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千乔并没有深思万叶最后的低语，而是注意到了他去做饭煎药，连忙想要起身。


    “我也来帮忙……唔！咳，咳咳咳！”


    不小心引发了咳嗽的冲动，他被万叶轻轻推了回去，咳嗽着缩在床上。


    俯视着小家伙咳嗽地眼泪微闪发丝散乱的模样，万叶喉结滑动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脑袋，移开视线，嗓音比平日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暗哑。


    手里是小脑袋毛绒绒热乎乎的触感。


    “你还是伤员，躺好，应该由我照顾你。”


    “嗯…”


    大抵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太行，神千乔仰面躺好，乖巧地给自己拉上了被子。


    “那我不让你担心了。等你的夜宵~”


    “嗯。”


    万叶笑了笑，这才连忙起身，走出了空空荡荡只燃着一个火炉的屋子。神千乔大概压根没想过要在这里做饭，若是没有他在，今夜他又会那样草率地蜷缩着饿着睡过去。


    晚间清凉的风终是令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身上还残留着抱过他的幽香，温软的触感萦绕在指尖，万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了下眼。


    …他不敢保证，自己再逗留在神千乔身边，会不会真的不顾他的身体发生些什么。


    趁烤鱼的时间，清醒一下吧。


    很快烤好鱼煎上药，万叶推门而入，却蓦地一怔。


    少年闭上眼睛的样子更为乖巧，白皙的脸颊稚嫩，纤卷的睫毛蝴蝶般盖在眼上，浅浅地呼吸着，平日的乖戾和游刃有余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了易碎的倦意和柔软……


    听到推门的动静，神千乔睫毛一颤，青蓝色的眼睛澄澈见底，缓缓退去了迷蒙，在看见他的瞬间泛起欢喜。


    “万叶。”


    万叶感觉自己冷静了半天的努力一瞬间白费了。


    “鱼烤好了，可能有些微烫，考虑到你的身体，顺便烤了些蔬菜。还望不要嫌弃我的手艺。”


    “怎么会嫌弃。”


    神千乔在万叶的搀扶下坐好，撑着下巴满眼期待地看着饭菜上桌，眸光颤了颤，嘴角缓缓弯起一丝轻笑。


    “在笑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家。”


    万叶坐到了他的身边，环住他的腰身，探，入轻滑，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千乔在的地方，不就是家吗？”


    脸颊唰地泛红，神千乔动了下身体，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痒，却像是主动倒进了万叶怀里。


    害羞地要命，他仰头瞅着他，依旧嘴硬不服输。


    “万叶原来是会使坏的类型吗？”


    “再这样引诱我，我可要控制不住了哦。”


    唇近乎紧擦过脸颊，咬着耳朵低语，神千乔噌的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坐好。


    “吃饭了，再不吃要凉了哦。”


    侧眸看着强作镇定的某某，万叶轻声笑了起来，隐在暗处的眸底却闪烁着躁，动和克制。


    他其实并没有说谎，萦绕鼻息的清香如茗茶般清冽香醇，带着一丝奶香的甜，时刻挑战着他的理性。


    神千乔甚至毫无自知之明地拽拽他微热的手，回过头来，嘴里叼着金灿灿的鱼，一双明眸在炉火光线的晕染下泛着暖。


    “别发呆了，来吃饭。”


    为了说话，他握住竹签松开了口，泛着光的纤丝，粘连在其上，万叶却突地俯身。


    神千乔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唔……”


    片刻后，两人分开，万叶舔了舔间接粘上油渍的唇，凝视着挡嘴手足无措的神千乔，温声笑了笑，眼底流淌着意味不明的危险情绪。


    “你吃鱼，我吃你，如何？”


    神千乔哼哼着，却是没什么底气。


    “应该是我吃你才对…”


    上下扫视了一下瘦弱到连肩膀的线条都显得单薄的神千乔，万叶没有再反驳，裹好披在他身上的外衣防止着凉，起身查看煎药的情况。


    他实在是不敢再朝神千乔身边随便乱凑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耗费了怎样的毅力才离开了床沿，心底的念想已经化为了实质的冲动，可再继续下去，他会受伤。


    神千乔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蔫着呆毛不敢继续嘚瑟，默默地啃着他的夜宵。


    不过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弱弱地开口。


    “…你饿吗？”


    万叶有些被他小心翼翼的语气逗笑。


    “我在来前吃过了，不必担心。”


    “噢。”


    神千乔总算是放心地进食了。


    很快结束了宵夜时间，在神千乔的执意帮忙下，两人很快收拾妥当，而后在万叶的凝视里，他眼一闭头一仰，干下了一碗苦到极致的汤药。


    “…好苦。”


    瞅着神情复杂的神千乔，万叶不由得轻笑一声，略有些沉默的气氛这才不攻自破。


    “我以为，你还会再犹豫一下。”


    汤药的苦，他刚刚试药的时候就充分感受到了。


    “一点点苦味而已，我还没那么娇气。”


    神千乔笑了声，眨眨眼睛。


    “味道更奇怪的东西我也吃过哦。比如说，生啃小草，硬吞生肉什么的……”


    话音未落就发觉万叶的气息越来越危险，神千乔咳嗽一声连忙打住，没有再说什么曾经为了活下去而吃掉的更奇怪的东西。


    “该睡觉了，这么晚了哈哈…”


    “让我看看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刚刚不是处理过了吗？”


    “我是指，你身上的旧伤。”


    神千乔的声音一下子顿住，指尖摁在处理过的被枝叶划伤的手臂上，默了片刻，缓缓移开视线。


    “那些都已经痊愈了，没什么好看的。”


    万叶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收拢。


    “当初在邪眼工厂，你怕我担心，才不愿意让我碰你的身体吧？”


    垂眸安静了几秒，神千乔轻声开口。


    “现在的我，也一样。”


    “我曾有过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过去，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代表着曾经的烙印…那太狼狈、太难堪了，我实在是，不想被你看到这样的自己。”


    “……很丑的。”


    下垂的刘海挡住眼底的幽光，肩膀冷不丁被手臂紧紧环住，拥入温柔的怀抱，神千乔怔了一下，迟疑片刻，抬手反抱住他。


    “万叶？”


    “一直以来，你都很讨厌自己吗？”


    “……”


    他感到自己回答的喉咙是僵了僵的。


    “…为什么这样问？”


    张了张嘴，终究将千言万语化为了反问，神千乔笑了笑，努力维持着最轻松的语气。


    他当然讨厌，讨厌至极。


    非但讨厌，他甚至无比厌恶着自己。鄙视着，讥讽着，明明伤害了那样多的人，明明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失败……却还是不长记性，苟延残喘地活着的自己。


    他甚至无时无刻都在反问……他为什么，还活着啊。


    为什么，他必须担负着那样的责任，活着啊。


    有吻落到了他的发顶，像一股暖流，冲散了他心底的阴霾。


    “正因如此，我才更希望了解你的过去。”


    “…诶？”


    “若是我喜欢你厌恶的自己，非常非常喜欢，你还会那样讨厌自己吗？”


    “我……”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这样，你曾经历的一切孤苦，就有我与你一同承担了。”


    “……”


    呼吸的节奏微乱，神千乔将脑袋闷在他的衣襟中，紧紧地搂住他，沉默良久良久，轻轻开口。


    “嗯，给你看。只是……真的很丑哦。”


    万叶将他搂入怀中，安慰着，指尖扣上他的衣角，眸光深切而温柔。


    “对待你的身体，我很认真，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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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


    主笔:青绪


    编剧:青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