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拙表情恳切，言语恳实，仿佛这些深研技艺之人，心中都有所执。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考工令谦虚了，便是不如墨子，也当为墨家巨子。”赵高又道。


    “谦什么谦？老夫说的是实在话。”


    相里拙叹了口气，接着道：


    “至于说什么墨家巨子，如今墨家三分，谁又能如墨子一般，统合墨家呢？”


    赵高心想：书上不是说有一个叫“矩子令”的令牌吗？


    谁掌握矩子令，谁就是墨家巨子。


    赵高也不知真假，也就没有多言。


    虽说相里拙自知不如墨子远矣，但听到赵高说他是“墨子复生”，他还是很开心。


    他对赵高道：


    “以后，你要是还有什么想造的，径直来找我，我保管给你造出来。”


    赵高也笑着道：


    “固所愿耳。”


    说实话，他想要造的东西，还挺多的。


    相里拙又指着赵高手中的铁锅，问道：


    “你说你准备用这个做菜，这也能煮东西吗？”


    “我感觉煮肉什么的还是用鼎比较好。”


    赵高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


    “不久你就知道了。”


    他相信，铁锅发明出来后，用不了多久一定会传遍整个大秦。


    “我还有事，便不多叨扰了，告辞。”赵高拱手道。


    “我事且忙着呢，就不送了。”


    相里拙也不跟赵高客气道。


    ……


    ……


    回到尚食局。


    狄安自然全程一直跟随在赵高身边。


    他可是要监督赵高做菜的，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这也是他作为汤官饮监的本职工作。


    赵高没管身边的狄安，他手里拿着铁锅。


    现在终于要完成第一步——起锅烧油。


    就这第一步，就耗了他一天时间。


    在古代，做点好吃的，还真是不容易。


    热完锅后，开始烧油。


    赵高在面前满满当当的调味品中，快速扫视了一番。


    嗯？


    又扫视一番。


    再扫视一番。


    油呢？


    我的油呢？


    本来他以为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会摆在灶台最显眼的地方，稍微找找就能找到。


    所以，也就没有提前一一备好。


    谁曾想，他连油都找不到。


    起锅烧油——直到现在他竟然还特么在这第一步转悠。


    “油呢？”


    赵高转头看向狄安：


    “油在哪儿，快糊锅了。”


    看着赵高东瞅西翻的模样，又说什么“糊了”的字样。


    狄安想了想，拿起旁边一个陶罐，问道：


    “您是在找这个吗？”


    赵高抬起锅，探头往陶罐里看去，发现里面盛有乳白色固体。


    猪油？


    赵高一眼便认出这是猪油。


    赵高并不知道，在秦朝根本就没有植物油，都是动物油。


    植物油的榨取大概要到汉朝才出现。


    因为植物油的榨取比较麻烦，过程较为繁琐。


    而动物油的炼取，相较于植物油来说，则简单多了。


    动物油也被称作“膏”、“脂”。


    所以说啊，民脂民膏，自古以来都是最容易榨取的。


    “就是这个。”赵高点点头。


    没植物油就没植物油吧，用猪油炒菜更香。


    赵高直接用铲子从陶罐里铲出小半铲猪油，放进锅中。


    狄安在一旁看着眼皮直抖。


    虽说宫中不缺猪膏，但也架不住赵高这么造啊。


    一道菜就用了小半铲猪膏，宫中万余人，得做多少道菜，用多少猪膏？


    到最后，若是连陛下与后宫妃嫔的猪膏都无法保障，那就麻烦了。


    希望，赵高只是一时兴起吧。


    否则，他后面一定会阻止赵高的。


    待猪油融化后，赵高终于开始做菜了。


    至于做什么菜，他昨日早有思量。


    首先，他发现秦朝能吃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少。


    后世很多美味的水果、蔬菜，现在都没有。


    没办法，他也只能就地取材了。


    本来他想做一道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可却发现秦朝根本没有西红柿。


    西红柿又名番茄，“番”之一字，便是指外族、外邦。


    所以说番茄是从外邦引进过来的。


    就如同“番薯”一般，也不是本土自产的。


    既然西红柿炒鸡蛋无法做，那就做一道唯一能媲美西红柿炒鸡蛋的另一道简单却极其好吃的菜——


    青椒炒鸡蛋。


    然而，赵高却再次发现，青椒在秦朝同样没有。


    秦朝只有花椒，而且花椒还大都是用来祭祀，极少用于饮食。


    没办法，赵高只能再换。


    秦朝能吃的蔬菜不多，主要有葵、藿、薤、葱、韭、苕菜、荇菜和芹菜等。


    赵高想了想，决定先做一道韭菜炒鸡蛋。


    韭菜早已切碎，鸡蛋也已搅拌好。


    油温一热，下锅走起。


    鸡蛋一入锅中，炒鸡蛋独有的香味，立即散发出来。


    也不要说韭菜炒鸡蛋了，就光一个炒鸡蛋，已算美味。


    才炒了一个鸡蛋，就已让整个尚食局，满堂飘香。


    狄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看到赵高颠勺时，大火盈满锅内，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前所未有的烹饪方式。


    神乎其技！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匪夷所思的烹饪技巧。


    以前真是白活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了不得，真真是了不得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这般烹饪方式？


    不怪赵高能成为陛下身边的打工人。


    我狄安愿称赵高为：


    天选打工人。


    最后翻炒两下后，炒完装盘。


    赵高特制：韭菜炒鸡蛋。


    完成了。


    赵高将筷子递给狄安道：


    “来，试试毒。”


    狄安怔在原地，他到现在脑海里还在回忆方才赵高炒菜时的神姿。


    听到赵高的话后，他嗅着韭菜炒鸡蛋的香味，咽了咽口水，道：


    “您就莫要打趣我了，谈何试毒耳，唯品尝而已。”


    “话说，您这般做菜方式，我可真是从未见过啊，令人眼花缭乱。”


    狄安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鸡蛋，放入口中。


    烹饪方式惊人，现在就看用这种神奇烹饪方式做出来的菜肴如何了？


    鸡蛋刚入口中，狄安直接睁大眼睛！


    这确定真的是鸡蛋吗？


    鸡蛋什么时候是这种味道了？


    难道说他以前吃的都是假鸡蛋不成？


    再夹一筷子。


    再再夹一筷。


    再尝口韭菜。


    再尝一口。


    就在狄安正准备再尝一口时，赵高伸手拦住道：


    “哎哎哎，你都快毒发身亡了。”


    狄安这才反应过来，这道韭菜炒鸡蛋，他都已经吃了一小半。


    他有些尴尬，如果人人都像他这般试毒，陛下还吃个屁啊！


    “一时没控制住，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狄安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问道：


    “您这韭菜炒鸡蛋是怎么做的，怎生这般美味？”


    在他印象中，鸡蛋除了打汤，也就是煮鸡蛋了。


    炒鸡蛋，他还是头一次见。


    “就这么做的，我刚才的每一步，你不都全程盯着吗？”


    赵高抖抖肩道：“你都看到了，我可没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