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一百九十九章

作品:《穿成流放男主的前妻

    虞滢在郡公府待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她不知周翎是如何想的,她能开解的,便是让她自己认真考虑后再做决定。


    到时候怨不得任何人。


    第三日准备关铺子之时,便见铺子外头停下一辆马车。


    看着戴着帷帽从马车下来的姑娘,虞滢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周翎。


    这是已经找彭城王谈过了?


    虞滢让该下值的下值,而后把她领到楼上雅间说话。


    到了雅间,周翎才把帷帽解下。


    虞滢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整宿没睡?”


    便是上了妆,也全然遮不住眼底的乌青。


    周翎点了点头,面色哀怨:“几乎两宿没睡,昨日一早就随着父亲他们出了府,到郊外踏青打猎。”


    “因为见了彭城王,所以昨夜一宿没睡?”


    周翎“嗯”了一声,撩着裙角坐下。大抵是因为两宿没怎么睡,也有这场联姻的缘故,她很是不安,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着白。


    滢雪起了炉子,烧了水,问:“那现在是如何?”


    周翎失魂般说:“彭城王确实问了我,若联姻,愿不愿意嫁他。”


    虞滢端详了她片刻,猜测:“可是你犹豫了?”


    周翎静默不语。


    是的,她原本很坚定的。


    但是脑海里想着先生说的话,所以悄悄的生出几分关注。


    原本在她眼中凶残野蛮的人,对待他的坐骑时,她竟看出了一丝丝温柔来。


    很多时候,他沉默坐在一隅,只听旁人说话,似孤狼。


    偶尔抬眼往她这看来,都能把她吓得背脊发颤。


    观察了许久,自然也看到八妹,也就是嫡妹一边嫌弃害怕,一边往彭城王的方向凑去,大抵猜到了是嫡母的意思。


    还有旁支的姑娘也与嫡妹如出一辙的接近彭城王。


    是的,与先生所言,不缺联姻的对象,只要她态度果决一些,便不会轮到她。


    可当她态度果决了,往后必然不会好过。


    所以她因先生的话,因这些而有所动摇。


    当父亲特意让人制造她与彭城王的独处,她忍着惧意,按捺下逃跑的冲动,给正在给马梳着鬃毛的彭城王送去了吃食。


    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周翎身体止不住发颤,便是开口都带着难以遮掩的颤音:“我做了些糕,特给彭城王送来,还、还请彭城王莫要嫌弃。”


    衡戟早已经听到了声响,听到说话声,抬眼看了眼走到数步外,脸色都煞白的主仆一人,又复而低下头,不甚在意地抚摸了两下黑马。


    过了片刻,依旧没有回应,就在周翎以为伏先生的预想出错了,把糕点放到了一旁的石头上,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低沉沉的嗓音。


    “豫章和彭城联姻,你父亲想把你许配于我,你是否愿意?”


    背对着彭城王的周翎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眸。


    竟然与先生说得没错。


    她不敢彭城王,转了身,低着头道:“若是我不愿,又当如何?”


    彭城王却没有半点犹豫:那便罢。?_[(”


    说着,继续给马梳着鬃毛。


    那句“我是不愿意的”的话卡在喉咙间,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这次惹父亲不快了,下一次的婚事,是不是也会嫁给一个好几十岁,妻妾成群的人。


    抬眼偷瞧了眼不远的男人,她怯懦的问:“彭城王日后会不会……”她暼了一旁的大刀一眼,声音打颤:“杀了我吗?”


    衡戟动作一顿,沉默抬头看向小姑娘。


    这般娇软怯弱的小姑娘,确实不适合为他妻。


    只是被看了几息,就看得周翎心梗在了嗓子眼上,好似过了许久许久。


    衡戟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收回目光,声音已然淡漠无波:“不会。”


    周翎以为他说不会杀她,却听到他补充了一句:“联姻不会是你。”


    周翎微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见人没搭理自己,就讪讪转身就走了。


    然后当天一宿没睡,父亲什么也没与她说,而是让堂妹与之接近。


    堂妹惯会舞刀弄棒,胆子也大些。


    周翎踌躇了半晌,才与先生说了这些事。


    虞滢闻言,沉默了片刻后,问:“那你应是开怀才对,怎还是闷闷不乐的?”


