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助君重温

作品:《爱卿,龙榻爬不得

    御花园西角栽种着花匠精心培育的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虽然无香,但花瓣儿相较于寻常海棠花更加鲜艳。其花含苞待放时,花瓣儿红艳,似胭脂点点,明媚天真。

    旖旎明霞之下,两道颀长身影被日光拖得老长。

    “云世子,此处无人,你可以放开朕了。”

    魏无晏面色平静,淡淡道。

    云烨没有松手,他目光复杂,凝望眼前眉眼淡漠的女子。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海棠花,落在女子微微翕动的鸦睫上,瓷白肌肤在斑驳日光下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西府海棠无香,女子身上却有独有一抹似有似无的幽香,填补了西府海棠花缺少的花魂。

    “清晏...”

    魏无晏皱了皱眉,翻转手腕挣脱开对方的拉扯,她背过双手,微微一笑,提醒道:“云世子,君臣有别。”

    云烨闻言微微一怔,春日一般温煦的眸光暗了暗。

    “陛下还是这般冰雪聪明,臣还以为自己会在此等上数日,才能见到陛下。”

    魏无晏猜测得不错,正是云烨教会“日安”学舌含有海棠花的诗词,好提醒她二人相见的地点。

    云烨曾被明德皇帝扣押在宫中三年,对宫内的布局比魏无晏还要清楚许多,他知晓御花园西角的海棠林鲜有宫人踏入,且外臣能够随意进出。

    “陛下既然肯来,便还是愿意听臣解释。回到川西后,事情并未如臣预料的那般顺利,父亲早将兵权交给二弟,臣想要依靠母家势力与二弟抗衡,可舅舅却让臣迎娶表妹,才愿意心悦诚服归顺于臣...”

    追忆往事,云烨眉眼间染上淡淡的清愁,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如潺潺溪流诉说着曾经的无奈。

    “一开始,臣并未接受舅舅的要求,想要靠一己之力夺回所失去的东西。可在与流寇一战中,臣深陷敌营,身边亲卫尽数折损,却迟迟未能等来援军。臣大难不死后才知晓原是二弟联手川西流寇要至臣于死地。陛下,臣当时想,只有先活下去,才有机会壮大实力,带陛下离开皇宫。”

    魏无晏静静听云烨诉说着他这些年的艰辛过往,面色始终平淡如水。

    她点点头道:“云世子做的并没有错,换做是朕,亦会和云世子做出一样的抉择。”

    云烨眸光微动,他上前一步,细细端详眼前的女子。

    霞光堆砌的海棠树下,女子冰肌莹彻,琼鼻朱唇,秋波入眸,一身修长绯红洒金刺绣龙袍,更显她肤白胜雪,明艳动人。

    “定北传来大捷的消息,想来过不了多久,金人就会被大魏兵马击退到燕山以北。此次逼退金人,川西军出了不少力,臣会去求摄政王,让他准许臣带陛下离开皇城。”

    魏无晏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默默与云烨拉开距离,唇角噙着疏离的浅笑。

    “云世子莫要说胡话,朕乃大魏一国之君,自然要留在皇城受百官朝拜。”

    云烨脸上笑意缓缓收敛,他拧起剑眉,沉声道:“难道摄政王还不知陛下是女....”

    他的话迅速被魏无晏打断。

    “云世子,朕今日前来,是想将此物物归原主。”

    魏无晏从袖口掏出一枚双鱼玉佩,从容交给云烨。

    玉佩莹润通透,阳光照耀下,玉佩上雕刻的双鱼的仿若浸在一汪池水中,栩栩如生。

    云烨瞧见女子手中的玉佩,琥珀色的瞳仁骤然一缩,如流水般清越的声线微微发颤:“陛下,你这是何意?”

    魏无晏平静道:“多年前云世子救过朕一命,而朕用一张画助云世子返回川西东山再起。故而,朕与云世子之间的恩情算是两清了。”

    “陛下莫要意气用事,你女儿身的事一旦暴露,必会引起朝中动荡,魏浔也会趁势污蔑你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届时陛下觉得摄政王是会怜香惜玉,还是会像昨夜对待那两名女刺客一样?”

    云烨没有接过玉佩,他握紧魏无晏的手腕,男子一改往日清和神色,眉眼满是志在必得的强势。

    “陛下,相信臣,臣定会带你离开皇城。”

    魏无晏脸上笑意转淡,她翻转手腕挣扎,反被对方握得更紧。

    “好,就算云世子有本事将朕带出宫,那又要以何名义将朕安置在川西?”

