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金榜题名时(八)
作品:《知秋宴》 繁槿书院的后院内种了大片的木槿花,因此得名繁槿,这个他一向不留意,还是温苑秋告诉他的,温苑秋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就是想让他摘些木槿花带给她晒干了能做药材。
宫中太医局里面的药材虽然多,但都是一一收购后写入账本的,少了几钱什么药材,入了什么地方使用,都要记账,她能去偷学就不错了,药材可不能随便乱拿,所以只能自己遇到了就采,自己看着医书自己调配。眼下刚好徐宴之要去繁槿书院,所以顺便叫他寻院中主管,采几朵回来。
他行至亭廊中,一路上被不少人盯着,因为昨日的事情,即便谢关宁和池极不来,收拾一个白绍元绰绰有余,见识过昨日他的那股子狠劲,即便现在懒懒散散的,也都不敢去刻意找他麻烦。
至于他为何什么事情都没做,却在书院里这么讨嫌,原因就是整个繁槿书院的考生,有一半以上以前跟他在一个私塾里念书,见识过他不饶人的性子,即便是自己犯错在先但又不服气,因为他们大多家世显赫,父亲不是商贾大亨就是朝中文武大臣,以前身边有苏祁,现在在繁槿他孤身一人,大多人都蠢蠢欲动,只是缺少一个时机和一个领头人,刚好有白绍元那个莽夫,他们也好名正言顺的寻他麻烦,看他笑话。
但哪里知道到了繁槿书院里,他们也依旧只敢怒不敢招惹。
院中亭廊中,一人看着他悠然自得的闲逛,气的将茶碗摔在地上,声音很大,周遭的人都纷纷避而远之,生怕被这些世家子们拿着撒气。
“凭什么他徐宴之到哪都有人庇佑?看他那一副目不旁视的清高样子小爷我就来气!惯会用些见不得光的伎俩讨好旁人。”
“江少爷别跟这种人生气,到时候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江少爷的出身哪里能是他能比的,您两位姐姐都是宫里的娘娘,父亲又是正二品的官,他一个岌岌无名的人怎么能跟江少爷比。”
江子和瞥了那人一眼,嗤笑了一声道:“你这样子倒和宫里那些宦官一个丑样子,要是最后没考上贡士,不如考虑考虑去宫里报道吧,阉割的时候本少爷拿着好酒好肉去慰问你。”
那人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本来想哄着这个小少爷欢心,没想到反而被他嘲讽。那人心中即便有一万个不快,也只能咬牙忍下。
他极其不自在,旁边还有人肆意的笑话他,他干笑了两声道:“江少爷哪里话,在下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即便考不上也不至于去宫里做阉人。”
江子和眸中的讥讽意味更深了:“哦?让本少爷知道知道你是什么家世,家中有几个官至正三品的?家中的家产可有一万两金子?吃住可有几十个人伺候?”
而那个人的脸依旧铁青一片,头要低到地里去了,因为他家族一个都做不到。
“你连本少爷的弦外之音都听不懂,还妄想来巴结本少爷?我什么家世轮得到你在这拎出来一一举例?本少爷劝你少做趋炎附势的小人,多考虑考虑今年的春闱能不能过吧,就你那胸无点墨的文采,能考个贡士就算你们家光宗耀祖了,要是放在我们家,一个破贡士给本少爷提鞋,本少爷都嫌弃你身份低。”
江子和伸手轻轻拍打了两下那人的脸,虽然不带狠意,如同抚摸一样,但却直接敲击在那人的心上,将那人的自尊心敲的稀碎。
说奉承话的那个人叫良湾,本来不是世家圈子里的人,但他是家中独子,家族的荣华就压在了他一人身上,他也想混迹在世家子弟的圈子里,一部分是因为虚荣一部分也是为了家族能得到好处和赏识,但他本身就很自卑也不会说漂亮话,只会奉承哄说些他们爱听的好听话。
繁槿书院的后院,几条石板小道建在澄澈的湖水中,蜿蜒向前是空顶的廊道,上面挂满了紫藤花,仿佛置身春景繁盛的花园当中,远处白玉石砌成的对角亭廊中坐着两人,不是在喝茶煮酒,竟是在看书。
徐宴之就是打听到书院的院长在后院里,他才奔着这里而来,但四处张望后发现,只有亭廊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他走了过去,刚想开口询问,两人便像是有所察觉一般齐齐的回头。
见到是何人后,徐宴之有一丝讶异:“王大人?”
