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足尖轻点，身形一闪便来到齐天尘身后。


    “国师，好久不见了。”百里东君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等齐天尘回答，另一边的赵玉真倒是咬牙道：“别叙旧了，还不赶紧将自在镇压住，岛上还有个莫衣不知去向呢！”


    莫衣？


    齐天尘心里一惊，还不等他开口，阵中的萧自在就突然发狂，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魔刀。


    刀气纵横，横扫万里，刀锋掠过脸颊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凉刺骨的寒意。


    尤其是那刀中恶灵，在小皇子身后用那猩红的双眼虎视眈眈望着他，那种被恶灵盯上的感觉，后颈发凉。


    萧自在一时被三人牵扯住，两个神游玄境一个逍遥天境，哪怕是堕入鬼道，拥有鬼仙实力一时也难以挣脱开。


    魔刀千刃在他周身环绕，随着萧自在的怒吼，魔刀突然解体，数千碎刃漂浮在空中，泛着森然冷光，随后疾速向三人刺去。


    “百里城主！”齐天尘沉声一喝。


    “破！”百里东君怒喝一声，猛的挥出数拳，那一道道碎刃顷刻间消散于无形。


    望着萧自在眼中冒着的凶光，百里东君面色一凝，惊骇道：“绯红之眼？”


    齐天尘身躯一震，疑惑道：“百里城主，你知小皇子这种状态是为何？”


    百里东君面色凝重，点头道：“我曾翻阅过一本古籍，传说有一个种族，族中的人每人持有一把名为绯红的武器，而武器里藏有一只恶灵，每当月圆之时，夜晚会降下绯红，他们称这段时间为猩红之月，实力达到自在地境时，绯红会化作嗜血的怪物，残酷到会吞噬主人格，以新的姿态迎接新生。”


    百里东君的声音虽然很小，可一直关注这边的萧瑟面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果然，那刀就是不祥之兆？”


    齐天尘话音刚落下，萧自在的动作没有任何缓和。


    他高举右手，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百里东君和齐天尘，口中低语着什么。


    随后便见他的周身，那些被百里东君打散的碎刃再度聚集起来，紫芒闪烁，寒光射影。


    那柄刀的样式与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但那上面却弥漫着一丝让人感到心悸的气息。


    犹是闯过大江南北的百里东君也不由愣住了，这刀真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莫非真是传说中的绯红？


    萧自在手臂一振，魔刀千刃瞬间飞至半空，而后他双手结印，一道道奇异的符文从手指间溢出，没入那柄魔刀之内。


    紧接着，萧自在脸上出现道道紫色纹路，那张原本清秀俊美的脸庞，变得极为扭曲狰狞，看上去像是恶魔一般。


    “这孩子真的要入魔了？真正的魔！”百里东君心里一咯噔，回头望向齐天尘，那眼神不言而喻。


    好像在说：国师，这就是你的驱魔阵？


    齐天尘满脸汗颜，这种情况别说他了，保准他师父清风道人也没见过。


    非人非鬼，非魔非仙！


    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发出颤鸣，桃花在瞬间碎裂开来，李寒衣也面露难色，冷汗直流。


    已经要压制不住自在的魔性了……


    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关。


    名曰仙，实曰鬼。


    究竟是鬼还是仙，皆在一念之间。


    一座破败无比的寺庙之中。


    两个小童相互依偎着，看上去更大一些的应该是哥哥。


    他拍打着妹妹的肩膀，安慰道：“不哭不哭，阿爹去找阿妈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妹妹依然轻轻抽泣着，梨花带雨的道：“哥哥你骗我，阿爹不会回来了。”


    哥哥没有吱声，而是紧紧抱住妹妹。


    因为王朝战乱，他们失去了父母，成为孤儿，从此兄妹俩相依为命，居住在破庙里。


    虽无父无母，倒也能挣扎的活着，可上天却并未因此降下福泽。


    战乱至灾荒临，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流民，所有人和他们一样，失去了家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破庙里，饿的几乎晕厥的妹妹气若游丝的开口：“哥哥，把我卖了吧，这样我们都能活下去。”