    魏无晏不再挣扎,亦不再用九五至尊的自称,她仰头直视云烨的澄澈的双眸,向前迈进一步。

    “我猜想云世子会为我重建户册,然后购置一间华丽屋舍,将我安置其中,但为了不走漏风声,我不能出川西,甚至连屋舍都不能出。无论未来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是魏浔还是摄政王,我始终见不得光。”

    “云世子,如此以来,我又与那只被你从陇山千辛万苦捉来,关在方寸金笼里的‘日安’有何区别?”

    云烨眸光闪烁,他不自觉垂下双眸,轻声道:

    “我绝不会让你成为‘日安’。待风声过去,我会想方设法为你更名改姓,再以侧妃之位迎你入府。孟娴宛她性子温婉,就算她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亦会为咱们保守秘密。”

    “陛下,即便我娶了孟娴宛,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从未变过,我答应你,日后会带你踏遍五湖四海,看尽锦绣山川...”

    魏无晏水眸无波,她将双鱼玉佩塞入云烨的掌心,淡淡道:“云世子若想报恩,就替朕继续保守秘密。至于朕与云世子年少时的戏言,云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怎会是戏言,你可知我在战场上命悬一线之时,全靠着你我二人的誓言活了下来!”

    面对云烨的急声质问,魏无晏眸光渐渐转冷,宛若冰封的湖面,坚固且清冽。

    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怀揣着随时能让她和母妃掉头的秘密战战兢兢活着,每一日都宛若在刀尖上行走,她又是靠着什么活着?

    云烨给过她希望,又亲手毁了她的希望,自此以后,她便不愿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那种希望化为绝望的锥心之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女子水眸结上了一层寒冰,冷冷望着眼前的男子,淡淡道:

    “云世子。”

    “陛下...”云烨心底突然涌上一抹不安,他曾听过魏无晏唤过自己无数次云世子,有欢快的,有欣喜的,有委屈的。

    唯独没有淡漠到宛若陌生人的。

    “放开朕。”

    云烨温煦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郁,仿若在清澈潭底搅动起浑浊的泥沙。

    “臣不会再放手,臣要带陛下离开皇城。”

    魏无晏看着云烨冷俊的面庞,她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云世子要带陛下去哪儿?”

    魏无晏与云烨同时一怔,二人转身看向出言的男子。

    灼灼灿烂的海棠树下,男子身量修长,面如冷玉,一袭玄色长袍,衣摆随春风微微浮动,深邃眉眼淡淡睥来,便给人罩上了如泰山压顶的紧迫感。

    “摄政王,你...你怎么来了。”

    魏无晏刚问完话,就瞧见了摄政王身后的瑟瑟缩缩的小福子,心中顿时恍然。

    想来是摄政王处理完政务,在御花园闲庭散步时候瞧见复廊上望风的小福子,才会一路寻到此处。

    魏无晏猜测得不错。

    前线大捷的消息传来,陶临渊心情大好,与随几位臣子在御花园中踱步赏景,只一眼便认出复廊上鬼鬼祟祟的小内监是小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于是让詹公公上前询问。

    得知小皇帝孤身一人在海棠林赏景,陶临渊心念一动,随便寻了个借口与几位大臣分开,想悄悄给小皇帝一个惊喜。

    未曾想,却是小皇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陶临渊冷冷看向二人拉扯的手,语调泛着数九寒冬的冷意:

    “陛下与云世子相约赏景的地方还挺隐蔽。”

    哎...就算再隐蔽,还不是被掘地三尺的蛟龙大人给发现了!

    魏无晏悄悄腹诽。

    她被男子如冷箭般投射来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又不知摄政王听到了她与云烨多少谈话内容,急忙挣脱开云烨的手,双手拢进宽阔的龙纹袖摆里,讪讪一笑:

    “朕无意间闲逛至此处,恰巧遇到正在赏花的云世子,朕听云世子说麒麟军在北地将金人打得弃甲而逃,顺利收复北定郡,想必夺回天水郡亦是指日可待。正所谓良将出精兵,摄政王麾下麒麟军骁勇善战,收复百年故土,此等丰功伟绩值得载入青史,流芳百世。”

    面对小皇帝润物细无声的马屁之言,陶临渊不为所动,他阔步走至小皇帝和云烨中间,顺势解开身上的披风,扬手罩在小皇帝身上。

    男子修长高大的身子立在二人中间,瞬间阻隔开二人的视线。

    陶临渊慢条斯理为少年系好领口的系带,口中语气亦是漫不经心:

    “今日风大,陛下要当心龙体。”

    披风上满是男子独有的龙涎香气,将魏无晏包裹得严严实实,如蛛丝般丝丝缕缕缠绕在她身上。

    魏无晏眼睫轻颤,低声谢过摄政王。

    “爱卿手臂上的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

    此言过后,一君二臣三人间陷入沉默。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结,让魏无晏觉得喘息都有些费力。

    “方才本王听云世子说要带陛下出宫,不知云世子想要将陛下带至何处?”

