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少年心性 下
作品:《公主嫡谋》 “诳宅?他们竟然让你去?”
“这是何处?他们又是谁?”
李桃夭没理会佔酥这个问题,恨恨地将手中的烤鱼往火堆里一插,“竟敢跟我抢人。”
“好端端浪费粮食做什么?”贺召翎已经走了过来,急忙把那烤鱼解救出来,这才跟佔酥解释,“就是翊卿哥啊,我哥啊,还有一些同龄的兄长在帝都有一处宅院,平时在那聊些家国大事,风花雪月的。”
“哦,郡主也在里面,所以桃夭就不去那了。”
他这话其实说的不客观,其实是他们先选中了严陵筠。
“你也不许去!”李桃夭对佔酥说。
说完又恨恨道,“我明日就让哥哥赏我一座大院子,就我们三个人,名字就叫压狂宅!不行,我现在就去问哥哥要。”
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这些事佔酥前世压根都没有听过,又细想许翊卿恰才的话,大抵也能想到他们聚在一起,又邀请自己是干什么了。
年少宏图远,人小志气高。
他们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同路人?佔酥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们眼中有流民有乞丐,可是却又何曾看到自己家中后宅不见天日的女眷?很不幸,她就是那不见天日的女眷之一。前世也未等到什么少年侠客来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她与他们的路不同。
“这吃食都准备好了······”贺召翎还在劝李桃夭,但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公主哪里劝得住,只好歉意地看了佔酥一眼后就随她坐车回皇宫了。
阿簇问佔酥接下来他们是也回府还是要去哪里。
“他们走了,我们就自己玩。”佔酥看了一眼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团子,笑着说,“你们在这继续准备午膳,我一个人去前边散散心。”
她的心确实有些乱了。
她这些年忘了很多事,但偶尔也能忆起儿时的一些痴念。
他们这些王公贵胄的子女自小接触的便是家国天下的教育,又何曾未有过平尽天下不公事,救尽天下苦难人的念头。
那时皇兄和商筑便最爱拿着一个空酒瓶装模作样地在后花园赏月,她趴在商筑腿上听得似懂非懂。也无非是如何修坝,赈灾,止战之类的无聊话题,但是他们谈得热血,她跟着听便也热血沸腾。
“酥酥大了想做什么?”皇兄问她。
“酥酥也要匡扶济世,做个大英雄。”她叉着腰昂着脑袋豪言壮志。
“好嘞,那等我家小阿酥及笄了,筑哥哥就来接你。”商筑举起佔酥。
“喂,她是我妹妹。”皇兄来抢她。
“皇兄,酥酥以后不能嫁给你,只能嫁给筑哥哥的。”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跟皇兄说的。
佔酥停住脚步,前方的溪边站着那个说等她及笄就会来接她去匡扶济世的人,可是他非但没来,最后铁骑踏入元帝都成为了自乾清亡后百年来第一个天下共主。
他做到了,只是他的天下宏图里没有皇兄,也没有她。
商筑听到动静转过身,见到佔酥有些意外。
华黍非押着他来她的药庐治伤,他闻不惯药味,好不容易溜出来透气,未曾想会遇到佔酥。
“你找我什么事?”佔酥率先开了口。
商筑挑了挑眉,却也没挑破。随口问了一句,“花诗会还顺利吗?”
花诗会顺不顺利阿清自然都跟他说了,只不过他和她如今想要找个话题着实不易。
佔酥没理会他的问题,视线落在一旁的纱布上,“怎么取下来了?”
“嗯?”
商筑愣神,随后反应过来,“哦,走路硌脚,而且很闷。”
阿清那小子还真是皮痒了。
“脱鞋。”
“啊?”
“脱鞋。”佔酥抬眸看他,不知为何语气有些凶。
商筑眨眼看了她片刻,到底还是听话地坐下脱了靴子。
他的脚踝已经肿得跟包子一样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行走自如的。
佔酥半蹲下身将他的脚搁在自己腿上,拿起地上的纱布想替他重新包裹。
“这个沾了泥,脏了。”商筑忍不住说。
“那就拿副新的过来。”佔酥说完看着他背后空空的林子。
没多久他的一个暗卫就拿着副上了新药的纱布走了出来,走之前看了眼他家主子,对上那道杀人的视线忍不住抖了一抖。
阿清大人说公主的话如同主子的话,他可不敢不听。
佔酥接过纱布后就垂眸耐心地替他包裹了起来,商筑低头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她包好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两人这才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干咳了两声。
“你要是敢取下来你就死定了。”佔酥说完颇有些尴尬地看着溪中的冬鱼,心想若捉回去给团子她一定很欢喜。
“想吃鱼了?”商筑注意到她的视线,问她。
佔酥心想我是这么贪嘴的人?下一秒就见商筑已经入了水,刚上好药的纱布立马湿了。
这人真是有够气人的·······
“你有病吧,你不冷啊?”
