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有的记忆在童年就已经种下，它就像子弹一样，明明是我十岁的时候上膛扣动了扳机，但经过时光这条隧道，却击中了多年以后每一刻的我……的眉心上。


    “哥哥救我！”


    四岁的妹妹当时被爸爸拿着棍子拼命地抽，她那时候一定很绝望吧？是啊，她都绝望到向我这个懦弱的哥哥求救了。


    但当时的我并不在意，我只觉得那些血印有些恶心，我怕沾到我的身上，那时候我是嫌弃妹妹的。


    我就这么冷漠的，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打晕了过去。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我哪怕勇敢那么一点儿，出手救下妹妹。


    就算只是拦住爸爸、劝住爸爸，让他不要再为了母亲的事陷入痛苦，他是不是会稍微留手，妹妹也许可以得救。


    这样，妹妹就不会变成傻子。


    妹妹这么聪明，如果不是个傻子，靠着她那水灵的长相和聪明的头脑，一定会比我更有出息吧？


    没错，如果妹妹不傻的话，爸爸也根本不会让他从家里离开。


    这样的眼神也许会伴随我终生，让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小怜的眼神让我回忆起十岁那年，我亲眼看着妹妹被打晕的那一幕。


    阿杜和我回到了宿舍之后，我还在恍惚，我也听不见他跟我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嘴里念叨着“处理”“止血”啊什么的。


    不一会儿阿杜关门离开了，我得以清净。


    浑身的剧烈疼痛早就让我麻木了，我连身体都不由我控制，而现在，就连脑海里的思维也不由我控制！


    我的脑子里满是妹妹的声音，和妹妹的样子。


    我带着疼痛又睡着了，是阿杜把我摇醒的，醒来后我缓过来，但撕裂的疼痛感让我当场差点呕吐。


    原来人痛到极致的情况下，是会恶心反胃的。


    “来，我先帮你包扎，飞哥，你伤得比我重！”阿杜喘着气，脸上、身上还带着隐隐的血印，我真不知道他顶着这副模样走进药店，那些医护人员会怎么看他？


    “好。”


    我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


    没办法，我发不出太多声音。


    阿杜脱下我的衣服，开始给我处理伤口，这次他也没像以前那样扣扣搜搜，我看见他在地上摆满了药瓶跟绷带……还有各种各样的药丸。


    这些加起来，没个一千下不来，我笑着调侃阿杜，“你工资还没发呢，就开始嚯嚯了？”


    阿杜推了我一把，我顿时疼痛感剧增。


    “你就庆幸我没把你丢在那儿自己跑了吧！到时候要救你花的可不只是一千，一万都不行！”


    阿杜说完就开始给我擦洗伤口，然后十分不熟练地上药……敷贴。


    我的脑海顿时就炸了。


    小怜！


    我们把小怜丢在那儿了！


    “小怜怎么样了？”我之前一路上，居然都被脑海里的妹妹给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忘记了小怜。


    没错啊，如今被放弃的小怜才是绝望的那个人。


    妹妹已经脱离了困境，她很幸运，有白长江那么一个有实力的亲生父亲。


    但是小怜没有，她是一个弱者，弱到连顾江这样的角色都可以随时毁了她的一切！


    “你管一个女人做什么？我看出你想救她了，可你心有余力不足呀！你是想把自己搭进去？”阿杜的语气里有些埋怨。


    我无言以对，没错，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能力救下小怜。


    但难道……我就该这么放弃么？


    如果我对小怜见死不救，那我岂不是把多年前对妹妹见死不救的剧情重新上演了？


    不行，我得去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阿杜给我缠完绷带以后，我便立马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这时阿杜却问我：“你还真要去啊？”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反问阿杜。


    “那你是要对我见死不救吗？”阿杜喘着气，已经有些对我不耐烦了。


    我立马意识到，我现在两头都顾不好。


    我仍然没战胜自己的心魔，在危难来临的时候，根本无法坚定地选择任何一边！


    “对不起。”我向阿杜道歉。


    阿杜立马笑出声来，“飞哥，你跟我客气什么，我既然愿意去救你，那也是不要命地跑过去了！要是能救小怜那妹子，我也不会不救啊？上次我还沾光，吃了人家送的小零食呢。”


    我一怔，从没听说过小怜还偷偷往我们这儿送过小零食。


    阿杜讪讪笑了笑，又恢复了严肃，冷静说道：“咱们目前只能先管好自己，有余力的话，一定要尽可能救出小怜！”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心想，不愧是我唐飞的兄弟，仗义！


    “嘶！飞哥，你快给我处理下伤口吧，我快痛死了！”


    我赶紧开始，也按照阿杜的方法，开始给阿杜处理伤口，不过显然我技术要比他好上很多。


    阿杜告诉我，他在接到我的指令之后，当即就开始着手调查刘福生了。


    但那刘福生可谓密不透风，什么信息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上面有人。


    于是阿杜去网上的本地论坛查了查，果然这刘福生是个空降军，跟顾江不同，他是靠关系进入君澜会所的。


    而这条线索又到了顾江身上，因为刘福生并不擅长处理业务，才导致时时刻刻需要顾江的照顾。


    所以那天，顾江出面，刘福生立马就识趣不再为难我们。


    到了顾江身上，阿杜很快又收获了顾江最近跟肥猪张关系密切的消息，于是开始担心起我的安危，这才一路跟踪，找到机会过去把我救了出来。


    我很感谢阿杜，我觉得很多次没他，我可能真的会死在某个地方。


    尽管阿杜安慰我，我们必须先顾好自己，才有能力帮助小怜，我也答应了。


    但这一夜，我辗转难眠，此时的小怜，她在遭受着什么？


    难不成会被肥猪张跟顾江给……


    我的心中有万般屈辱感。


    只是，我的屈辱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发觉不知不觉，我竟然对小怜产生了占有欲！


    小怜不止一次说过喜欢我，想跟我，哪怕是有喜欢的人，她也不在乎。


    这样一个好女人，要是真被顾江或肥猪张那样的人糟蹋了，我发誓我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只是我没想到，小怜再出现的时候，跟妹妹一样……几乎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