“欸,是徐公子?”
徐宴之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面熟的人,王灏热络的拉他坐下喝茶,询问道:“徐公子是学的疲乏了,来后院散心?”
听闻他是来找院长的,王灏笑呵呵的指着自己道:“老夫就是繁槿书院的院长,不知徐公子有何要事?”
他也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霁月郡主需要几株木槿花,托我来采,不知道王大人肯不肯割爱,让我采几朵,作为交换,在下可以出银两购买,不知道王大人觉得可行吗?”
王灏依旧笑呵呵的,他摆了摆手道:“一些花卉罢了,徐公子随便采就是了。”说到这王灏顿了顿,看着一旁的王语人道:“不过这些花卉都是家女所种,老夫同意,但就是不知道老夫的女儿同不同意。”
“啊?”王语人茫然的看着王灏,她有些羞怯不敢看徐宴之,因为上次她主动询问他的事情,被他婉拒后,就有些不敢面对。
王灏在桌底上拼命拍王语人,眼神疯狂示意她跟徐宴之说话。
王语人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那个我我觉得可以,家父所言确实如此,一些一些花卉而已,徐徐公子要是需要就采吧,反正来年还会再长的,不需要银两。”
他也没有推脱,直接就答应了:“感谢王小姐慷慨相赠。”
王灏心里焦灼万分,白了一眼不争气的女儿,轻咳了两声道:“要不这样吧徐公子,老夫知晓你博通经籍,不如帮家女在学业上解个惑如何?”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往左边挪了一个位置,坐到王语人旁边,即便如此两人中间也相隔着能再塞下一个人的空当,他不说话但已经算是默认了,王灏露出欣慰的表情,脸上带着窃笑自顾自的喝茶,而王语人非常局促,两手蜷在一起,呼吸都不顺畅了。
气氛静默良久,徐宴之并不想,甚至莫名心里有些排斥。
“两日后春闱开始,在下剩余的时间不多,不如日后有机会再说?”
王灏跟王语人眼神交流了好一会,待到徐宴之起身道了声告辞后,王灏急急的拉着他问道:“诶……等等,老夫想问一下徐公子的年岁?”
“十九。”
王灏眉眼舒展,笑得合不拢嘴,他又问道:“那徐公子可有婚约在身?”
王语人咽了咽喉中津液,抬眸悄悄的看着徐宴之,心里忐忑不安。
闻言,徐宴之下意识的轻扬眉梢:“不知道王大人问这些做什么?”
他明知是王灏在打他与他女儿的小算盘,但他装作不懂故问之。
王灏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捏着不放,复问之:“哎呀~主要是看徐公子是个青年才俊,就好奇询问一下,所以徐公子有婚约在身吗?”
他无奈只能答道:“并没有,不过在下已有心仪之人,那在下已经作答,不知王大人是否还有其他疑问?若是没有在下就先告辞了。”
王灏微眯着双眸看他,显然是不信,又道:“徐公子此话当真?”
他语气轻淡,但已经隐隐有些不耐了:“自然是当真的,莫非王大人还想知道是谁?”
“不不不,老夫没有那种要窥探徐公子隐私的心思,就只是好奇罢了。”
王灏脸色有些沉下去了,一直打量着王语人的反应,只是王语人一直低着头,双手交叠不知道想什么事情正出神。
徐宴之走时还是在桌上搁了些银两。
王语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银锭,他不过只采了五朵木槿花,还要给钱,好似生怕欠了他们什么一样。她抬眸望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叹了一口气。
王灏惋叹道:“啧,可惜哟可惜哟,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人选,竟然已经心有所属了。”他叹气间,看着王语人又道:“不过这男人嘛性子都是这样,等有名有权后,家中说不准小妾成堆,别看那徐公子现在这样自洁不近女子,说不准将来三妻四妾多的很,你不就是瞧上他有才有貌吗?这种男人最是傲气了,哪个不知道自己相貌好能引诱到女子甘愿为他臣服的?”
