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帝都十二阙
作品:《公主嫡谋》 今日的诳宅约来了六个人,除严陵筠外均是二十来岁的少年郎。
许翊卿说另还有五个人今日没来,都是名门世家的公子哥。
“算上酥酥我们就凑齐十二个人了,帝都十二阙。”严陵筠拿着帕子捂嘴笑了笑,语气依旧斯文,只是似乎已经强势地默认佔酥加入他们了。
“阙?”
佔酥对于此事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其实除了李桃夭那边会有些麻烦,另外的倒是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少年郎的胡闹。只是对于她的这个形容颇有些好奇,阙之一字在东夷的语言中是建筑宫阙的意思,怎么能用来形容人呢?难不成此字在元语中还有其他意思?
“嗯,是翊卿提议的。”贺召端替严陵筠作了答复。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许翊卿说着已经又坐回了古琴前,笑着再次弹响了琴弦,片刻间高山流水便都从他指尖流出。
“喝酒,喝酒。”有人开始招呼。
“傅兄,该你落子了。”
众人又开始继续佔酥进来前手中的事了,屋子里说不上热闹,但也不算清雅。
严陵筠笑着走到佔酥身边,伸手示意后便带着她走到了许翊卿旁边的矮塌之上,给她倒了杯茶之后向她解释。
“有一年西南大水,灾荒后又闹起了瘟疫,魏祀将军亲自带了魏邵凌和贺召南替朝廷过去赈灾,结果去了之后却失了消息。我们几个好友担忧他们二人以及魏祀将军,便想一起去西南找他们,但是家中人自是不可能同意,这才偷偷聚在了这个宅子里商量。”
魏祀就是威武将军,魏邵凌是他儿子,和镇国公次子算得上是魏祀的左膀右臂。
这三人佔酥前世自是听过,包括元国的这场大灾她也有所耳闻。
她还记得兄长与父皇就此事与朝中大臣大吵了一架。
那时元国虚弱,不少主战派都极力建议元国趁虚而入,为此甚至不惜忤逆父兄。
这事在东夷吵了很久,从前朝吵到民间,从民间再到后宫,连她都听说了。
最后是兄长收到了一封信,然后以信中的赋论让朝中大臣闭了嘴。
父兄当时不赞成攻打元国的理由很简单,元国的百姓因为灾荒瘟疫已在水深火热之中,此时攻打不仁义。
可是元国不收,天下永远不会太平,而战争本身本就不仁义,他们的这个想法和论调自然说服不了他们。
但是那篇赋论全程未提仁义道德,只是从策略谋略方面分析了此时攻元国的不利。
西南本就地处偏僻,加之山路崎岖,元国赈灾已耗费了大量真金白银,而如今瘟疫又起,元国为救西南百姓,就得继续掏国库去赈灾救病。
西南各都于元国已是严重负累。
元皇不见得想保西南,但他不得不保,不然西南流民逃窜其他都城,带给他的麻烦不会少。更何况他是元皇,皇帝就得顾忌仁义之名。
仁义之名,这是那篇赋论唯一提到仁义的地方,却让不少东夷大官满意地抚了抚胡须。
但是若此时东夷进攻,无异于给了元皇放弃西南的一个大借口。他会趁机将大量资金与人力用来对付东夷,而元国其他都城的百姓更会因为东夷的火上浇油而愤怒不已。
兵士气焰高涨,此为一不利。
同时,东夷的将士又是否会对此举有所不满?是否会因此心虚?
己方不愿战,此为二不利。
再者说那些逃窜的西南流民,若他们听闻此事后怒而逃之东夷各都,届时东夷又必须得分散精力去处理他们,此为三不利。
那篇赋论洋洋洒洒近千字,佔肆读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却是意外地说服了那些主战一派。
虽然佔肆不愿说这篇赋论是谁写的,但是此赋论很快就传遍了东夷的大街小巷,甚至连元国这边都略有耳闻。
靠着一篇赋论就平了一场战事,两国百姓纷纷称赞叫好,称之为救世英雄。
不过佔酥当时却是有些不屑,并且不喜那篇赋论。
“此人定是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之辈。”她当时对宫里私塾的夫子是这样说的,并且拒绝学习这篇赋论。
夫子本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她不愿学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让她走了。
倒是阿簇好奇问了一句,她才说,“夫子手中的赋论不全,真正的我早缠着皇兄给我念过一遍了。那赋论的最后说,真正适合作战的时候是等元国解决灾荒和瘟疫,国库空虚,兵士疲乏,再一举灭之。”
“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把赋论最后的这段言论抹去呀?”阿簇不解。
“老百姓好不容易渡过了一场天灾,还以为侥幸博得了一命,结果这个时候就要来一场人祸,太残忍了,这比在灾荒的时候挑起战争还要残忍。”
佔酥说着想到那个场景,代入到那些百姓的地位上,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灾荒中,他们至少还可以恨,恨东夷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在哪个节点,怕是很多百姓甚至连求生的意识都不会有了。”
此人的心计不可不谓之狠辣。
“还真是可怕。”阿簇也缩了缩脖子,“天子殿下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是说呀,皇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来往。”佔酥也耸了耸肩,对于此事却是不再过多纠结。
父兄向来主张以仁义治国,以百姓为先,此次皇兄读此赋论的时候更是直接把后半截去掉了,那就说明他们肯定不会考虑这个建议了。
不过她还是得去跟皇兄好好说说,可不要再跟这样可怕的人来往了。
“酥酥,酥酥?”严陵筠碰了碰佔酥的胳膊,把她直接唤了回来。
许翊卿也已经一曲奏罢,走到了她们面前坐下,自己这次走神还真是比以往都长。
“之前听桃夭说这宅子是许公子的?”她随口挑了个话题。
“是魏将军出钱买的,只是挂在我名下。”许翊卿回答。
“魏祀将军送给翊卿哥哥的,不过他一直不肯要。”严陵筠补充了一句。
“哦?”
“我刚才不是说我们聚在一起想要去找他们嘛,但是此事刚好被李桃夭捣乱说了出去,很多人就都被家里人关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召端哥哥,翊卿哥哥,还有我三个人了。”
佔酥听到这微微挑了挑眉,难不成这还是严陵筠与李桃夭不合的原因?随后对上严陵筠的视线,大抵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表情有些失态,随口又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们三个人一起去西南找他们了?”
“我没有去。”严陵筠笑了笑,“我跟着去只会是他们的累赘。”
“陵筠出了很多主意,地图和盘缠包裹都是她准备的。”贺召端也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补充了一句,随后把这件事接了下去,“我和翊卿去了西南一带后就分头行动了,最后翊卿在一个村落找到了召南,他竟然被暴动的村民抓住用来威胁官府要钱。”
“那一定很惊险。”佔酥忍不住说,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其实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沉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