“这水是热的,不信你来试试。”
佔酥心想我是傻的吗?然后就被商筑泼了一脸水。
“热的吧。”
她的脸确实快气得可以把这水煮沸了。
正好手边有商筑没穿上的靴子,佔酥直接拿过来毫不留情地就舀了满满一靴子水往他脸上泼。
溪水自然是冷的,从头浇下把商筑弄得狼狈不堪。
他逗佔酥是拿手弹水,佔酥则是拿靴子舀水,武力值实在不对等。他自然得来抢靴子,以他的力气自然也能得手。
佔酥抢夺不过直接摔了个大屁蹲,接着脸上又被泼了水。这下直接失了理智,脱下自己的靴子就往他的脸上砸。
元国落满积雪的郊外,两位东夷的皇室贵胄发了疯一样打起了水仗。若被外人看见非得惊掉下巴。
佔酥玩累了就索性坐在了地上,望着远处落满积雪的群山喘着气,脸上却扬起了连她都未曾觉察到的笑容。
很久没有这么疯过了。多久了呢?三年,也可能是十年。或许就在他走后。
此时出了一身汗,似是把满心的郁结都发泄了一般,身子也轻松了不少。
“诶,这鱼你想怎么吃?”商筑将一条冬鱼按在地上,抬眸看着她。
“怎么被你抓到的?”佔酥惊讶地走上前,那鱼被抓后连连甩着尾巴,很快就挣脱了商筑的双手,在地上蹦哒。
佔酥吓得在一旁想抓又不敢抓,笑得花枝乱颤。
“算了算了,它今天命不该绝。”最后还是放弃了抓它,拿着另一只靴子把它推进了溪里后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商筑笑了笑也翻身上岸坐在她身边,双腿却仍然泡在溪水里。
“你不冷啊?”佔酥忍不住问。
“还行吧,这些年四处游历,经常跟几个兄弟去冬泳。”
“冬泳啊?”
“嗯,我记得有一次啊……”
他慢慢地说起了这些年有趣的经历,佔酥则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惊讶地附和两句。
鲜少有人见过并还记得他们儿时在皇宫的相处,所以此时这两位在溪边浑身湿透畅聊的画面比起恰才的水仗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但是好在这里只有商筑的暗卫以及那位游历天下的女神医。
等华黍提着水壶来到溪边却看见自己新配好的药正在泡水时,瞬间就炸毛了,“商筑!你当我的药是阿清叼来的?”
这话跟骂阿清是条狗也没什么区别了,帝都盯着商满的阿清不由打了个喷嚏,自然也想不到等他回去后华黍会如何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佔酥看着华黍突然想到之前问他的那句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脸瞬间红了。
竟然在他面前自作多情了。
“粟裕公主?”
华黍已经走到了溪边,看了佔酥几眼后认出了她——虽然她此时披散着头发实在有些狼狈。
佔酥却是不认识她,于是问她,“请问你是?”
“东夷裴永族的一个游医罢了。”她施了个东夷的礼。
裴永族已经被灭族了。
佔酥的视线落在商筑脸上,她记得他与永安崔氏定亲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后来传来消息说是去江湖游历了,传回消息的人便是在裴永族部落所定居的清河城见到他的。
阿簇也已经寻了出来,见到佔酥立马就念叨上了。
“只是大氅有点湿。”佔酥脱下大氅,对华黍点了点头后便跟着阿簇回去了,从始至终没再看过商筑一眼。
倒是走出几步路后听见华黍对商筑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着你们一起游历了。”
“不过是草药,我替你采了就是,至于这般上火?”她听见商筑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会采药?”
“黄连,连翘,穿心莲这些还是认得的。”这些专治心火旺盛。
“商筑!”
她听见商筑低低的笑声,宛若七月穿堂风,吹得人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