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凤成摇摇头，“还能再见到大小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赵爷爷，您不是很喜欢林奶奶吗？”秦燕姝试探地问道。


    “喜欢！”


    赵凤成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雅茹，回想着他们初次相见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都十四岁，时光如果不曾走远，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他们又会是什么样？


    想必他还是会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秦燕姝鼓励道，“喜欢就要让她知道呀！有我在，一定能帮您完成这个心愿。”


    “不用了，”赵凤成欣慰地笑了笑，“我喜欢大小姐，是我的事，只要大小姐高兴，大小姐过得好，我就没有遗憾了。”


    秦燕姝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概在他们那个年代，佣人喜欢上主人，本就是不能言说的大逆不道。


    他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一直埋在心里，独自品味着其中的酸甜苦辣。


    护士将林老推进房门，林雅茹细细地打量着房子的每一处细节。


    秦建国跟在后边介绍道：“这房子是赵叔一块又一块泥坯自己盖起来的。”


    “他的手艺好。”林老赞叹道：“学东西最认真，学得又快又好。可惜，我父亲从来没有表扬过他一次，如果他能亲耳听见就好了。”


    赵凤成听了这话，眉眼含笑地低垂着头，秦燕姝很想告诉林老，他听到了，他真的全都听到了。


    这时，秦建国说道：“他就在这间房子里，一直等着您。您说的话，他一定听得到。”


    林老惊讶地看着他，得到的是他肯定的目光。


    李桂梅吃了一惊，很快就释然了，她亲眼看见了能变大变小的蛇，那么赵凤成应该真的在。


    “凤成，”林老情绪有些激动的朝着虚空说道，“我来看你啦！”


    “大小姐，我在这，”赵凤成双膝跪地，将手搭在林老的膝盖上，林老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定定的看着面前。


    “凤成，你怎么这么傻？”她忍不住责怪道：“我把钱给你，那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应该拿着那些钱好好地享清福，为什么落魄成这样？”


    “凤成，我已经放你自由身了，你不用再叫我大小姐，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早就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当成我的亲人，我爹也把你当成了他的儿子一样看待，妹妹们都把你当作哥哥，你和我们早就是一家人啊！”


    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赵凤成热泪盈眶。


    院子外围观的村民，有人好奇地打听，知道了来的人是认识赵凤成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玉春的耳朵里，他急忙拄着拐杖赶过来。


    见他来找事，村民也跟着挤进门看热闹，很快就把这两间小房围得水泄不通。


    走进房门，赵玉春正听见林老说道：“凤成留下的财产我分文不要。”


    不等老人后边的话出口，赵玉春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老叔留下了多少财产？”


    “你是？”林老诧异地看去。


    赵玉春急忙自我介绍，“我是赵凤成的亲侄子，我老叔就是我最后送终的，他有什么财产留下应该都给我。”


    见他一见面就要财产，林雅茹老人微微蹙眉，精明了一辈子的人，一打眼就能把人看得入木三分。


    就算是赵凤成的亲侄子又能怎么样？


    拿到那封信的人，辗转把信送到的人都是秦建国。


    并且赵凤成在信上说得明白，他这些年没有亏待赵家半分，赵家却不把他当人。


    如果有朝一日林大小姐见到赵家人，请绝对不要关照他们。


    该是有多伤心才会写出这么绝情的信？


    真不敢想象那些年赵凤成遭遇了什么。


    “他没留下什么，”林老淡漠地说，一想到赵凤成在信上写的那些话，还有从秦建国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加上亲眼所见的生活环境。


    林老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对林家忠心耿耿的赵凤成，如果不是这群吸血鬼一样的亲戚，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不、可、能！！！”赵玉春瞪大了眼睛争辩，“我亲耳听到你说赵凤成留下的财产，到底有多少钱？”


    “他只留下了这一个院子，不是已经被你卖掉了？”林老冷声反问道。


    别看她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但一开口就带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赵玉春看着她神色一怔，厚着脸皮追问，“前个来的那个林同志说得明明白白，我老叔留下了财产，你凭什么说没有？”


    “就凭——这封信！”林老气地把攥在手中的信封扬起，紧咬着牙愤怒的说道：


    “凤成在信中把你们赵家这些年对他的所作所为说的清清楚楚，需要我给你读出来吗？”


    “他……他胡说八道，”赵玉春狡辩，“他就是老糊涂了。”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他瘫痪以后你们如果尽心照顾过他，他怎会用血泪写下这封诀别信？”林老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告诉你，赵凤成没有留下什么财产，他留下的只有对你们所有赵家人的憎恨。”


    “瞎说，都是瞎说，”赵玉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见钱眼开，一口一个老绝户的时候咋就没想到是自个老叔？”


    有一个人开了腔，就好像在充满水的气球上扎了个洞，各种不满的话全都喷涌出来。


    “我还看见他扒着后窗户要饭吃呢！”


    “谁敢给送吃的啊？谁送吃的谁挨骂。”


    “赵凤成死了几天才被发现？听说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那是死不瞑目！”


    “昨天还来管桂梅要钱，呸！真不要脸！”


    “有便宜就想占，这种人就应该在拘留所呆着，别出来祸害人。”


    这些人的话像巴掌一样一下一下扇在赵玉春的脸上。钻进林雅茹老人的耳朵里，就好像一把把刀一下一下砍在她的心口上。


    她怒不可遏的打了赵玉春一巴掌，大喝一声，“滚！别脏了凤成的房子。”


    赵玉春被推了一个趔趄，众人哄笑起来，他终于觉得脸上挂不住灰溜溜的走了。


    林老缓了缓情绪，对秦建国说道：“秦建国，我尊重凤成的决定，把所有的财产收回。”


    “嗯，”秦建国泰然自若的点头，他从未想过贪谁的便宜，不管赵凤成是否留下钱财，在他心里都起不了一点波澜。


    林老很欣赏他的正直，也喜欢他军人的出身，她微笑着朝他伸出手，秦建国诧异的把手伸过去，林老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