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在线乞讨又炸毛了。


    [在线乞讨：怎么可能没有！她们瞎了眼才不选你！记住了，是你挑她们，不是她们挑你。]


    熟悉的味道。


    林清安默默忽略这句话。


    她现在已经能自动过滤女人的狂妄之言了。


    在线乞讨却起了兴致, 她一个一个讨论完名剑宗的九个长老, 最终得出结论——


    言池、江无规不能选。


    提到江无规的时候，在线乞讨个人情绪很重, 絮絮叨叨个不停, 说以江无规那个性子, 谁要是当她徒弟得被折磨死, 倒霉一辈子。


    提到言池，却只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


    他道不正。


    [在线乞讨：不当亲传弟子也不能当他徒弟。]


    挑完不好的，她又开始挑哪个人适合林清安, 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


    在线乞讨不是觉得这个性格不好, 就是觉得那个修为一般, 剑术一般, 最后来了一句“宁不知她勉强可以。”


    宁不知？


    林清安念了一遍这个和江无归同款的名字，下意识抬头，发现已经到云书了，连忙同在线乞讨匆匆说了一声，便关了聊天框。


    云书迈上台阶，站在各位长老们面前。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掌门摸了摸胡子, 低声询问：“你是刀修吗？”


    “是。”


    云书紧张的咽了咽吐沫：“我族一直都都研修刀法。”


    掌门：“那为什么来明剑宗？”


    “啊？”


    云书被这句话问的大脑宕机。


    她下意识的反问道：“不可以来吗？”


    问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似乎不太妥当。


    云书心里一慌, 连忙想要解释。


    掌门闻言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他摇了摇手, 温和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不太适合，我宗并未有以刀法见长的长老。”


    若是留在这里，未免可惜了。


    掌门思考片刻，问她：“你可愿意去逐浪宗，入元翰翮的门下？”


    正好他同元翰翮交好。


    女人总是向他抱怨，收不到合适的徒弟。


    “！”


    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是以重刀出名的，她的偶像。


    云书顿时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同意，美滋滋的行礼，退到一旁，沉浸在快乐之中。


    云书退后，便轮到林清安了，少女迈上台前，忍住了皱眉的欲.望——她能感受到，在一众善意的打量和观察里，有一道视线的恶意及其明显。


    自从筑基以后。


    林清安五官提升，便对他人情绪的感知也越发敏感起来。


    林清安握了握剑。


    她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抬起头，正好和言长老，言池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言池对着她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不明。


    掌门语气温和，按着流程问了林清安两句，又夸奖了一下她的天赋出众，才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性格也坚韧，便闭口不言了。


    他没有收徒的心思，也不适合收徒。


    林清安的天赋确实好。


    许多长老都蠢蠢欲动，有了争抢之意，还没等他们开口，言池便迫不及待的率先接话：“你叫林清安是吧？这名字不错，你就入我门下吧。”


    他语气轻浮，仿佛在逗小猫小狗一般，没有问林清安愿不愿意，也不需要问。


    言池那疯疯癫癫的性格，没人愿意同他相争，若是挣了，就倒大霉了，只能等着被他狂轰乱炸的纠缠报复了。


    说完，言池满脸挑衅的看向江无规。


    江无规：“？”


    女人颇感莫名其妙。


    看她干什么，她又不收徒。


    掌门也看向了江无归，不光看，男人还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眸光闪烁，似乎在暗示什么。


    江无规：“？”


    女人满头问号，更不理解了。


    她低声：“怎么了。”


    看不懂。


    掌门气的咬牙，传音入耳：“收她当徒弟。”


    “为什么呀，”江无规困惑至极，“言池不是喜欢她吗。”


    她何必夺人所好。


    再说，林清安确实不适合她。


    掌门：“……”


    这个笨蛋！


    他没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嘴唇飞速蠕动着。


    .


    林清安抬头。


    她的目光从名剑宗的长老面前一一略过，确定没人打算争一争她后，垂眸，少女的语气很轻，却落地有声：“我不愿意。”


    “... ...”


    这四个字一出，难以言明的沉默从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回答，包括言池本人。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坐直了身子，他眼眸微微眯起，杀意四溅，一字一顿，拉长了声音，露出一丝威压落在林清安身上。


    “你说什么？”


    这句话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仿佛当众被人扇了一耳光。


    如果说开始只是想挑衅江无归玩玩，现在他是真的想杀了林清安。


    他真的要生气了！


    一个才筑基的小弟子，凭什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他。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


    元婴期长老的威压，哪怕只是些许，也足够林清安受的了。


    少女艰难的抬手，碰了碰唇角，鲜血落在苍白的手背，她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言池，单薄的背部挺得越发笔直。


    像是在暴雨中摇曳耸立的翠竹一般，微微颤抖着。


    威压不断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膝下更仿佛是有一双大手在拽着她，逼着她。


    逼她下跪，磕头，道歉。


    她不愿意跪。


    就算言池真的杀了她，大不了她读档后不在这个破宗门呆着了，也不会跪。


    林清安咬紧牙关，鲜血涌上唇齿。


    少女喉咙微微滚动，将鲜血全都咽了回去，声音平稳的张口：“我不愿，因为... ...”


