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秦老太太的笑声，秦燕姝再次绷紧了神经，大眼睛惶恐的朝着门口看去。


    “你们可下来了。”


    “快进屋，孩子就在西屋呢！她姐姐抱着呢！”


    “你说说这小孩呀，跟她妹妹呆了几天有感情，听说你们过来有点舍不得，在屋里耍脾气呢！”


    “别担心，今天肯定让你们把孩子领走。”


    来了！


    他们来了！


    秦燕姝的小手下意识的抓住了秦谨姝的衣领。


    秦谨姝垂眼看过来，异常坚定的说：“别怕！有姐姐在。”


    很快，秦老太太把门打开，一对陌生的夫妻走了进来。


    秦谨姝抱着婴儿紧缩在墙角，不安的看着她们。


    “亚男，他们是你妹妹的新爸妈，来接你妹妹了。”秦老太太装作和善的笑道。


    “不行，”秦谨姝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妹妹不送人。”


    “你们瞅瞅，这丫头在这较劲，”王慧琴解释道：“要不是她在这胡闹，我们就把孩子送镇上去了。”


    “这么小就不听话，长大还得了？”男人不悦的开口，一出声一股酒气就飘散开。


    秦燕姝记得他一天三顿酒，喝多了就打人。


    秦老太太肯定也能看出他就是个酒鬼，却仍旧狠心把她送走了。


    她紧紧的攥着秦谨姝的衣领，只要他们动手，她绝对不会客气，各种能用的符咒全都招呼一遍。


    也期盼着秦建国和李桂梅早点赶回来，只有他们才能真正帮她度过这场危机。


    “小孩还不是谁养的像谁，”女人笑眯眯的朝秦谨姝招招手，“小姑娘，把你妹妹抱来让我看看。”


    “不让，”秦谨姝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瞪着大眼睛满脸的生人勿进。


    “我们不是坏人，”女人温和的哄道，“过来给你钱买糖吃。”


    “不要，”秦谨姝往后缩后背紧紧的贴在了山墙上，已经退无可退。


    “这大丫头搅劲，你们别管她，把小的抱走吧！”秦老太太甩手说道。


    男人给了女人一个眼神，女人朝秦谨姝走了过去。


    “你别过来！”秦谨姝慌张的警告道。


    女人还想哄一哄她，可男人却丝毫没有耐心，呵斥道：“抢过来得了，磨磨唧唧！”


    说完，大步流星走过来，他身量高，比秦建国还要高，站在秦谨姝面前好像一座铁塔，居高临下的和她对上一眼，阴鸷的眼神令小女孩不寒而栗。


    无形的恐惧好像一只大手扼住了秦谨姝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惊恐的看着他。


    男人强势的命令道：“撒手！”


    许是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眼看着男人伸出手，秦谨姝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秦燕姝却不怕他的，当男人的手碰到襁褓的一瞬，一股电流滋啦啦的冲向他的手掌。


    男人被电的缩了一下手，眉头骤然皱起，“你扎我！？”


    秦谨姝不但没解释，反倒愤怒的开口，“活该！坏蛋！”


    “小兔崽子！”


    男人显然被激怒了，抓着秦谨姝的头发就要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女人急忙过来劝阻，秦老太太她们却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尽管抓的不是秦燕姝，但她的头皮也跟着反射性的疼，童年曾经被殴打的记忆涌现在脑海中。


    她伸出手用力的推了男人一把。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被推的踉跄的倒退了好几步。


    他迷惑的看看自己的大腿，又看向墙角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大腿上的钝疼提醒他刚才被人打了一下，可那两个孩子谁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老公，你咋的了？”女人担忧的上前扶他。


    男人晃了一下胳膊，“滚开！你他妈的不知道搭把手？”


    女人战战兢兢的朝秦谨姝走去，嘴唇一张一合说着别怕的口型。


    秦谨姝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女人，吓得直摇头，秦燕姝看着自己的第一任养母，只觉得可怜。


    男人对她非打即骂，她以为是因为她不能生育，才动了领养一个孩子的念头。


    可把孩子领养回去，男人非但没有改变，却更加变本加厉。


    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男人根本不在乎。


    一直到死都没有享过福，可能到死都没明白，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可是秦燕姝却知道，她偷听过男人和别人的对话，不能生育的人是他，而不是女人。


    男人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虐待狂，她在男人的眼里，就是个发泄的工具罢了。


    秦燕姝可怜她，同情她，在龙江农场的时候，养母肯定是真心爱她的，才会在临终前把她的身世说出来。


    如果可以，她想帮帮养母，让她过得好一点。


    女人蹲在秦谨姝面前，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顶，“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妹妹，你以后想她就来我家玩，好不好？”


    秦谨姝机械的摇头，就算她能口吐莲花，她也不答应。


    女人看向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的脸蛋，头发乌黑，大眼睛清澈明亮，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只是听说中间人说这家的孩子长得多好，亲眼见了才知道所言非虚。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秦燕姝的小脸，秦谨姝刚要躲闪开，却见秦燕姝一下拉住了女人的手指。


    女人心中诧异，可猛然间她的脑海中多了很多未曾见过的画面。


    好几年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晃过。


    她看到眼前的小婴儿蹒跚学步，叫她妈妈；也看见男人因为女孩的哭声，把小女孩关进小黑屋不给饭吃；更看见男人一次比一次重的殴打她；还看见小女孩为了护着她，被男人打的鼻青脸肿……


    “你干啥呢？”男人的暴怒声，把女人的神思拉回了现实，她使劲打了一个寒颤。


    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婴儿的脸，心痛难忍，脑海里那些画面就好像亲身经历了一样。


    而此时她从一个小婴儿的眼神里，看出了悲悯。


    一个小婴儿竟然在同情她。


    女人失魂落魄的抽回手指，指尖上的余温还在提醒她，刚才她看到的画面那样的真实。


    真的是幻觉？


    “你愣着干啥？”男人的吼声，把女人吓得打了个哆嗦。


    可再朝着女婴伸出手，她却犹豫了。


    男人的脾气她了解，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把孩子抱回去之后，真的能改变他？


    如果不能改，岂不是把这孩子带进了火坑？


    并且刚才的幻觉里，出现的一个画面也是她最在意的事，不能生育的真的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