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跟着师父见过不少病人，自己也着手处理过许多。


    知道很多身体带有缺陷的病人，在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后会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所以明珠没放在心上，耐心帮贺文渊按摩着双腿。


    “刚刚是不是扭到了？”


    他知道贺文渊的腿有知觉。


    但具体恢复到什么程度并不了解。


    这会儿倒是个了解的好机会。


    贺文渊盯着明珠不说话。


    为什么？


    为什么明珠没有害怕？


    今天被赶出办公室后，她不是很怕自己吗？


    晚上跟自己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这会儿怎么反倒是不怕了，还那么温柔地询问他情况？


    明珠见贺文渊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别人碰他的腿，她没再看贺文渊，将他的裤腿慢慢卷起。


    贺文渊的两条腿上都有明显的蜘蛛状疤痕，从大腿一直蔓延到小腿。


    那是术后伤口缝合留下的疤痕。


    光是看疤痕的模样，明珠已经想到，当初贺文渊这两条腿伤得有多重。


    她帮贺文渊按摩着僵硬的双腿，感受着那两条腿糟糕的状况。


    她准备回去后问问师兄现在贺文渊在吃什么药……


    按摩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但因为苏沫儿，明珠早就习惯了。


    她给贺文渊按了一刻钟。


    想起傍晚自己看到天气预报显示，最近半个月都有雨：


    “这两天要下雨，你腿伤得厉害，肯定会疼。


    回头……”


    明珠说着才意识到，贺文渊这两条腿出事儿这么多年，又有师兄帮忙看诊，肯定知道这个时候该吃什么药。


    “我帮贺先生扎针吧。”她笑着拿起床头的针包。


    开始替贺文渊针灸。


    因为在医院待得太久，明珠身上全是医院的消毒水味。


    这是贺文渊最讨厌的味道。


    这味道好像时刻在提醒他，他是个瘸子，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


    但这味道掺杂着明珠身上的玫瑰香后，竟让他忘记了那种恶心的无力感觉。


    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贺文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明珠收针的时候，贺文渊已经睡着了。


    她轻声叫了贺文渊两句，看着贺文渊那两条腿，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始替贺文渊针灸。


    针灸的时间不算久。


    半个小时足矣。


    但此时屋里燃着催眠的熏香。


    明珠收完针，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


    感受着身边的热源，明珠手脚并用地凑了过去。


    冰凉的皮肤贴上的瞬间，贺文渊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刚一睁眼，他就看到明珠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边。


    他翻了个身，将明珠抱在怀里，嗅着淡淡的玫瑰香，再次睡了过去。


    刚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怀里的小猫迷迷糊糊道：“贺先生，你怎么那么好闻。”


    她明明是在陈述事实，可在贺文渊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勾引。


    他低头在明珠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你更好闻。”小玫瑰……


    闭上眼，睡意袭来。


    两人就这样抱着睡了一夜。


    ……


    明珠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在贺文渊床上睡了一夜。


    她懊恼地轻拍了一下额头。


    不应该那么早点燃熏香的！


    下次，下次她一定晚点点燃熏香！


    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今天又不是周末，贺文渊肯定早早去上班了，明珠这才松了一口气。


    贺文渊早上的确走得很早。


    却不是去上班，而是去了市一医院。


    刚进江执的办公室，就见江执满脸疲惫捏着眉心。


    江执没想到贺文渊这么早会来，贺文渊每周四上午都会来他这边，由他帮忙按摩针灸，调整药剂。


    但今天显然不是复诊时间……


    想到昨晚明珠险些被杀的事情，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贺文渊已经抢先开口：


    “听外面的小护士说，昨晚魏家的人来闹了？”


    江执一听到这事儿就头疼。


    昨晚从第三院离开。


    他就给魏英打电话，准备把人约出来谈谈。


    不料魏英的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他原以为是魏英不想接他电话。


    却不想半夜接到了魏夫人的电话，求他紧急来医院一趟。


    到了医院他才知道魏英竟被飞打了！


    全身多处骨折，双腿的骨头基本都碎成了渣子，血肉模糊，这样的情况，只能进行截肢手术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


    他那根东西，也被人彻底废了。


    魏家的人求着他给魏英手术。


    他们似乎完全忘了，当初魏娇的事情……


    更忘了，魏娇手术失败，他们是怎么对待他的。


    且不提他能不懂动刀。


    就算他手完好无损，状态处于巅峰时期。


    他也不会给魏英动刀。


    不弄死魏英，已经很给他脸了。


    她们竟然还想他给魏英动刀……


    魏家的人听他不肯动刀，几乎是闹到天亮。


    不想跟贺文渊提及这糟心的事情，他简言骇意：


    “活该而已。


    就是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魏家似乎很顾忌凶手的身份，一直说是魏英喝醉了自己磕的。


    笑死，真当别人是傻子。


    不过依我看还是打得太轻了。”


    “哦？”贺文渊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执。


    “我……”他刚要说小师妹，去忽然想起小师妹好像没在贺文渊面前暴露过身份，便改了口。


    “我一个朋友，昨天被他接二连三设计，险些丢了性命。”


    他将昨天的事情简言骇意跟贺文渊说了一遍。


    贺文渊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江执说的是明珠。


    他摩挲着藏在轮椅扶手里的伸缩棍，冷笑着道：“的确收拾得太轻了。”


    江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是明珠让你来帮忙拿药的吗？稍等一下。”


    说话间江执打开柜子，将今早准备好的药递给了贺文渊。


    贺文渊看着手里的中成药，看了一眼药效，脸色更加复杂。


    默默记下药名，以及各种药剂数量。


    他淡漠地将药丢在桌上：


    “三院的教授已经帮她开过药了，不能混着吃。”


    “江执，我记得你之前说我的腿有完全康复到正常的希望，对不对？”


    江执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他眉头狠狠皱起：“那是你刚出事儿的时候……”


    当初贺文渊双腿被车轮轧断，只要坚持治疗其实是有可能恢复的。


    但偏偏那会儿他刚接手贺氏集团，一堆烂事儿等着他去处理扫尾。


    硬生生把最佳康复时间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