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咣当，咣啷。”


    瘦弱的少年被与其体型严重不符的粗壮铁链绑住。锈迹斑斑的铁链如命不久矣的老人一般，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少年不堪其重，倒在被血污浸润得暗红的石砖地上。


    “起来！”


    一旁的岩使游击兵不耐烦的催促道。


    见少年还没有反应，便一脚踢向少年的左肋。


    嘶哑的惨叫声无力的响起，但房间里的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麻木而又空洞的眼神不知在看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看。


    “已经是第三个了。”克罗特看着眼前的少年，默念道。


    他很清楚的能『看到』，眼前少年的生机在不断地流逝，直至死去。


    “咕咚，咕噜。”


    房间内的两只竖直而下的软管，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流出。


    静谧的房间内，原本呆若木鸡的实验体们本能地向软管移动，还有力气得就跑过去，肢体残缺的也要爬过去，即使被其他实验体踩在脚下，吃了一嘴的血污。


    “啪嗒。”


    软管内的流食喷薄而出，或溅射在地上，或流到如丧尸般的人群上。


    克罗特也不例外。


    吞咽下好不容易争抢来的『食物』，克罗特看向黑暗的角落。


    他的『眼』看到了。


    又一个生机即将流尽的实验体。


    要救她吗？


    破天荒地，克罗特生出这种想法。


    『食物』从来都是不够的，克罗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他不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幸运。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能救他人？


    破天荒地，克罗特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影响着他。


    ……


    “不想……死，就，吃……下去。”


    克罗特用着磕磕绊绊的提瓦特通用语说道。


    见眼前的少女仍没有反应，克罗特不再纠缠，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去。


    “克罗特！出来！”


    那名岩使游击兵趾高气扬的喊道。


    还不待克罗特反应，由岩元素构成的粗大铁链凭空出现，死死地绑在他的身上。.


    铁链的构造极为巧妙，可以限制住克罗特的拳脚而又不丧失行动能力。克罗特凌乱的白发之下，掩藏着充满杀机的红色瞳孔。


    …………


    “『博士』大人，人我已经带到。”那岩使游击兵行了一个愚人众军礼，随后又退回黑暗。


    “又见面了，克罗特。”『博士』勾起一抹微笑，向着那刚刚被枷锁解放，用力喘着气的少年说道。


    克罗特自然不可能回应他。


    “今天的试验也要辛苦你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博士』的手上并没有丝毫的停顿。


    看着『博士』手中盛有猩红试剂的针管，克罗特空洞的瞳孔突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点小动作自然不可能瞒过『博士』，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略带疯狂地说道:


    “很熟悉，对么。”


    “毕竟你已经见证过一个失败品了。”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丧钟一般。


    “放心，你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毕竟，你可是……”


    一声凄厉的惨叫盖过了『博士』的话语，随着猩红的试剂流经身体。克罗特感觉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哀鸣。


    碎裂，重组，变得更加强韧。


    哀鸣，苦难，血管狰狞地显露出形状，皮肤开始出现裂纹，露出被撕裂开来的肌肉，随着肌肉的不断膨胀，骨骼不堪负重，开始挤压脆弱的内脏。


    而这，进一步加深了克罗特的痛苦。


    惨叫声戛然而止，因为试剂的改造已经到达了克罗特的咽喉。


    “咔吧。”


    第一根骨骼不堪负重，挤压到极限后骤然碎裂。


    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无数次。


    短短几十秒，克罗特的骨骼已经完全粉碎，然后与试剂反应，变成不明的液体流出体表。


    此时的肌肉也没了一开始的劲头，停止膨胀后，开始压缩。


    “那么，恭喜你挺过最艰难的时刻，克罗特。”


    “接下来，我会为你更换新的骨骼。”『博士』不紧不慢地说着，随后拿出一副由不明合金制成的人骨。


    锋利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划开克罗特的肌肉，即使那已经经过药剂的强化。


    随着合金骨骼的植入，克罗特的肌肉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紧紧地贴合上新的骨骼。


    “排异反应几乎没有么？倒是省下来我不少时间。”


    “你这副骨骼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啊，算上之前给你移植的『普罗维登斯之眼』，你身上已经有两件『人造圣遗物』了。”在完成手术之后，『博士』一脸戏谑地对着克罗特说道。


    “总而言之，享受你来之不易的新身体吧。”


    克罗特现在很虚弱，几乎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但依旧不影响他怒瞪着『博士』。


    “真是新奇呢，别的实验体要么麻木要么恐惧。”


    “唯独你，唯独你！你是愤怒的，呵哈哈哈哈哈哈啊……”


    “而且，你的精神力强度也超乎常人，即使你到现在也不会运用。”


    “你的身上藏着很大的秘密呢。”


    “不过不用担心，你所隐藏的秘密，终会被我探究，毕竟，我是一名学者啊。”


    …………


    在克罗特被送回去之后，『博士』的笑容逐渐淡去。


    “『博士』大人，已经可以进入第三阶段的试验了，请您指示。”


    “把这四个实验体列入第三阶段的名单，至于其他的……销毁掉吧。”


    “是。”


    “克罗特……你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呢……”在助手退下之后，轻声的呢喃回荡在冰冷的实验室里，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