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人生中第一次被亲，什么感受？


    答：湿湿的，有股香味，以及浓郁到散不开的苦味。


    藤原优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肩膀上的俏脸，那对唇瓣没有一丝血色，在阳光下，却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他突然口干舌燥，想凑过去。


    渐渐的，两人面颊逐渐靠近，少女呼出的温热气体，扑到藤原优侧脸。


    “靠近窗户的那两位同学，这里是公共教室，想亲热的话，请出去。”教授的大嗓门，毫不客气地回荡在教室里。


    “哈哈哈——”教室响起一阵笑声。


    “老师，我们不是情侣。清吉同学只是累得睡着了，我想叫醒她。”藤原优狡辩道。


    教授推了推黑色眼镜框，镜片在阳光下反射一道白光。


    “你是叫藤原吧？”


    “是的，教授。”


    “你觉得我好糊弄？”教授先反问，把书扔到木制讲台，“还是说，你认为我的眼镜是装饰？刚才你都快亲到人家女孩子脸上了，还敢说想叫醒她？！”


    教室响起比刚才还要热烈的笑声。


    藤原优哑口无言，前排的早景美夕和星野礼奈回头看他。


    刚才她们没笑，也笑不出来。


    “年轻人血热，我懂。但是，切记，不要随便上爱情的当，世界的真、善、美，在美妙的书籍里，在那那浩如烟海的文学历史长河中，而不是这小情小爱！“


    教授说着说着，突然慷慨演讲，引起学生们一片欢呼。


    藤原优扫了一眼。嗯，还有保持沉默的学生，他们都有伴侣坐在身旁。


    他没记错的话，这位教授今年四十，还是独自一人生活。


    突然可以理解了。


    教授警告的目光看他一眼，随后继续讲课。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教室气氛活跃了许多，他怀疑自己被当工具人利用了。


    突然，前面座位早景美夕和星野礼奈被叫上去回答问题了。


    藤原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笔记。


    这时，肩膀上的重量消失，鼻尖香味逐渐离开，柔软随之而来。


    “唔……“变态同学”，刚才是不是占我便宜了？”清吉琴美枕着左臂，抬起右手捏他的脸颊。


    “没有。”藤原优问心无愧。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占我便宜了？”清吉琴美红着脸质问。


    只在这时，她苍白的肌肤，才会涌现一丝血色，像个活人。


    藤原优把她的手摘下去。


    没有回答。


    如果直接说“是的”，承认少女占自己便宜，后面一定会更麻烦。


    “手很凉，你的病还没好。”他转移话题。


    “没事啦，凉就凉吧，我不想总呆在家里了，跟个囚笼似的。”清吉琴美语气厌烦。


    “这句话，如果你在社交媒体说，可能会引起一众大学生羡慕。”


    “哼！那就让他们得绝症试试！看看谁难受！”清吉琴美两手放在桌面，下巴压在臂肘之间，“可以望到头的生命，每天饭量的苦药，走在街上时刻担心发病，这种滋味，谁爱受谁受，我不想再承担了。”


    “你……”


    “所以……”清吉琴美扭头，注视窗外已经被染红的云彩，“我想活下去。我想看山、游水、蹦极、飞上天空，总之我没经历过的事，都想试一遍。”


    风吹进教室，掀起少女白皙脖颈与浅色衣领间的发丝。


    她手将发丝捋到耳后，妩媚诱惑，却又如玻璃一样易碎。


    教授在讲台激情讲课，学生们都聚精会神地听，藤原优视线却离不开被斜阳笼罩的少女，她脊背模糊不清，仿佛要走向天边。


    ““变态同学”，刚才我亲你，舒服吗？”她将脑袋朝向他。


    “刚才你在装睡？”


    “当然不是，我真的睡着了。昨晚想到可以再见到你，心脏就像要蹦出来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所以一夜没睡。”


    “说什么傻话，心脏蹦出来，人就死了。”


    “对呀，那我就死了之后，让心脏蹦着离开身体。”


    “什么意思？”


    “我准备最后一次住院时，签器官捐献同意书，让别人带着‘我’，体验那些我未曾经历的事物，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说罢，清吉琴美衣袖擦了擦眼角，哪里有几颗珍珠。


    “真是的，我怎么说起这些丧气话了，抱歉，让你伤心了。”


    “男友的职责包括倾听。”藤原优将纸巾递给她，“擦一擦吧，淡妆都花了，你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生病这件事，现在这副样子，别人一看就起疑心了。”


    “谢谢。”清吉琴美一边用纸巾擦泪水，一边说，““变态同学”不惊讶我为什么讲这些话？”


    “惊讶。”


    “那为什么不问。”


    “因为你会说。”


    “……你从哪里这么了解我的……


    “没错，我会说。我感觉到，可能过不了几个月，我连床都下不了了，至于更严重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秋田阿姨推测我能活到二十五岁。


    “和你说这些，是想提前打一个预防针，到时承担男友的责任，可能更麻烦，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


    藤原优沉默不语，注视面带温柔笑容的少女，她的双眸此刻是这么晶莹、美丽。


    和梦境轨迹对上了，意味着可以窥探未来。


    但……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


    “同学们，马上就要下课了，我来给大家朗诵《斜阳》中的一句话，大家品味品味，“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像一片芭蕉叶，它不会掉落到地面，而是长在树上直至腐烂，这太可怕了！我没办法接受这一切！”。”


    …………


    下课后，整个教室被夕阳填满。


    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回家。


    星野礼奈被督导叫去帮忙整理学生档案，她在外形象乖巧懂事，心中虽然叫苦，但还是去帮忙了。


    早景美夕身为管理员，自然要去图书馆。


    清吉琴美去图书馆还书，藤原优被她以身为男友的职责，要求陪同。


    三人走在一起。


    俊男靓女，引人注目，但不像中午那样夸张。


    清吉琴美开朗活泼的笑颜，和课上那副悲伤模样判若两人，怎么也不会联想到惧怕、怯懦形象。


    ‘每个人都有面具。’藤原盯着她背影，‘你面具下是什么样子？’


    “你在看我？”清吉琴美突然转头。


    “对，你的背影很好看，我挪不开视线。”藤原优说。


    “那就多看看，因为啊…以后看不了多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