王灏凑到王语人身边,将声音压的极低,道:“你爹我可是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娶了三四房呢,就算现在四五十岁了还能娶,你随你兄长去宫里的时候也见过吧,相貌堂堂很不错吧,年轻的时候也十分招女人喜欢,看看这掌权后……”
后面的话他也不敢说,提及锦衣卫就如同惯性一般,即便身边没人也不敢多嘴。
“爹,有你这么劝人的吗?当年爹和娘的感情是很顺利,要是有一方毫无情感,你就从此放弃了,现在还有哥哥我们俩吗?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王灏倒吸了一口气,眉头一皱,旋即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女儿坚定,我们年纪大了,现在你们小年轻的感情,我们也没办法说,反正你的婚事我不管,你要是喜欢爹就帮你,但念书这件事不行,你不喜欢也得学!女儿的爱好,爹可以支持,但要是耽误了念书,爹就不高兴,你娘肯定也不高兴。”
王语人紧紧的抿着唇,柳眉微蹙神色哀愁道:“好了爹,这件事你不必帮我了,我自己来吧。”
“咦~就你?行了吧!自从徐公子来的时候,你就没堂堂正正的抬起过头看人家,看也是偷看,一点都不大方!哪里有大气端庄的样子啊,你可急死你爹了,而且方才爹也帮你问过了,人家没婚约但是有喜欢的人,你说你一个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难道要去跟人家做小不成?”
“但徐公子只说了是喜欢的人,也没说是两情相悦啊,要是那个女子不喜欢他呢?”
王灏气的直跺脚,一把老骨头都要被自己的傻女儿气散架了:“他除了没什么家族背景,哪一点会有女子不喜欢的?而且跟咱们家能门当户对的那么多,你怎么会偏偏喜欢他呢?你如今二八年华,爹也相信你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但也要看看身份啊!”
“所以,爹也是跟那些迂腐的人一样是吗?什么都看门当户对,什么都要攀上最好的?那我要是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爹关心我过的快不快乐吗?只关心是不是能给爹带来什么?又或许爹对我用心良苦,让我学各种名门淑女学的东西,就是为了将来我能嫁一个家世显赫的人?然后依靠着那一方来抬一抬爹和哥哥在朝中的地位吗?”
王灏背着手低头不语,踱步转身走到栏台处,眺望湖中碧波荡漾,但他心里却是波涛狂澜难以平息,因为他被自家女儿说中了心思,心里虽然恼,但更多的是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更不舍得打她。
本来是欢愉和睦的父女二人,现在都缄默不语各怀心事。
徐宴之回屋后,拿了快布铺在窗台边,将五株木槿花放在上面晾晒,小小的一朵刚刚开花,紫红色的花瓣半展着。
会试统共仅有三场每场相隔三天,分别在十、十三、十六日,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策论,第三场考判题,这些对于徐宴之来说都是信手拈来,提前写完就交了上去。
温霁川坐在正堂内,用厚的看不见人的纱帘遮挡住,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太子就在堂前坐,所以正襟危坐不敢出岔子,更别说舞弊了。
最终放榜时,名册被人第一时间交到了温霁川手里,他打开看了一眼,笑道:“简直毫无悬念。”
一旁陪侍的公公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多询问什么,退到一旁候着。
放榜的第二日,就该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了,又是要起早的时候,不过刚好要进宫,顺带把晒干的木槿花带给温苑秋,毕竟不是野外长的,他也不敢多摘。
他两手空空,除了将干花装好带着,什么包袱都没拿。
匆匆乘马车赶往宣武门时,谢关宁同他行之一礼,身上的衣裳依旧是黄白交叠的颜色,不一样的是衣裳样式不同,现在身上穿的更加郑重。
“徐公子住在临川,来的倒是挺早的。”
他身后依旧跟着池极,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话,视线也总是看向别处。
徐宴之礼貌了回了一礼,道:“谢公子可知道何时进殿?”
