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自己收拾干净，天已经全黑了。


    兰欣坐在凳子上，任由青竹拿棉布给自己擦着头发。


    “爷还没走吗？”兰欣问道。


    “还没，现在在塌上看书呢。”


    青竹以为格格担心主子爷走掉，忙开心的回答。


    她们格格终于要有宠了！


    兰欣暗暗咬了咬牙。


    一直到头发干了，才磨磨蹭蹭走出去。


    胤禛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头发也没梳，素着一张白嫩的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杵在那，便不动声色道：


    “还以为你掉浴桶出不来了。”


    兰欣尴尬的笑笑：“女人洗洗刷刷都慢”


    “过来。”


    胤禛低头翻着书，淡淡吩咐道。


    兰欣忐忑的刚挪到塌边，就突然被胤禛抱到塌上，翻身压住。


    “啊！”


    兰欣惊慌出声，双手抱在胸前，抵住他的胸膛，声音紧张的都有点尖利了：


    “不要！”


    胤禛眸色幽深的盯着她满是抗拒的眼睛，沉声道：“你不愿意做爷的女人？”


    兰欣心里慌的一批，连忙解释道：


    “我我还没来葵水，我额娘说了，过早承宠生子，是是会难产的，我我还不想死”


    说罢，兰欣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她是真的害怕，这个年代又没有剖腹产，难产就是个死！


    好不容易老天又给了条命，可得好好珍惜。


    听着小格格结结巴巴的说完，胤禛不由眸色放软，翻身从她身上下去，侧躺着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


    “好了，快别哭了，爷跟你开玩笑的。本来，爷就打算要等你满16岁再宠幸。”


    “为为什么？”


    听他这么说，兰欣虽然还止不住哽咽，但还是好奇的问道。


    胤禛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爷发现，人在年龄小的时候孕育子嗣，健康的很少，大多要么难产，要么子女体弱早夭。”


    “无论是皇阿玛后宫，还是爷兄弟的后院都是这样，我也是，要么留不住，要么体弱。”


    “爷不想再多造悲剧，就决定，刚入府的小格格没长成前，绝不让她们侍寝。"


    这一刻，兰欣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胤禛的内心，不同于外表的冷酷，它是滚烫而柔软的。


    25岁，如果在现代，他也只是个刚出校园的社会萌新，然而在清朝却已经经历了多次丧子之痛。


    在愚昧的坚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兰欣一直觉得，女人和孩子只是封建大家长延续家族的工具，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长大传续香火就行，至于这之前之后要死多少女人和孩子，他们都不在乎。


    冷血的可怕！


    兰欣要不是生成了阿玛额娘的孩子，怕是早晚得疯。


    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人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那爷有没有想过，去做个具体的统计，从大量的真实数据中找出男女的最佳生育年龄，爷现在在衙门当差，是有这个条件的。


    ”兰欣最终忍不住出声道，后面的她没说，但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胤禛没想到会从一个小格格嘴里听到这番话，府里的女人跟他聊的最多的是家长里短和孩子，偶尔有能跟他聊几句诗词歌赋的，话题总也超不出这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


    他的小格格似乎与普通闺阁女子不同。


    “你可知，要去颠覆一个千百年来，人们代代相传，几乎认定为真理的事情，是有多难？”


    “可是，错误就是错误，错误的药方治不了病，反有害性命。腐肉就要被割掉，谬误就应被纠正，弊端就该被革除。”


    兰欣认真的直视着胤禛的眼睛：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爷怕去做这个人吗？”


    兰欣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万一胤禛被自己激将成功了呢？那就赚大发了好吧！


    “你想让爷去做？”


    胤禛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只是跟她眼神对峙着。


    兰欣没有移开眼神，坚定道：“想！”


    “哪怕爷因此受罚？”


    “会死吗？”


    “不会，最坏也就只是爵位没了，爷在皇阿玛那更不受待见。”


    “但是成功了，会救很多人。爷觉得不划算吗？再者，我觉得成功的概率很大，只要我们手上的数据是真实可靠的，那得出的结论就无可辩驳。皇上是个仁君，更是个学贯中西的智者，我相信他不会迂腐守旧。”


    胤禛沉默良久，笑意由眼眸深处蔓延到嘴角，甚至感染了声音：


    “划算！爷的小格格都愿意舍了她夫君，爷难道还舍不下这荣华富贵？”


    兰欣不服：


    “我怎么就舍了爷了？爷放心，您要是真被夺爵落魄了，我赚钱养你，养着咱全家，保证不让你受罪。”


    胤禛哈哈大笑：


    “行！我等着我家格格养！”


    兰欣知道他在小瞧自己，哼！等着瞧吧！


    胤禛看着小格格不服气的鼓着脸，笑的更愉快了！


    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兰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上手去扒拉胤禛的手指，口齿不清的抗议：“泥放阔窝”


    胤禛能让她得逞？


    于是两人就在塌上拉拉扯扯，打打闹闹起来。


    "哎哟！"


    撕扯间，兰欣披散的头发被扯到，忍不住痛呼出声。


    胤禛赶忙停手，帮她把头发解救出来，一边揉着她的头皮一边问道：


    “不疼了吧？”


    “嗯”


    兰欣委委屈屈，眼底含着不受控制的泪花。


    放心下来，胤禛才感觉手下的发丝触感清爽顺滑，没有馥郁的香气和油脂混合的奇怪味道，手指插在其间滑过，如丝如绸，有点像狗毛？


    兰欣只觉得的头上的手上上下下，摸来摸去，才洗的头发都快给他摸油了，不由抱住他的手道：


    “爷，别摸了，给摸油了又得洗。”


    “你经常洗头？”


    “嗯，我不喜欢头上抹油，清清爽爽的感觉更舒服，就是洗头洗澡废水有点多。”


    这时代的人嫌洗头麻烦，多会用一种粉干洗篦头，然后抹上猪油混合香料做的一种膏体，使头发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兰欣不喜欢，总感觉糊了一层，头皮都没法呼吸，因此更喜欢水洗。


    只是这高门大户也用水不自由，兰欣的银钱有一部分就是花费在买水上。


    “嗯，不抹油好。以后想洗就洗，这点水，爷还供的起。”


    “多谢爷！”


    兰欣美滋滋的笑眯了眼，大老板发话了，以后不用自己出钱了吧？


    “还是你们男人方便，就那么一点头发，洗起来方便又省水，就是”


    兰欣今天有点得意忘形，嘴上差点就秃噜出自己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