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少青就跟着大树开始满豫州地逛，不只是调查市场，也是想要看看豫州的窑产出的产品。


    豫州姚家的瓷器闻名大夏。


    尤其是在南街柳巷有一条瓷街，专门是出售各种瓷器的。


    瓷街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青花白玉。


    瓷器多样，除了姚瓷之外，也有外地运来的大耳瓷瓶，这种人高马大式的瓷器，是北方运过来的。


    还有一些是从外面的齐月国等边陲邻国运送来的，异域风情很是不同。


    上面的色彩都是大开大合的，甚至有的眼花缭乱。


    还会绘制一些裸露的画面。


    姚瓷婉约，北方粗放，邻国风情，几种混合在一起，使得整个瓷街丰富多彩起来。


    韩少青对这些并没有太多的研究。


    他主要还是要做家居的瓷器。


    正与北方的粗放有些渊源。


    “看来，咱们要用的，应该是北方的技术更适合。”韩少青走了一路，看了一路，与大树多方探讨之后，发现他们可能还是要再学学技术搞不好还要去北方了。


    不过那是后话了，暂时，他们在豫州，既然来了，总要学会点什么才好。


    “老板，要不明天我去找个窑厂当学徒去？”这是学别人技术的最好办法。


    不深入到里面，是学不到东西的。


    “当学徒没有年，是不会让你学会的。即使你有基础，也不可能在一二年内让你接触这些东西。”韩少青摇了摇头。


    大树是个外乡人，更不可能招他当学徒了。


    现在当学徒都是吃香的活计，不只要有钱，还要有中间人牵线，然后得到师傅的认可，才可能收下，随后再考察个一二年，觉得可行了，才会让你上手。


    就这时间上太长，韩少青不可能让大树在这边学个年的再回去。


    “还是找老手艺人吧，总有那吃不上饭的，可以跟着咱们走的人。”当初那些个木匠不也是这样收了进来的么。


    在吃饱肚子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一边走一边探讨，却被突然出来的一个老者撞到。


    老者手上的瓷器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老家伙你想讹人不成，就你这东西，在市面上一两银子都不值，还敢冒充姚家的货。我呸，你要是再来招摇撞骗，我可就通知姚家把你送官了。”店铺的小二一顿骂，随后便把门关上了。


    韩少青看着正在挣扎着捡起瓷器的老者，一脸的漆黑，手上也是深深的墨色。


    老者颤抖着身体，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在心疼自己一地的瓷片，根本拼不起来。


    瓷器这东西，碎了就一文不值。


    老者捡了半天，也只不过捡起了几块大块的，随后一声悲嚎，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从那压抑的哭声中，韩少青感到了老者的无奈。


    这东西可能真的是他救命的东西吧。


    “老人家，你这东西碎了，不值钱了，不要再捡了。”大树有些看不下眼，这老人长得有些像秦阿叔，一样的瘦弱。


    老者抬起头来，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撞到过人。


    急忙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两位爷，是小老儿没有看见，请两位爷原谅。”老者一副落败的样子，不敢抬头。


    身体尽量地缩着，两侧的手也抱上了头，似乎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老人家，没有关系。你起来吧！”大树有些受不了，这老人家的动作这样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挨打。


    “走吧，大树。”韩少青示意大树离开。


    两人向前走去，渐渐的脚步声消失，老者才敢抬起头来。看了眼远去的两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随后把碎掉的瓷片拾了起来。


    家里唯一的瓷器也碎掉了。


    小孙子也救不活了。


    老人像是被压垮了一样，再没有一点的精气神。


    “老板，咱们就这样走了？”大树不知道要怎么帮对方，可是至少要扶起来。


    “你不走，他也不会起来的。”韩少青叹了口气。自己把这些人养得太好了。


    从这次出来就可以看出。


    原本对人还有戒心的大树，也因着常年在窑上烧砖而少了戒心。


    更是因为生活的幸福而忘了这个世道的险恶。


    人常说幸福的人看什么都是幸福的。


    大树他们就是这样，因着善良看什么都是善良的。


    “如果那个老人今天碰了瓷，讹你的银子，你还想着要扶他么？”


    大树哑然。


    一路沉默，直到过了一个拐角。


    “老板，你看，那是姚砖？”


    拐了一个新的路口，大树突然发现一个卖姚砖的铺子。


    抬头看去，上面挂着的正是姚家的幌子。


    姚家青砖，是“金砖”，那是皇商。


    在当地很少能用到，想要买姚家的砖也是需要条子的，不比订船容易多少。


    很多当地人用的青砖都是自己家的小窑烧出来的，自然没有姚家的好看，也没有姚家的结实。


    姚家的青砖分成三等，一等的优质砖是要送到宫里的，那砖大小一致，不能有分毫的差距，上面也是要经过三道程序的检查，不能有丝毫的缺点。


    一窑需要整整一年才能烧出来，而这一窑也只不过能选出个十分之一。


    所以送上去的，价格堪比黄金。


    而二等的砖是贵族使用的，谁家都以用姚家的砖为荣。


    大夏皇亲国戚或是官员用砖，可以选用朝廷官窑的，也可以用姚家的二等砖，不过，要是用姚家的，那就要排队，这砖也是需要半年才能出窑。


    而三等的，则是各大商家所钟爱的。


    砖不在多，只在精。


    这可能就是说姚家的话。


    豫州很多建筑用的都是官窑的砖，官窑要比姚家更容易得到。


    这也奠定了姚家在豫州的地位。


    所以大树才会看到姚家的青砖感到好奇。


    门前摆着四四方方的一垛青砖。


    南街柳巷之中，不知道何时又飘起了细雨。


    飘飘洒洒地落在了青砖之上，万物皆有灵，青砖更是如此，淡然地站在那里，素雅从容，古朴安静。


    看在眼里，有一种‘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之感。


    姚家青砖，果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