    摄政王突然开口,看似是在询问云烨,但男子那道幽深的目光,却沉沉压在魏无晏身上。

    “下官曾与陛下有过一个约定,待陛下到了弱冠之年,下官会带陛下去川西畅游山水。”

    云烨面色平和,垂首对摄政王见礼,姿态不卑不亢,视线如蜻蜓点水,快速掠过男子揽在魏无晏肩头的手臂。

    陶临渊侧过身,细长眼尾微微上挑,淡淡睥向俯首答话的云烨。

    “本王知晓云世子与陛下曾是旧时,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如今并非是云世子昔日认识的九皇子,而是至尊至贵的大魏天子。云世子与陛下相处时,需谨记‘君尊臣卑’这四个字。”

    男子语调清冷,眉眼冷冽。

    在血雨腥风沙场上浸养多年的男子,无需疾言厉色,只静静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云烨虽也上过战场,但他的军功多依仗于舅舅骠骑大将军麾下兵马,与眼前戎马战场,骁勇盖世的男子相比,还是差上了不少气势。

    眼前的摄政王,在手刃女刺客时,眉眼冷如锋刃,宛如地府里执掌生死的嗜血杀神,周身浮动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凌冽煞气。

    而在接受百官顶礼膜拜之时,男子身上则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从心底里生出臣服之感。

    面对摄政王投来的施压,云烨身体僵硬,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杜将军还在松风水阁等候云世子商议前线战事,云世子若是与陛下叙完旧,不妨去寻杜将军。”

    云烨皱了皱眉,抬眸看向摄政王身后的魏无晏,可女子却被男子伟岸的身姿遮挡得严严实实,窥不见片角衣衫。

    “臣...告退。”

    待云烨退出海棠林,魏无晏脑中闪过无数个遁走的借口,她先是佯装打了个喷嚏,闷声道:

    “朕出来了半天,觉得身上有些寒意,是时候回寝殿...”

    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摄政王扯进怀里。

    担忧被对方察觉出身体的异状,魏无晏不得不伸手抵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上。

    隔着丝滑又轻薄的衣衫,能清楚感触到掌下那两块肌理结实的胸肌,烫得她掌心发麻。

    只不过这个姿势,乍看上去倒更像是好色昏君伸出一对儿魔掌,对丹心臣子大占便宜。

    陶临渊垂眸看向怀中色胆包天的小皇帝。

    阳春三月的暖风夹杂着嫩柳的芬芳,此时艳阳穿过繁茂的枝叶,洒在小皇帝的脸上。

    染上海棠花色的晨光衬得少年肌肤泛着珍珠般粉润的光泽,一对儿纤细玉臂从宽大的龙纹袖口里探出来,葱白玉指正抵在他胸膛上,显得整个人纤弱又惹人怜惜。

    “陛下还觉得冷吗?”

    男子吐息时,热气拂过魏无晏的脸颊,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耳廓蔓延至全身,好似抽走她身上的筋骨,让她情不自禁想沉浸在男子清冽的气息中。

    魏无晏凝了凝神,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平静道:“朕不冷了,爱卿放开朕罢。”

    陶临渊仿若没听到小皇帝的话,突然伸手握住少年的细腕。

    男子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少年腕间的瘀痕上,眸光渐渐阴沉下去。

    这个印迹,不属于他!

    魏无晏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摄政王突然提起她的手臂,男子薄唇猝不及防覆在她腕间的肌肤上。

    她下意识想要从摄政王掌中扯回手腕,可男人五指强硬地扣着她的手腕,不准她逃离半分。

    女子玉臂纤细,在男子遒劲的铁臂间挣扎,无异于蚍蜉撼树,最终只得无力地垂下手腕,任由男子薄唇在她肌肤上一遍遍烙下灼热的气息。

    可陶临渊犹觉得不够。

    小皇帝莲藕般细白的手腕上,另一个男人落下的印迹是如此刺眼,他不情不重啮咬在那些红痕之上,用他的齿痕覆盖上去。

    “爱卿...这是在做什么?”