    说着,把煮好的茶水倒入茶盏中,递给她。


    周翎道了声“谢谢”,捧着温热的杯盏,幽幽的道:“我听先生的话,这两日都有打听彭城王的事,知晓他不全是因为豫章强大,也不是因为豫章送去的金银财宝粮食而结盟,而是因为豫章提出了可以改善百姓生活,改善先梁朝弊端律法。”


    说到这,她抬眼看向虞滢,带着疑惑之色纳闷道:“那般杀人如麻,凶神恶煞的人,为何会这么做?”


    虞滢摩挲着杯盏,缓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或许他真的杀人无数,但这世道,没有哪个将士手上不沾血的。”


    周翎一默。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雅间中静默了许久,虞滢不言,给小姑娘独自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翎抬头看向虞滢,忽然笑了,笑得苦涩:“我只顾着害怕了,却忽略了彭城王未必真的是个杀人如麻的人,也忽略了联姻带来的好处。”


    虞滢微微蹙眉,温声道:“凡事三思。”


    周翎摇头:“就是因为三思,学生才觉得好像嫁去彭城也挺好。”


    “我听说彭城也还没有姬妾,且彭城王虽可怕,不至于太丑,年纪……也还没到三十。”


    虞滢安抚,不算丑,在后世这款倒还挺吃香的。


    周翎安慰着自己,却又不自觉红了眼,情绪逐渐崩溃:“汝南郡,汝南王欲与豫章结亲,娶正妃,可那汝南王已然


    是五十高寿,我怕是我……”


    虞滢一怔,眉头皱起:“你听谁说的?”


    周翎抹泪哽咽道:“是昨日不经意听到三嫂与娘家人说的,他们说让八妹嫁去彭城联姻,而最好便是让我嫁去汝南,虽未汝南王妃,可汝南势力已然不敌彭城。”


    “她们的打算,算不上郡公的打算,先不要太着急,若真如此,先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周翎摇着头,道:“依父亲意思,已然签了盟约,很快就会与彭城王提起联姻一事,一旦彭城王应下,就没法改了。”


    她放下杯盏,咬唇道:“先生,我想好了。”


    最后,虞滢把周翎送走了。


    望着昏黄的天色,暗暗一叹。


    这真是个让人窒息的时代。


    正欲回去,却见有人骑马而来,定睛瞧了眼,笑着招了招手。


    不稍片刻,伏危到了医馆前,下了马走近。


    虞滢问:“怎么来医馆了?”


    伏危:“道上见到下值的大夫,问了问,知道你没走便过来了。”


    顿了一下,望向街头方才擦肩而过的马车,问:“来客人了?”


    虞滢点了点头:“是六姑娘,她似乎要接受现实了。”


    伏危收回目光:“那你也不用那般操心了。”


    虞滢摇了一下头:“谁晓得呢。”


    伏危道:“彭城王后日就离开豫章,大概明日就会定下婚事,最终定谁,我也猜不到。”


    而后又道:“今日郡公府有个小宴,先回家换身衣裳再随我一块去。”


    *


    那边周姑娘才回府,便听到她生母急着寻她。


    到了生母那处,才知彭城王快要离开了,父亲把亲眷都请到了府上,


    今晚的宴席之后,明日大概就会与彭城王说联姻之事。


    母亲失魂落魄的道了一句“往后我们便自求多福罢”后,就离开了。


    周翎坐在屋中,许久后,婢女来传消息,说是今晚府中有小宴,所有公子姑娘都要出席。


    静默片刻,周翎深呼吸一口气,简单上妆,然后起身出了房门。


    说是简单的宴席,倒是没有太隆重。


    她安静坐在边上,往人群中望去,父亲还没来,便是彭城王也不在。


    问了旁人,父亲正在与一叔在书房说话,旁敲侧击知晓彭城王没有与父亲待在一块。


    小婢女去打听一圈回来,小声道:“听到有人似乎看见彭城王去了后山。”


    彭城王的坐骑就在后山。


    周翎忽想起彭城王好似很爱惜他的坐骑。


    小婢女压低声音,哆哆嗦嗦道:“姑娘真的不会想要去寻彭城王吧?”


