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赌输了，输的不甘心。


    秦燕姝拉住他的袖头，就像暗夜草丛里飞出的萤火虫，一点点微光重燃起胜利的希望。


    “老外女！？”


    他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的盯着秦燕姝肉肉的小脸。


    “哎呦，咱们家这么多人看着，给我都整的不好意思了，”陈淑芳得意扬扬地笑着翘起了二郎腿。


    这段日子跟李桂梅憋得气，这一回算是彻底发泄出来了。


    让李桂银偏心，该！遭报应了吧！


    “二哥，赶紧的吧！大伙等着开饭呢！”陈淑芳催促道。


    李桂银提了一下裤管半蹲在秦燕姝眼前，让视线能和她保持一平，满怀期待的问。


    “老外女，你是不是有话跟二舅说啊？”


    “a、a、”秦燕姝张开小嘴先发出两个单调的音节，如果她直接喊出声，只怕会把屋里的人都吓着，得有个铺垫。


    “哎，哎，老外女，你别着急，”李桂银嘴上这么说，心里是真的急，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李桂梅无奈的叹气，好端端的打赌干嘛？还要给陈淑芳磕头，传出去多丢人。


    她看向陈淑芳刚要开口劝说，陈淑芳直接一挥手。


    “你们都看我干啥？二哥还能输不起？要是我输了，我是心甘情愿去外边冲着南天门磕头啊！”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娇嫩纤细的声音，像小奶猫似的，喊了一声“二——舅——”


    屋里的众人全都一愣，接着左右看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李桂银激动的嗷的一下蹿了起来，“叫我啦！你们听到没有？叫了，真叫了。”


    陈淑芳的脸上顿时色彩纷呈。


    “真的假的？”


    人们都幻听似的凑到秦燕姝跟前，秦燕姝乌溜溜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李晓明肯定的说道：“是真的，是小妹妹说的话。”


    “哎呦，我老外孙女咋这么聪明呢！”老李太太激动的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李桂金和李桂兰他们也都轮番称赞孩子聪明可爱。


    李桂梅和秦建国倍感欣慰。


    陈淑芳的脸都绿了，但她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刚才我可没看见是她叫的，没准是哪个丫崽子装的，真要是她能叫出来，叫一声我就磕三头。那能咋的？多大回事？”


    “老外女，你再喊一个？”李桂银故意冲着陈淑芳说道：“你三舅妈说了，你喊一声她就磕三头，你要是喊两声那就是磕六个。”


    秦燕姝小小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来，鼓着小脸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劲，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张开嘴，“a……a……”


    看她废了老大劲也没说出来，李桂银攥着拳头给她暗暗打气。


    “我就说是谁装的？你们这帮臭孩子，别让我抓住是谁，让我抓住要你好看，”陈淑芳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小胖丫坐在她身边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秦燕姝终于发出了“二”的声音，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她又努力半天发出个含糊的“舅”。


    话音一落，屋里这帮孩子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下都看见真是从小婴儿的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了。


    秦燕姝堪堪的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这一段表演，既要表现出小婴儿的努力，又要表现出说话的艰难，每个节奏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的演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得奥斯卡了。


    总算是混过关了，接下来就看陈淑芳怎么愿赌服输。


    “建国，你看看咱们闺女太聪明了，她就是神童，就是天才。”李桂梅心里一直这么觉得，但从没亲口说出来。


    这就跟王婆卖瓜一样，自卖自夸就招人烦了。


    但现在是大伙亲眼目睹的事，她又激动又开心，一定要把这份喜悦分享出来。


    “真是，妈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秦建国高兴的说道。


    “咋样？你都听见了吧！”李桂银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淑芳。


    陈淑芳的嘴角抽了抽，怎么可能？一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肯定有鬼！


    一定有哪不对！


    猛的她想到，刚才小婴儿喊的声音怎么跟她家胖丫说话声那么像呢？


    难道是这个虎丫头在暗中帮忙？


    “二哥，我听说话声跟胖丫差不多，”陈淑芳说道：“是不是胖丫替她说的？”


    李桂银很窝火。


    “胖丫就在你身边坐着，声是从我老外女嘴里发出来的，她咋替？”


    “胖丫，是不是你说的？”陈淑芳拽着胖丫问。


    胖丫迷茫的摇摇头，陈淑芳气冲冲的命令道：“你叫个二舅我听听。”


    “啊、啊、啊……”胖丫一张嘴，就像刚开始学舌的小孩，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来。


    “你这丫头咋还不好好说话了？”陈淑芳气的掐了她一把，胖丫哇的一下哭起来。


    她也不明白啊，她明明好好说话了，怎么说的全是啊？


    老李太太适时劝道：“到点了开饭，都快坐好吧！”


    “那不行，”李桂银朝着陈淑芳伸出手指，“两声，六个。”


    陈淑芳恨得牙根痒痒，见她没动弹，李桂银补充道：“愿赌服输！”


    “桂银，”老李太太想用眼神制止，但李桂银是打定了主意。


    其他人也都等着看好戏。


    陈淑芳之前说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来。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遭报应了吧！


    “磕就磕！”


    陈淑芳气呼呼的穿鞋下地，走到院子里跪在地上冲着南天门磕了六个头。


    李桂银赢了，却也在陈淑芳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等到老李头到家，终于开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陈淑芳跟吃冤家一样吃饱喝足，又开腔了。


    “桂梅，建国，吃完今天的满月饭，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一开口，老李太太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当父母的总想着一碗水端平，可就是端得再平，也平不了人心。


    李桂梅为难的看向秦建国，秦建国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说道：“是啊！这一个月辛苦爸妈和三嫂了。我敬你们一杯！”


    他干了一口酒，哈了一口酒气接着说：“二哥，等吃完饭麻烦你送我们一趟，我们几口这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