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在瞎了，他的双目完全失去了生机，上面还残留着一丝神圣的气息，连莫衣都不敢轻易出手。


    可华锦却不相信，尽管蓬莱岛之旅见过不少超乎常理的存在，可作为一名医者，胆怯乃大忌。


    她不轻易出医，可一旦成为她的病人，她便会负责到底。


    遙从河里跃了出来，浑身湿透，脸颊上带着水珠，发间还不断滴落着水，她的白衣被河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更显得楚楚动人。


    脱离男装，虽没了之前那般英姿飒爽的风气，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妩媚和清纯。


    她的眸光在看向萧自在时，闪烁着愧疚与心疼，但很快又被坚定所代替。


    枭两手空空的从河里缓缓走出，右手搭在遙的肩膀上哀声道：“遙，我觉得你还是男装好看，自从你醒来以女人的姿态示人后，我总感觉有些别扭，要不你……”


    遙回过头，目露凶光。


    枭吓得赶紧闭嘴，不再说话。


    若放以前，他高低得回怼几句，可现在遙的修为远超于他，三招便可将他打趴下，他可不想在王面前失了面子。


    遙抬头望了眼上面那两个白点，随即问道：“吾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没有特意变声，她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酥麻，听的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自在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我不想母后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她身子弱经不起大喜大悲。”


    他抬起头，继续道：“若你二人闲不住，可自行回去，把华锦也带上。”


    “我不。”华锦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待得下去？”


    萧自在的话让华锦语塞，但她仍旧坚决道：“在我看来，有青山绿水，岛上还有好多珍贵药材呢！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


    萧自在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看向华锦的目光温柔而缱绻，让遙好生羡慕。


    “王不走，那我们也不走，在这海外仙山做个世外仙人也不错。”遙轻声回答。


    “仙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几人身前。


    萧自在站起身来，鞠了一礼：“莫先生。”


    莫衣摇头：“你我有伯牙之情，哪怕你境界倒退也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唤我莫衣便是。”


    萧自在微怔，在他看来，莫衣是一个傲气之人，更是如今战力的天花板，这么客气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他不明白，莫衣何故对他如此友善，难道真是伯牙知音之情？


    于是，他直接问道：“莫衣先生可是有求于我？”


    一时间，众人都竖耳倾听，他们也想知道，这神仙般的人物到底所求何事。


    莫衣轻咳一声，略显青涩的回答：“确实是有求于你。”


    “哦？”


    “于鬼门阵不同，我在遙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因果缠身，更无邪道气息，你可会真正的复活之法？”莫衣直言不讳。


    他刚说出口，百里东君也从上方一跃而下，落在几人面前，摆着一副假装不在乎的样子，身子慢慢挪向萧自在。


    莫衣见此，顿时皱眉。


    心里回想起不久前的对话，说好的二人一起下来问，小百里你下来慢也就算了，只贴不问？


    萧自在顿了顿，抬头问道：“莫先生还是忘不掉昔人？”


    莫衣苦涩一笑：“本是死心了，可亲眼见证已死之人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心中难免期盼。”


    希望就在眼前，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愿尝试。


    要说放下，又有谁真的能做到呢？太上忘情，忘的不是亲情，而是人世间凡人的欲望。


    例如：贪欲、色欲等。


    妹妹是他唯一的希冀，若能再让他看到昔日妹妹的容颜，就算付出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莫衣看向百里东君，微笑道：“你说是吧，小百里？”


    百里东君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很是震惊，可面对众人聚集过来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有些人，大梦十年也忘不了，若能再见她一眼，付出一切又何妨。”


    萧自在复活一个死去不久，保留了肉身的人，其代价是境界倒退，双目失明。


    而他们想复活的人，逝去已久，连尸骨都已腐化，化作黄土，其代价之大不敢想象。


    这种违反常规，逆天而为的举动，就算成功了，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他们却没有半分犹豫，萧自在感同身受，当时恢复一丝清明之时，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而他们……都是一路人啊……


    “既然你二人执意如此，我便给你们指引一条路。”萧自在淡淡回答道。


    但莫衣和百里东君二人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真的能行？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自在，颤抖着声音问道：“当真？”


    萧自在笑了笑，点点头，“这世上本就存有复活之法，莫先生的鬼门阵也是其中一种，可涉及的因果太大，尚有一线生机，可成功率几乎为零。复活之法在于引魂、在于重塑肉身，而引魂所要付出的代价是身上可缺却又重要的东西。”


    莫衣皱眉，望着萧自在眼睛处蒙着的白布，迟疑道：“眼睛？”


    萧自在摇头，“不止如此，听觉、嗅觉、视觉、知觉都可是代价。”


    百里东君迫不及待的回答：“不就是瞎子聋子嘛，可接受。”


    “可你们所要复活的人，没了肉身，而代价是等同的。”萧自在给他泼了盆冷水。


    百里东君愣了愣，“什么意思？”


    “不仅要失去某一样重要的东西，可能会缺胳膊断腿什么的，因为这复活昔人的全部因果需要自行承担。”萧自在耐心的回答。


    说到这里，百里东君和莫衣都愣住了。


    尤其是莫衣，失去一臂的影响可以说有也可说无，它有可能会让一个高手跌落神坛堕入低谷，也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虽有影响却影响不大。


    境界倒退再修回来便是，有先前的领悟用不了多久便可达巅峰，这代价可接受，可若失去双手双脚，域外那些人入侵该怎么办？


    百里东君也知道莫衣的苦楚。


    望着二人，萧自在摇头，伸手一指，两道白光遁入二人眉心：“还是自己去问吧。”


    二人抬头，正想是何意时，周围所有事物开始消散，这感觉太熟悉了。


    只见眼前白光闪过，待莫衣再睁眼时，前方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


    “臭家伙！坏家伙！老和我作对，坏我规矩……”


    那声音细小如蚊吟，后面就听不清了。


    可莫衣却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神圣的气息，仿佛是来自于上界，又仿佛是来自于远古，那股神秘且恐怖的气息不知比他强了多少倍。


    “请……”


    刚开口，那少女便转过身，恶狠狠的道：“区区地仙，这里不是你踏足的地方。”


    说完，伸手一挥，一股磅礴力量席卷而来，莫衣的身体被打飞出去。


    噗！


    莫衣吐血，周围白光消失，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百里东君，立即爬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那是？！”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