【七夕突发番外】


    ……


    ……


    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安全的, 一年里有两百九十八天不适宜外出。


    而今天是仅剩的可外出日中最珍贵的一天，因为这一天不会冷到让机械停转，也不会热到让金属融化，是这个糟糕的世界中极为罕见的好天气。


    路琛例行在早上五点醒来。身边的红发青年还在睡, 他睡姿实在不太雅观, 大大咧咧的舒展开手脚, 将路琛挤在靠墙的角落里动弹不得。看到他这睡姿, 路琛总算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一晚上被巨猫追杀的噩梦了。


    他们现在其实并不怎么需要睡眠，但还是保持着这种习惯, 每晚相拥而眠。每天早上都是以路琛掉下床为结局, 后来为了防止他再掉下去, 米嘉让他睡到了靠墙的位置，但结果也只是比掉下床稍微好一点点。


    空着的休息室其实有很多，但两人谁也没提分开睡。相比起那种生怕对方消失的不安全感，挤一挤好像也没什么。


    天花板上是被米嘉画上了彩绘的吸顶灯。原先空旷极简风的休息室随着新主人的到来已经完全变了样，到处挂满了花里胡哨没啥用的东西, 有米嘉用在外出日时捡回来的各种骨头、石头、植物等做成的标本，还有他闲着无聊时雕刻的一些小摆件以及一些颜色艳丽极为抽象的风景画。就连墙上和吸顶灯上都被他画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绘。


    以往黑白默片一般的世界似乎也因此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多了些许生活的烟火气。


    但这里也并不全都是色彩, 米嘉还是在这个两人共同生活的空间里留下了一些空白，让路琛放他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路琛问他为什么空出一块时，米嘉对他说：“就算谈恋爱, 彼此之间也需要有各自的爱好和空间嘛。想想你想要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放些什么？”


    路琛想了很久都没想出该在那里放些什么, 他觉得有米嘉在这里就够了, 于是那个角落便一直都空着。


    还在沉睡的红发青年收敛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显得沉静又温和。他平时总是表现得任性、极度自我、不受掌控、好像什么都没放在眼里，但只有路琛知道, 在他狂妄肆意的表象之下，总有着一层温柔的底色。


    为了避免吵醒米嘉，路琛轻手轻脚的移开他的手，从床边下来。他还得去为运行的机组进行例行维护。


    即便动作已经放到最轻，但这显然还是惊扰到了本就浅眠的米嘉。他拽着路琛的衣角，眉头微蹙，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像是在撒娇，“你要去哪儿？”


    “例行维护。”路琛轻声安抚他，“你先睡吧，我等会就回来。”


    米嘉撇撇嘴松开手，“记得早点回，不要让我等太久。”


    路琛应了一声，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问他，“下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一趟？今天去外面应该不需要穿防护服。”


    “好啊。”米嘉此时也已经彻底醒了，他侧过身，撑着脑袋懒洋洋问：“是要去检测之前种下的种子吗？”


    可外出日并不多，一年里也就只有两个多月，这期间他们会做很多事，外出探查土质和气象变化、种植植物、带回新物种进行观察等等。


    “不是。”路琛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是去约会。”


    之后没等米嘉反应过来便披上一件外套，离开了休息室。


    “...”米嘉摸了摸额头上还留有余温的地方，“...行啊，越来越会了啊。”


    ……


    路琛做完机组的例行维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他先回到了休息室，里面空无一人，便又前往实验室，米嘉果然是在那里。


    他的一头红发随意的扎在脑后，身上穿了件从路琛衣柜里扒拉来的白大褂，一边观察着温室里繁育的植物，一边拿着本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他总是闲不住也关不住的，即便路琛说过不需要他做什么，他也总是会自己找事做。烹饪这件事也是一样，就算总是搞砸也还是要继续尝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让他做反而会发脾气。


    “你来了啊。”见路琛过来，他将笔记本收起来，朝他笑道：“正好我这边也忙完了。我调取了往年的观察记录，今天应该会是个适合约会的大晴天~”


    由于今天的目的主要在于约会而不是调研，于是两人都没带什么沉重的工具，轻装上阵通过地下电梯来到了地表上。


    积雪于两个月前融化，地表上到处都是灰白色的岩石，间隙甚至冒出了一些绿色的野草。


    虽然说是要约会，两人还是没忍住先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块试验田，那里有许多他们一起种上的种子库里储存的植物种子，大部分已经蔫了，只剩下一根根枯黄的杆子。