    你不配这三个字卡在嘴里。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唇舌


    言池的脸色随着林清安的话，越发难堪，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一般，正欲加重威压，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按在他的膝上。


    那双手压回了言池喷薄欲出的灵力。


    言池回头。


    “抱歉。”


    身旁的女人肤色是近乎病态的苍白。


    白的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她相貌平平，温和的眉眼微微下垂，眼角坠着一颗黑色的小痣，笑容里带着一股子悲悯天然的味道。


    她声音也是淡淡的柔和的，女人笑着接上了林清安没说完话：“因为她是我的弟子。”


    女人又笑了一下：“方才有些走神，忘记说了。”


    言池：“... ...”


    这明显是借口。


    还是敷衍不走心的借口，忘说能忘这么久？


    男人看着她，没发火，神色逐渐变的古怪，呼之欲出的愤怒也窝了回去，消散的无影无踪。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他意兴阑珊的回头，暂时不想和这个圣母多计较。


    没用的。


    这圣母比他还轴。


    反正日后时间还长。


    女人眼角的痣坠了坠。


    这件事情便这么暂且作罢了。


    威压散开，林清安差点支撑不住，双腿颤颤巍巍几乎要落地，少女连忙用剑撑住，一步一步，慢吞吞的离开。


    那股力气没再搀扶她。


    她也不需要。


    林清安是最后一位。


    弟子选拔结束后，本应该是属于掌门高谈阔论的自由时间，但他这次没了说话的欲望，随便讲了两句就散了，只特意留下了江无规。


    他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宁不知，林清安日后就要倒霉了，你也跟着一起倒霉，这是你的因果！”


    江无规不理解：“为什么？”


    掌门：“你以为言池是真的想收她吗？不过是以为你和她关系好，为了挑衅你罢了。”


    “不会吧。”


    江无规睁大了眼睛，正色：“我和他虽有摩擦，但我二人毕竟是同门，他怎么可能会用这样龌龊下作的手段。”


    “再说，”江无归困惑不解，“他讨厌我，为何要向无辜人下手。”


    “因为他打不过你。”


    掌门冷笑了一声，幽幽叹气：“你……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了。”


    见师兄这么认真，江无规也重视起来，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件事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掌门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眸光逐渐变得冰冷，转身往外走。


    掌门：“你干什么去？”


    江无规：“去找言池。”


    掌门：“？”


    掌门：“你找他干什么？”


    江无规头也不回：“打架。”


    先打一架再说。


    掌门：“？？？”


    .


    林清安吃了一颗丹药，踩在宁不知的剑上。


    宁不知的剑看起来很平凡，和明剑宗外门弟子发的铁剑外表一模一样。


    林清安有些犹豫，都说剑修嗜剑如命，她这样直接上脚是不是不太好？


    宁不知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在乎，林清安这才小心翼翼的迈了上去。


    宁不知伸手，掐诀，护住她，将猛烈的风尽数隔离在剑外，她带着林清安往远飞，径直飞进一处山峰里面。


    山峰很美，开着姹紫嫣红的花。


    草木茂盛，经常会有小动物从草丛中探出头。


    宁不知带着她落入主殿。


    主殿和林清安想象的天差地别，并不富丽堂皇，反而简雅朴素。


    是那种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院，青砖素瓦，院子里立着一颗黄橙橙的柿子树，柿子树上结了果，坠的枝头向下。


    宁不知垫脚，摘了一枚柿子递给她：“尝尝。”


    柿子是脆的。


    林清安咬了一口：“好甜。”


    宁不知笑了一下，推开门，坐下。


    她示意林清安也找个位置坐。


    少女正襟危坐。


    宁不知温和道：“稍等片刻，她们还没来。”


    林清安猜想，宁不知口中的“他们”大概指的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她有些拘束，想起方才宁不知为她解围的行为，认认真真的道了句谢。


    “不用。”


    宁不知：“我是你的师尊，这是应该的。”


    “其实我本不愿收你为徒，因为我们的道不同，我也教不了你什么。”


    她边说，边沏了一杯热茶。


    道不同？


    林清安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她不禁有些疑惑：“道？”


    林清安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知道，修真界是有道的。


    得道成仙。


    林清安：“那... ...您的道是什么呢？”


    宁不知：“我修无情道。”


    无情道。


    林清安对这三个字还算熟悉，好奇的询问：“是向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斩断情丝，断情绝爱吗？”


    “不。”


    宁不知少见的怔愣了一下，耐心回答：“无情道有很多种。”


    “我修的是太上忘情，大道无情似有情。”


    茶叶随着热水漂浮，舒展。


    宁不知抬头看向林清安，她眉眼微微弯起，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声音温和至极，落入耳里，恍若一池春水搅动。


    少女念了一遍这七个字，内心微微震动。


    林清安：“我修不了吗？”


    “起码现在不行。”


    宁不知没全盘否认。


    她的语气很温和，温和而又平静：“因为你不爱这个世界，不爱这片大陆上的芸芸众生，这很正常，不属于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归属感。”


    “！”


    林清安闻言，瞳孔微缩。


    相比她的震惊，宁不知却淡定多了，女人眉眼仿佛天生下垂，一副悲悯天人的模样，她看向林清安，那双没有杂质的眼眸，清晰的映衬出少女的身影。


    宁不知淡淡道：“我擅卜卦。”


    她算出少女的异样，但她不在乎。


    宁不知平等的爱每一个生灵，包括这缕来自异世的魂魄。


    哪怕卦象紊乱，殊途难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