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条手腕粗的红黑相间的蛇，昂起黑色的头颅，头顶是暗红色，双眼是血红色，嘶嘶地朝他吐着信子。


    “啊！蛇！蛇！”


    赵玉春尖叫着，吓得魂飞魄散。


    嗷嗷叫唤着往外跑，连自己腿瘸都忘了，一下绊在门槛上摔出个狗抢屎。


    他回头看去，眼见那条蛇慢悠悠地追了上来，他不顾一切抓起拐杖匍匐着往外爬。


    李桂梅听秦老太太说过有蛇，听林丽君说过有蛇，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明明刚才还是手指粗的，一眨眼就变成了手腕那么粗。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怕蛇的人，但可能因为秦燕姝的关系，她看着眼前这条蛇，非但不觉得害怕，还觉得有些亲切。


    等到赵玉春屁滚尿流地跑出了院子，那条蛇又变成了又变成了手指粗，好奇地望望李桂梅，转头钻回秦燕姝的襁褓里。


    李桂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女儿帮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赵玉春撵出去。


    “闺女，”李桂梅把秦燕姝抱起来，端详着她漂亮的小脸，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个小仙女吧！能投胎到咱们家，我和你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呀！”


    秦燕姝摸摸李桂梅的脸，甜甜地笑了。


    她前世也投胎在这个家，但命运和现在是迥然不同的。她也觉得能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


    也正因为有爸爸、妈妈和这么多亲人在，她才能变成有福分的人。


    话说赵玉春被这么一吓，很快整个李家磨坊都知道赵凤成的老房子里有条蛇。


    事情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


    另一边，秦建国送林丽君回了市里，直接去了疗养院，把林丽君的所作所为反映给了上级领导。


    院方对此非常重视，表示要严肃处理。


    李丽君的饭碗肯定没了，不光如此，回到疗养院之后，她一惊一乍的症状更加严重，好像受到了强烈刺激，在疗养院里大吼大叫、胡言乱语、东躲西藏。


    好不容易把她控制住，院方很快就做出了诊断，她得了癔症，又叫歇斯底里症，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精神病。


    院方如何联系林丽君的家属暂且不谈，秦建国这次除了送林丽君回来，更重要的是找到林雅茹老人。


    表明来意，疗养院的院长亲自接待了秦建国。


    他说：“同志，林老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和人民，没想到林丽君竟然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我们一定认真对待，严肃处理。”


    他又说：“当年战火烧到了北方，本来林老可以和家人一起逃往南方，但她却选择留下来支持抗战事业，不光散尽家财，连丈夫和孩子都被敌人残忍杀害，她也被迫害得落下一身残疾。”


    他还说，“后来组织帮助寻找林老的家人，听闻她的亲人全都遇难，林老这些年孤单一人，您是第一个前来探望她的。”


    听着院长讲述林雅茹老人的过往，秦建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肃然起敬。


    他觉得自己多幸运能拾到那封信，又是多幸运能通过那封信接触到这位女英雄，多幸运能为这位老人尽绵薄之力。


    终于在院长的陪同下，秦建国在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里见到了林雅茹老人。


    尽管已经七十多岁，尽管坐在轮椅上，仍能看出她往昔的风华。


    “林老，有人来看您啦！”院长亲切地说。


    “哦？”


    林雅茹淡淡地看过来，她的面容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除了留下崎岖的皱纹，还留下了不悲不喜的从容。


    “你们慢慢谈，”院长识趣地招呼护士退了出去。


    秦建国从怀里拿出那封带着体温的信，半蹲在林老面前，“林老，这是您的一位故人给您写的信。”


    “我的信？”林老眼前一亮，“是谁？”


    “赵凤成，”秦建国郑重地把信放到林老手上。


    一直从容的老人忽然表情激动，颤抖着双手想要撕开信封，又顿住问：“他还好吗？”


    “他已经过世了，”面对老人期待的目光，秦建国艰难开口。


    “享福去啦！”林老淡淡一笑，竹节一样的手指用力撕开信封。


    看着手中泛黄的信笺，老人的眼眶湿润了，轻轻地擦掉眼角的泪痕，轻叹道。


    “唉，他还是这么死心眼儿。”


    秦建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老人把信重新装好，说道：“带我去他住过的地方看看吧！”


    于是，第二天，两辆车从市疗养院出发，来到了李家磨坊。


    这年头机动车少之又少，一个镇子大概只有镇政府才有一辆吉普车。


    这两辆小汽车吸引了一路的注视，进了李家磨坊车速减慢，车后便跟了一群小尾巴，屯子里的孩子大人们都稀奇地过来看热闹。


    “这是多大领导坐这样的车啊？”


    “真稀罕，不用牛马就能跑那么快。”


    “好像是去老李家的。”


    “老李家出什么大事啦？”


    汽车挺稳，秦建国率先下车，帮着护士把轮椅拿下来，接着又把身子探进车里，从后座上抱下一位老太太。


    村民们看得稀奇。


    “那是谁呀？”


    “秦建国家的亲戚？”


    “他们老秦家能有这么好的亲戚？”


    李桂梅抱着秦燕姝慌忙地迎出来，也是一脸惊诧。


    “就是这？”林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间小草房，虽然已经被秦建国和李桂梅收拾得干净整洁，但也让她觉得眼眶发酸。


    “这个傻子，”她嘀咕了一声，示意护士推她进门，秦建国在前边领路。


    秦燕姝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赵凤成好像刻意整理过仪容，规规矩矩地站在门旁，就像几十年前一样，恭敬地迎接他的大小姐归来。


    林雅茹若有所感的看向门口，叹了一声，“他就是个死脑筋。”


    听了这话赵凤成拘谨地笑了。


    “赵爷爷，您有话要对林奶奶说吗？”秦燕姝飘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


    她能觉察出来赵凤成对林雅茹天长日久的思念，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就在眼前，他肯定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秦燕姝想帮他离开这里，就要让他了却心中的遗憾，断了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