    “看来这一批还是失败了啊。”米嘉将那些枯败的植物铲掉，再种上新的。


    “也没有全部失败。”路琛指了指试验田边缘的部分，那里有一丛绿色的小麦苗，乍一看跟石缝里的野草差不多。


    “诶，还真的是。”米嘉跑到那丛小麦苗生长的部分，仔细观察了下，“长得可真好，这才种了三天吧，就已经长出这么多了。”


    “应该也就这三天能长出来，等过几天就要入冬了，它们长不到结穗的。”路琛很了解这里的天气，这边漫长的冬季是要避免外出的日子，连钢铁都承受不了这极端的气温变化。适宜万物生长的夏季稍纵即逝，这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植物过不了多久就会继续沉眠于土中，静待下一次苏醒的时机。


    “总归是个好苗头嘛！”米嘉挑了些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麦苗，铲了起来。


    路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绿色的麦苗携同小部分土壤装进随身携带的玻璃罐子里。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气馁为何物，总是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查看完所有试验田以后，天都已经黑了。


    两人总算是进入了约会的下一轮：来到了一座瞭望塔上一起并肩看星星。


    瞭望塔已经很旧了，顶棚都已经被风吹没了，只剩下一个铁架子还顽强的屹立在那里。米嘉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河。


    夜幕中的星空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无数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宝石般点缀在黑色的天幕上。银河像一条闪耀的玉带，横亘于宇宙之间，将两边分割开来。


    米嘉还是头一次不穿防护服直接来到地表上，微风吹拂而过，让他久违的感到一阵放松，“怎么想到今天来约会？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节日？”路琛还真没想到今天是什么节日，他只是想在这珍贵的好天气里带米嘉出来放松一下。他想了想，感觉最近这几天应该正对应着过去的夏季中旬，或许离七夕很近，“应该是七夕？”


    “七夕啊...”米嘉指着银河两边较亮的两颗星星，“牛郎星和织女星，或者也可以叫做天鹰座α和天琴座α。”


    有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版本有很多，米嘉不是很喜欢其中广为流传的某个版本的故事，偷拿人衣服那不是耍流氓嘛。不过那只是民间由星宿现象衍生的虚构故事，虽然好像并不能算是个好故事，但它给人带来了庆祝的理由，所以是个好节日。


    “我不是很确定。”路琛有些抱歉地说：“这里的时间与过去在数据库里的无法完全对应，也可能并不是。”


    米嘉不是很在意这点，“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总能找到理由来庆祝的~今天新长出了一茬小麦苗，如果不是七夕的话，那就叫猫草节好了！”


    路琛被他这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逗笑了，“就非得是节日吗？”


    “节日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对我来说，每天都值得纪念，都是节日。”


    风吹过他的红发，有几缕撩过路琛的脖颈，让他觉得有些痒。


    很快，米嘉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视线。他用手指向远处的一片花海，问路琛，“那边是什么？”


    路琛回过神，看向他手指的方向，“迷途花。后历3023年新出现的一种新型植物，耐严寒酷暑，是这里唯一一种能一年四季都盛开的花。有麻痹的功效。”


    “真漂亮啊。”米嘉看了那片花海一会，平躺下来，又看向上方遥远的星空，感慨了一句：“这里哪儿都很漂亮。”


    路琛看着他，他眼里倒映着星空，闪闪发亮，与那时一样，仍然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和美妙。


    原先已经看到乏味枯燥的景色似乎都因此变得蒙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米嘉拽了下路琛的手臂，让他也躺下来，随后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他说：“做吧？难得遇到这么个好天气！”


    路琛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结结巴巴道：“在...在这里？”


    “对呀。”星光落在米嘉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格外蛊惑人。他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用舌尖舔了舔露出的小虎牙，凑近路琛，近得几乎要贴着他的脸，“反正又没人。”


    “...”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太不是男人了。路琛被撩的头昏脑热，色令智昏，衔着他的舌/尖直接吻了上去。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正当两人渐入佳境时，天空中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突兀的打断了这场约会。


    这里的雨水虽然已经没什么腐蚀性，但淋多了还是会让他们的身体受损，路琛脱下自己的防水上衣盖在米嘉身上，避免他被雨淋湿。


    米嘉见路琛将外套都盖在他身上，他自己反而半个身体都在外边淋着雨，反手将他也揽进来，笑嘻嘻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越下越大，两人不得不提前结束美好的约会，狼狈地回到地下。


    回来的路上，路琛将路边一支迷途花摘了下来，带回了家中。


    他将那支花放进米嘉自制的一个陶罐花瓶里，将它们放在那个他一直不知道该放些什么的空白角落中。


    他看着被填满的角落，抚摸上自己并不存在心脏的胸膛，感觉那里有什么正在滋长，跳动，欢欣雀跃。


    ...这或许就是恋爱吧。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