    小婢女怕,周翎也怕,但惧意已然少了些。


    若要从那汝南和彭城中选一个,她选彭城。


    只能赌一把了。


    她站起了身,道:“你与我一块去。”


    小婢女……


    双手更抖了。


    天色渐黑,主仆一人提着灯笼守在了后山必经之道上。


    直到看到远处有一豆火光走来。


    人走进了,确实是彭城王与随从。


    周翎揽在了跟前,随从正欲上前说话,彭城王抬了抬手。


    淡淡暼了眼小姑娘:“何事?”


    周翎看了眼他身旁的随从,猜是心腹,便直接开了口:联姻一事,想与彭城王借一步说话。”


    彭城王略一偏头暼了眼随从,随从会意。


    彭城王先行一步,周翎见随从脚步蹲下,便明白他是同意了的。


    她也示意小婢女莫要打扰,然后小碎步追了上去。


    走到彭城王身后,她并未察觉亮光越来越弱,只小声道:“那日彭城王所问,我可否回原意?”


    彭城王不说话,走了一段路后,忽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望向小姑娘。


    停下后,周翎才发现周围昏暗,只隐隐能看得到前边黑影轮廓。


    她心下生出惧意,怯怯后退了小半步。


    衡戟暼了一眼后,道:“不适合。”


    周翎瞪大了双目。


    她尚未嫌弃,却被人嫌弃了彻底。


    还没说话,便被拒绝了第一回!


    惊愕了片息,她惧意不知不觉间少了点,问:“为什么不合适?”


    “恐惧。”他说。


    说罢,往青铜灯光亮外走去。


    却在不经意的下一瞬,袖子被拽住了,他停下步子,偏头瞧了眼。


    只听到姑娘家的软而颤的声音说道:“是,我是怕,可试问若真要与彭城王成亲,哪个姑娘不怕?”


    “然后?”


    然后?


    什么然后,快速思索着,两息后又道:“但我日后肯定是不怕的。”


    衡戟低沉道:“这答案说服不了我。”


    目光却略有所思落在她拽着的袖子上。


    “松手。”声音冷厉。


    周翎恍然一惊,忙松开手,畏惧那股子不怒而威的压迫感,不敢再追,直直看着人离开。


    好半晌,小婢女急急追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周翎摇头。


    而等虞滢赴宴来到郡公府时,再见周翎,小姑娘却比一个时辰前还要寡言不语,闷闷不乐。


    她走近时,周翎才沮丧道:“事不成了。”


    虞滢抬头往彭城王的方向望去,不期然,彭城王似乎有所察觉,也抬眼平淡地扫了她这方向一眼。


    随后与身旁的伏危说话。


    “你觉得,彭城和豫章可有联姻的必要?”


    伏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妻子,随而一笑。


    “彭城王若有意成家,不妨考虑一一。”


    虽然还未戳破,但周宗主的意思已然明显。


    衡戟端起酒水饮尽,脑海里想起方才那不知叫何性命的小姑娘说的话——试问若真要与彭城王成亲,哪个姑娘不怕?


    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女子中,甚少有不怕他的。


    伏危的妻子算一个,但已经成亲了,不算在内。


    小姑娘却也很肯定的说日后肯定是不怕的。


    若不然,就试试。


    伏危从妻子身上收回目光,见彭城王眼神平静得很,便知他心中已有答案。


    相交不深也不久,却也知彭城王是个果决的人。


    既决定,便不会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