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议事堂。


    胤禛和刑部左侍郎卞永誉端坐上首。


    二三十位刑部画师垂手立于下方大堂。


    “诸位，丘道长已同意教授画技，学费每人百两”


    卞大人话还没说完，就听下面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一百两？！这么多？我等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啊！”


    “是啊，不知丘道长可否宽宥，少收一些？”


    “就是，我等都是为公门办事，丘道长这可有些不厚道了”


    有想少交学费的，还有甚至想白嫖的，可见自古以来，人性都是如此，总是想多占点便宜的。


    胤禛没有出声，只是心中不由冷嗤。


    “肃静！”卞大人厉喝：“尔等也都是读过书的，怎么能厚颜无耻的说出此等话？”


    “丘道长可不是我们公门中人，只是应贝勒爷相邀，前来帮忙罢了。”


    “怎么？你们上嘴皮磕下嘴皮就像白学了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民间学木工，还得给师傅白打十年工呢？”


    堂下众人都垂头诺诺不敢言，只是有人面有愧色，有人不以为然，还有人似有愤愤之色。


    “大人说的是，是我等孟浪了，只是一时半会，我们也确实出不起学费”


    为首年长的画师上前一步为难道。


    看着堂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卞大人叹口气道：“即便你们出的起学费，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这大人何出此言？”


    下面画师又是一阵骚动。


    “道长修行之人，只偶尔踏足红尘，不可能长久停留俗世中，故只能教授十人。”


    “这十人由我们衙门自己出钱选出，只是被选之人需得签署契约，保证学成后在刑部供职十年，期间若将此画技传于他人，则仍需每人给道长百两银，如有违者将有牢狱之灾。”


    “诸位可有报名者？”


    卞大人说完，就端起茶碗，默默等待众人反应。


    下方又是一阵嗡嗡声。


    只见先前出声的年长画师率先躬身道：


    “老朽不才，一生痴迷画技，若能习得道长这绝世之技，愿永远尊其为师，绝不做有违师命之事。”


    “我也是！”


    “吾等也愿意！”


    “选我选我！”


    衙门出钱帮人学艺，那可是机会难得，虽然要卖身衙门十年，但他们本就以衙门薪水为生，若能因此获得十年期限的铁饭碗，那也是大大一桩好事。


    卞大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道：


    “好了，既然大家都愿意，我们就开始选人。”


    “只是名额有限，我们就以画技高低选人，毕竟画之一道也讲天赋，谁画技高悟性好，就先跟道长学习。”


    “诸位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众人纷纷应和，凭本事入选，任是谁也得说一声公平公正。


    直到华灯初上，十个人选才决出。


    卞大人和胤禛共同做的裁判，对于不相上下的几人，胤禛做主拍板。


    选的都是之前在堂中没有口出妄言，面相中正之人。


    那些眼神飘忽，神情有异，看起来对丘道长颇不以为然的人都被胤禛找各种理由刷下去了。


    好歹算是给自家小格格选的便宜徒弟，可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选出未来可能欺师灭祖的逆徒。


    被选中的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未被选中的有人面露遗憾，有人唉声叹气，也有人面有不忿，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落选。


    卞大人也发现了未选中之人似乎颇有怨言，出声道：


    “十人已经选出，诸位且回去准备，明日道长就会来刑部授课。”


    “没选中的人也不要气馁，有意者，以后也可跟这十人学习。”


    “都回去吧！”


    大部分确实有心习画者，得知仍有机会学习，都不由面露向往，只有小部分人虽也连声附和众人，但眼中郁郁神色却是骗不了人。


    胤禛起身拂拂衣袍，背着手大步流行的从他们中间走过，斜眼瞟了下某些人。


    心中不由冷笑，看来将他们剔除是正确的。


    他还是回去跟小格格通下气，自己好不容易给她弄来点补偿，可别被人一说情，心软的直接自己又推出去了。


    要知道，他这个小格格可是个小财迷。


    没得到还好说，若得到了又得拱手让出，小格格怕是要蒙着被子哭了。


    兰欣是真没想到胤禛竟然会给自己要学费。


    十个人就是一千两。


    激动地心，颤抖的手。


    为了这笔巨款，自己也得好好把这十个便宜徒弟给带出来。


    “学生等见过丘道长！”


    看着一排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秃脑壳在自己面前躬身行礼，一身道士打扮的兰欣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请起。”


    第一次给人授课，兰欣依葫芦画瓢，当初老师怎么教她的，她就怎么备的课。


    “我这门画技，脱胎于西洋画法，所以首先，我要教大家的就是素描基础。”


    “每人且先上前领一支铅笔。”


    众人依言一一上前。


    有识货的人，不由出声道：


    “这可是洋人那边的笔？我之前见他们用过，价值颇是不菲。”


    “是西洋画中常用的铅笔，只是，这些笔是我们大清的匠人根据洋人的笔仿制的。”


    “掌握了窍门，这东西便也就不稀奇了，诸位若有需要，可以去致知斋购买，也不过十几文。”


    铅笔是前段时间，慕风研制眉笔时，兰欣心血来潮，给他说了铅笔的制法。


    结果慕风果然不愧是手工达人，几天就给她弄出来，各种软硬不同的铅笔和眉笔。


    现在又在攻克彩色画笔。


    兰欣将铅笔制法告知贺掌柜，让他做一批放在铺子里售卖，所得利润分慕风三成。


    世人如今多用毛笔，知道铅笔，且需要用到铅笔的人很少，故而，铅笔一直卖的不怎么样。


    现如今，有这么一大批目标客户，兰欣可不得好好给自家店铺引引流嘛。


    况且，贺掌柜说，话本雕版已经完成，正在进行预热。


    多拉一个人，到时可能就多一份销售额，谁又能嫌钱多呢。


    至少兰欣这小财迷不能。


    度过适应期后，兰欣觉得授课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侍卫来通知兰欣，胤禛正等她一块用膳。


    “如此，今日课程就到这。诸位也回去自己练习参悟下。”


    “是，多谢道长。道长慢走。”


    在众人恭送声中，兰欣竟然难得重温了下被人所尊重的感觉。


    自从入了胤禛后院，地位比她高的比比皆是，整天奴婢奴婢的自称着，时间久了，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卑下。


    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自称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若是如此，这课程再长一点也是可以的。


    兰欣飘飘然，边心中思量，边在侍卫的带领下去找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