    “脏了,微臣替陛下清理一下。”

    摄政王没头没尾的回应让魏无晏摸不着头脑,她不知男子话里的脏了是什么意思,可从男子低沉的语气和周身释放的冷冽气息来看,蛟龙大人的心情应是极为不悦。

    只是这磨人的酷刑实在难捱,魏无晏挣扎无果后,最终忍无可忍,拔高声道:

    “摄政王刚刚还在给云世子大讲‘君尊臣卑’的道理,怎么放到了自己身上,却给忘得一干二净?”

    面对少年天子的厉声质问,陶临渊轻笑一声,突然捞起小皇帝阔步朝海棠林深处走去。

    身体骤然腾空的感觉让魏无晏心中一颤,整个人也无了方才的气势。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怯生生问道:“爱卿这是要带朕去哪儿?”

    莫非是北定大捷的消息传来,滋长了陶贼的野心,觉得她这个傀儡皇帝可有可无,准备提前清理路障了。

    嗯...这片海棠林的景致不错,地处幽静,人迹罕至,却是踏往极乐的好地方。

    海棠林的深处,置有一架紫竹藤床,藤床横杆的两端分别固定在两颗粗壮的海棠树干上,随着紫竹藤床摆荡,晃动的海棠树会落下片片花瓣,使人仿若置身于漫天花雨中。

    “陛下与云世子携手赏景,畅所欲言,足见君臣情深。可陛下见了微臣却冷下脸面,准备脚底抹油离去。陛下如此厚此薄彼,微臣心中愤慨,难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举。”

    陶临渊一边将小皇帝放在紫竹藤床上,一边欺身压了上去。

    面对摄政王渐渐逼近的俊脸,魏无晏连忙往后缩,无奈藤床摇摆得厉害,她慌忙之中抓住眼前男子的衣襟,轻轻一扯,就将摄政王带上了藤床。

    本就不算宽敞的紫竹藤床突然挤上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霎时间变得更加狭小拥挤。

    魏无晏想要翻下藤床,却被摄政王伸手桎梏住了腰肢,二人呈君上陈下,君坐臣躺的姿势四目相对。

    随着紫竹藤床剧烈摇摆,树干颤颤抖动,大片大片的海棠花瓣簌簌而落,砸落在二人身上。

    陶临渊按在小皇帝腰窝的手掌缓缓上移,攀上少年纤弱的脊梁,强迫少年弯下腰肢,直视他的双眸。

    “陛下觉得微臣与云世子,谁更好看?”

    魏无晏闻言微微一怔。

    近在咫尺的男子风姿迢迢,玉树琳琅,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即便只慵懒地躺在紫竹藤床上,亦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不过男子的眉眼过于冷冽,漆色眸底盛满了淡漠和疏离,宛若永远化不开的尖锐冰凌,让人不敢直视。

    倘若云烨是一枚温润的白玉,那摄政王则是一柄出鞘的秋水长剑,通身散发着凛然又孤傲的气质。

    “云世子姿容较好,风度翩翩,乃是人中龙凤,但与爱卿相比还是相差甚远,爱卿之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陶临渊剑眉微挑,漆色眸底中映出小皇帝一本正经的小脸。

    他满意笑了笑,揽住正在侃侃而谈的小皇帝在紫竹藤床上滚了一圈,将少年天子压在身下。

    魏无晏话还未说话,突觉天旋地转,再定睛一看,发现她已被摄政王紧紧压在紫竹藤床上。

    眼前的情景,与上一次二人在美人榻上耳鬓厮磨的画面如出一辙,不由让魏无晏心中警铃大作。

    她稳了稳心神,平静道:“朕此前已和爱卿阐明心中所想,朕...不好男色,只是将爱卿视作自家兄长和叔伯一般,揣在心里敬重”

    本以为她将话挑得如此明白,想必性子孤傲的摄政王定会拉不下脸皮,再一次拂袖离去。

    可男子只是扬了扬好看的剑眉,不以为然道:“陛下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了?”

    魏无晏一脸茫然,她摇了摇头,诚然回答:“朕...朕...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吕太医说自己吸入软骨香,所以才会四肢乏力,在排出软骨香时可能会有宿醉的症状,当宿醉感觉袭来的时候,她好像给摄政王倒了一盏茶水,然后呢....

