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龙脊雪山。


    秦楠和風来坊柊吾早已离开，甚至连洞穴之内的生活痕迹都一并抹除。


    “可恶……可恶啊！！！”


    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怒声咆哮着，身上那狰狞可怖的伤疤密密麻麻，攀上了棱角分明的肌肉。


    冰蓝色的短发随意地散落着，因为疏于打理而结成一团，显得极为杂乱。


    “老子从至冬跑到璃月，又踏马从璃月跑到雪山！！！”


    “我*你马！赶紧给老子出来！！”


    “轰！！！”


    一拳砸在岩壁之上，蛛网般的裂痕顷刻间布满了整个山洞！


    磅礴的声浪窜出洞穴，将积雪抖落，将飞鸟惊起，但无论如何，远在天边的两人是听不见了。


    “呦呦呦……『嗔怒』，还是那么暴躁啊。”


    另一道人影出现在洞口，将阳光遮挡住，只是话语中的戏谑表明了其身份。


    “哼……”


    被称作『嗔怒』的少年冷哼一声，随即看向洞口。


    在阳光的映射之下，『嗔怒』的瞳孔布满血丝，喘息极为粗重，全身都在轻微颤抖。


    “现在的你，是那个叫『伽无』的小鬼，还是……”


    “真正的『痴者』？”


    …………


    石门。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风景，熟悉的茶摊……还有熟悉的大碗茶。


    人群熙熙攘攘，仿佛从未变过，又仿佛什么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秦楠穿着一袭玄色的袍子，与柊吾一同坐在茶摊处。


    “唔……他们家的大碗茶，还是这个味道啊。”


    秦楠端起碗大口喝着，而少年则是举起茶碗，端了许久又再度放下。


    不知怎的，秦楠忽地有些伤感。


    “柊吾……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回去？回到哪？”


    听到少年的问询，秦楠放下茶碗，眼中隐隐有光泽闪动。


    “当然是……回家啊……”


    “……”


    “我听不可名状的那个人说，在我的那个世界，我已经消失了整整十年。”


    “哪怕只有一眼……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看看我的家人，看看我的曾经……”


    “柊吾，我想家了。”


    无意离乡嗟寂然，身如浮萍心似幻。


    曾经的他，日子虽然平淡，但却是无可替代的安静祥和。


    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被迫卷入各种纷争……


    他无意逐鹿，亦无意问鼎巅峰，更不想受那个所谓的系统摆布。


    他只想……回到从前那种平静，仅此而已。


    “会的。”


    “诶？”


    秦楠的语气有些讶异，似乎为某人没有出言讥讽而感到惊讶。


    “我相信你，你会回去。”


    “所以……别倒在回去的路上，明白吗？”


    四目相对，无以言说，只剩下两碗茶水摆在桌上。


    一碗茶水平静无波，倒映着柊吾那张清秀的脸，而另一碗茶水……则是被什么东西扰动，激起阵阵波澜。


    …………


    荻花洲，望舒客栈。


    待到秦楠和風来坊柊吾赶到这里，已经是黄昏时分。


    夕阳的光芒映射着大地，同时为天际染上一抹炽热的红霞。


    “老板娘，订一间客房，多退少补。”


    秦楠掏出一个摩拉袋子，对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嗯……这是您的钥匙，还请收好。”


    “另外，这位先生，我是老板，而不是老板娘。”


    女子的声音温婉悦耳，嘴角带着一抹职业性的微笑，即使是最为挑剔的客人，也挑不出毛病。


    “……好的，老板。”


    秦楠接过钥匙之后，领着柊吾走远。


    而眼见秦楠逐渐走远，那女子的笑容逐渐消失，在一张纸上不断书写着什么，随即装入信封……


    …………


    夕阳落下，月明星稀。


    夜间的微风带来几分凉意，两人坐在望舒客栈下的桌案上，以佳肴美茶相衬，好不妙哉。


    “你别说，这望舒客栈烧的菜还挺好吃的。”


    秦楠左手持碗，右手持筷的说道，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吃到望舒客栈的菜肴。


    不同于秦楠的狼吞虎咽，另一位少年则是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的气质。


    “来来来，你尝尝这个。”


    很难想象，这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是如何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这吃金丝虾球，多是一件美事……”


    “嘘，别说话。”


    少年轻声制止秦楠，眼瞳则是闪烁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泽。


    看着柊吾这般模样，秦楠虽然还不明白，却也是配合着闭上嘴。


    “诶？听说了吗？”


    “愚人众在蒙德边境集结军队，似乎要开战了！”


    “你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听说须弥、枫丹，还有咱璃月都派兵前往调停，咱们军队还是那位瑶光星大人亲自带队呢！”


    “真的假的……那咱璃月不就没人了吗？”


    “人家真要打，也都是在蒙德那片打……怎么可能闹到璃月来。”


    “而且啊……我还听说晨曦酒庄的那位老板……”


    听着路人的言语，秦楠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


    那夜，秦楠向迪卢克诉说了苦肉计的利弊，而后者则是丝毫没有犹豫。


    现在想来……凯亚的抄家，只怕是为了保住莱艮芬德家族的资产，等到日后真相浮出水面，再利用骑士团的力量澄清，最后将这笔财产顺理成章地归还给迪卢克。


    这样一来，一方面限制住了五毒心在蒙德的部分行动，另一方面，也为蒙德的经济带来几分喘息之机……..


    不过……璃月的兵力都被调走了么？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担心至冬假意包围蒙德，实则趁璃月内部空虚，大举进犯？”


    “……不能忽视这种可能。”


    “拉倒吧你可……你是忘了上次在须弥，被钟老爷子从天上砸下来了？”


    “……没有神之心之后，即便是神明……”


    “你把神之心看得太重了，柊吾。”


    秦楠摇了摇头，接着又道: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如今的尘世七执政，并非是因神之心而强大，而是……”


    “因为强大，所以获得了神之心呢？”


    “……嘁，只会逞口舌之利的混账。”


    眼见说不过秦楠，少年压低了头上的斗笠，随即轻声暗骂了一句。


    “对了，那边似乎有你的熟人，不打算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