    “傻瓜，我们都会活下去，一起活下去，因为我们是兄妹。”哥哥强忍着泪水，抚摸着妹妹的脸颊，他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找些吃的，你就待在这里，等我！”


    说完，义无反顾的跑出破庙。


    哥哥在外跑了一个下午，求了他所有能求的人，但那些从前还顾惜一点旧情的邻居如今不是人去楼空就是紧闭大门，任凭他怎么敲门也不开。


    “给我一个馒头吧，等我长大了一定倾尽所有报答你。”


    “能不能给我一点稀粥？我妹妹快饿死了，我可以免费给你打工，不要工钱，只求现在赏赐一点稀粥。”


    “叔叔！我阿爹当年救了你的命，若没有我阿爹，你现在已经死了啊，为什么如今的你却对我们见死不救，半个馒头，我求求你给我们半个馒头吧！”


    从一开始的放不开手脚，到后来舍弃尊严低三下四，一直到最后的撕心裂肺，但他没有得到半粒米，他只能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破庙里。


    他祈求上天能让他在半路捡到别人丢弃的食物，可灾荒年代，别说食物了，路边倒是倒下无数饿死的人。


    而他已经麻木，死人而已，他已经见到不少了。


    他抱着复杂的心回到破庙，不知该如何面对等待他的妹妹。


    “哥哥，你回来了？”刚踏入破庙便传来妹妹的声音。


    哥哥抬起头，望着一脸笑意精神焕发的妹妹愣了神。


    他离开时，妹妹可不是这样的，可现在看上去，妹妹似乎很精神。


    还不等他开口，妹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的大饼：“哥哥，刚刚路过一个好心的大师，给了我两张饼，我已经吃掉了一张，还有一张留给你。”


    哥哥愣了愣，随即发了疯一样跑过去，抢过那张饼大口大口的咀嚼，一张大饼不到片刻便被他吃的一干二净。


    而妹妹只是在一旁坐着，撑着下巴笑着望着他。


    晚上的时候，哥哥抱着妹妹，透过破庙屋顶的破洞望着天上的星星，轻声道：“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地方，然后搭建一个小房子，我努力挣钱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妹妹没有说话，只是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喘息着，直到呼吸越来越轻，听不到半点声响。


    哥哥察觉到了异样，用力地摇晃着怀里的妹妹：“小绿儿！小绿儿！”


    可这一次，妹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回应他。


    画面一转，一座破庙内，一个身穿绿衣的小女童重重地给面前的陌生和尚磕了一个头。


    那和尚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放下了一张饼，唯一且仅有的一张饼。


    “小绿儿！小绿儿！”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喊撕碎了这幅画面，他紧紧抱着妹妹，泪水夺眶而出。


    ……


    这样悲剧一幕在一处满是火海的房间内，同样上演着。


    房间里一个小男孩愣在原地，望着火光中那一幕幕显现的画面。


    从出生母亲就离逝，到后来遭父亲嫌弃。


    精神病院的那场大火，根本就不是电视上所说的意外。


    “boss，真的要这么做吗？他好歹也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用的着你来提醒我？他已经给家族蒙羞，现在外面都知道我筱雄天有一个精神病儿子，还是早点让他解除痛苦为好。”


    “是……”


    那场大火烧死的本该是他，从未体验过世间冷暖的他，在短暂的得到一丝温暖过后，全部埋葬在那场大火之中。


    那些试图夺走救赎他阳光的人……


    他怎能释怀？


    随着萧自在的仰天嘶吼，无助的悲鸣在空气中四窜。


    这一刻，天地都为之失色。


    众人仿佛听见了萧自在的灵魂在哭泣，在哀嚎，在呐喊……


    他的灵魂，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只留下最深处的执念。


    萧瑟双拳紧握，浑身颤抖，他的眼角流淌下泪水，滴落在手心之中。


    还有什么？自在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看来，是无法轻易散场了。”望着天幕中那血色苍穹，百里东君止不住的摇头。


    【我真是败给你了】


    脑海里响起一道清灵，萧自在眼底恢复一丝清明。


    随后，他便见天空照射一道金光，直射入远处的小阁楼。


    【以汝之眼，换取她生】


    【汝……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