    见小皇帝皱着眉心苦苦冥想,陶临渊缓缓勾起薄唇,幽幽道:

    “无妨,微臣会帮助陛下一一回忆起来。”

    话落,男子突然俯下面,鼻梁嵌在小皇帝溢满幽香的纤颈间,贪婪地嗅着少年身上独有的芬芳。

    “陛下先是这样,咬住了微臣的...。”

    男子声音暗哑,灼热的鼻息洒在魏无晏最为敏感的颈窝间,灼得她浑身紧绷起来。

    可还未等她开口质疑,男子如黑夜里张开獠牙的野兽,猛地出击。

    魏无晏险些要尖叫出来,还好男子只是不情不重地咬了一下,挺拔的鼻梁逼迫着她高高扬起下巴。

    入眼是灼灼粉花枝下坠,漫天落下的花瓣迷乱了人的双眼。

    魏无晏眨了眨眼,沙哑的声音好似浸上了一层蜜,渗出丝丝的甜润。

    “摄政王莫要戏耍朕...朕心里一直将爱卿视作兄长敬爱有加,又怎会对爱卿做出...做出这等...”

    后半段“放浪形骸”这几个字,魏无晏实在是羞于启齿。

    耳畔传来男子一声意味不明的浅笑。

    陶临渊凤眸含笑,他解开了衣襟口盘龙玉扣,露出男子线条流畅的喉结。

    魏无晏溢满水波的秋眸闪了闪,惊讶地盯着摄政王喉结上清晰可见的牙印,顺着那小小的牙印还能看到男子修颈上布满的霓霞点点...

    胆敢对清心寡欲的摄政王做出如此禽兽之举,案犯之人何止是放浪形骸,简直是色.欲熏心啊!

    魏无晏脑中一阵轰鸣,实在难以想象她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居然对摄政王大占便宜。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之感瞬间从头顶淌到脚尖,羞得她蜷缩起的指甲盖都泛起了粉红。

    她羞愤地闭上眼,声若蚊蝇:

    “爱卿...爱卿当时为何不阻止朕...”

    陶临渊盯着鸦睫轻颤的小皇帝,少年面颊白里透红,仿若一颗成熟的蜜桃,浑身散发着勾人的果香。

    他懒洋洋答道:“微臣受了伤,手臂上敷着麻药,自然无法反抗陛下。”

    魏无晏虽然紧闭着双眸,仍能感受到男子居高临下的玩味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

    她被男子略带揶揄的语气羞愤得胸口发闷,却不知要说什么去反驳。

    毕竟昨夜发生的事,她全然不记得了。

    “之后,陛下还轻薄了微臣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男子的薄唇仿若吸饱了墨水的狼毫笔,顺着魏无晏精致的五官细致描绘,轻轻落在她的鬓角,眉骨,鼻尖。最终勾勒出一副玉脸淡拂轻霞的仕女图。

    陶临渊幽深的眸光凝在小皇帝饱满的唇红上。

    小皇帝除了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子,少年的唇形亦是生得极美,唇色朱樱一点,唇珠饱满,唇角似笑非笑微微翘起,让人恍惚觉得无论对小皇帝做出什么过分之举,都会被对方欣然接受...

    魏无晏迫使自己从男子醇烈的气息中逃离出来,一边闪躲面颊上落下细细密密的灼吻,一边努力辩解道:

    “摄政王不必再与朕演一一演示,就像吕太医所说,朕在排出软骨香时会有类似醉酒的症状。诚然,朕在神智不清时轻薄了爱卿,朕‘酒品’不佳,还轻爱卿多多担待,不如便让此事就此翻过,亦免得日后你我君臣二人相见尴尬....可好?”

    说完这席话,魏无晏鼓起勇气睁开了眼,可在对上了男子的深沉的视线时,她心中陡然一沉。

    二人周身灼灼灿灿盛放的海棠红艳似火,重重叠叠倒映在男子幽深的眸中,染上了一片浓郁的熏色。

    魏无晏后知后觉察觉出危险,可腰肢早就被男子牢牢桎梏,无处可退,亦是无处可躲。

    身下是丝丝冰凉的紫竹藤床,男子散漫出的炽热气息密密实实包裹住她。

    一冷一热两种温度让魏无晏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之时,身体受不住控制微微发抖。

    陶临渊眯了眯好看的星眸,问道:

    “陛下又冷了?”

    “朕不冷,爱卿有没有听到朕方才所说的话。朕昨夜在神智不清时轻薄过爱卿一次,爱卿这会子...又对朕演示过一遍,那咱们君臣二人便算是两清了。”

    陶临渊居高临下凝视楚楚可怜的小皇帝,狭长眼尾轻勾,似笑非笑道:“既然陛下说要与微臣两清,那便将最后欠下微臣的——一并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