“大概还要等一个时辰。”
谢关宁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突然问时间做什么,但看到他径直进了宫门,往西边走时,谢关宁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方向不正是后宫,莫非他要去找温苑秋?
他正欲跟上时,身边的池极拉住了他道:“你何时也会关心别人了?”
池极的询问叫谢关宁怔了一下,旋即他就收回了跨出去的脚,笑道:“只是好奇,毕竟我跟徐公子也算朋友。”
“我看他倒是半点没将你当朋友,何必贴上去。”
他眉眼一展,脸上笑意不减,但却看不出什么真情实意。
“徐公子性子冷不爱亲近人,这倒是可以理解,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徐公子知礼有问必答,在下以前跟池公子说话,池公子可是理都不理,对旁人也是如此,看来池公子给在下了一个与人平起平坐的待遇。”
他笑着说话,还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池极冷哼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没再说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徐宴之就从宫门出来了,站在灰蒙蒙的晨雾里,雾蓝色的宽袖长袍和墨色的长发,随着穿堂风翻飞如旗,飘飘洒洒。
这边,有阉人领着一群侍卫匆匆赶来。
“各位贡士久等了,场地已在昭通殿内准备齐全,现在容杂家搜身,历届科举的规矩,请各位配合。”
阉人捏着腔调,尖锐的嗓音在空旷的朱雀官道上回荡。
一共二十人,各城县的人才聚集,说不准未来其中哪位就是朝中的大员了,赵公公不敢怠慢。
短短几刻钟后,自觉上缴私人物品的人一个挨着一个,而徐宴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位公子可有杂物在身?”赵公公端着个盛装物品的盘子,走到徐宴之面前问道。
徐宴之张开双臂道:“公公可以搜身查证。”
一旁有侍卫长看着,赵公公将盘子交付给一旁的侍卫,就开始搜身。
搜完后,赵公公点点头道:“这位贡士倒是一身清爽,什么也不带……”
赵公公话还未说完,队伍的后面传来一声呵斥声。
“藏的什么?拿出来!!”
几个侍卫抓着一个书生,将他按在地上,扒着他的衣服搜查。
赵公公闻声跑了过去,弯腰一瞧惊呼道:“哎哟!可真会藏啊。”
那个书生脸色惨白,拼命挣扎着。
路过徐宴之身旁时,他看到那个书生的衣裳内衬被侍卫撕烂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墨点,定睛仔细一瞧,全是字迹。
“这殿试是皇上出题,写小抄可用不上啊!”
“这位公子说的不对,被皇上看着写,心里紧张啊,一紧张全都忘了,写一点至少还能比葫芦画瓢,总比忘的干净好啊!”
“啧啧啧……这人估计要遭殃了……”
赵公公脸色一凝,命人开始重新搜查,着重查衣裳、鞋袜,就剩把衣服全都扒光了。
最终又搜出了几个人,统共就二十人,现在零零散散的被抬走几个,目前就剩下十三人了。
谢关宁前面的人接连被抓走,他跨步站在徐宴之身后,喃喃道:“现在舞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太子殿下严抓舞弊,可能以后朝中文臣就更加腐败。”
徐宴之沉思片刻,没有言语。
须臾间,晨光破晓驱散晨雾,忽有金乌从云底初飞来。
温宏哲坐在龙椅上,写下一道题,交给赵公公下阶念题。
阶下十三人,有人笔底翻飞如风,有人踌躇不决整个人绷得紧紧。衮冕龙袍居上位,有谁心中坦然无畏。
谢关宁见帝王的次数多,他自然是不害怕的,心里只有三分紧张。
殿前的香炉中的三根香烧去了两根,温宏哲站起身下阶,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朕依照太子的意见,后面的时辰交给各位去写,一炷香的时间,无题!”
温宏哲话音刚落下,就有搁笔声,他偏头往徐宴之这边瞟了过来,道:“怎么?朕说无题就有人写不出来了?”
徐宴之抬眸看向温宏哲道:“回皇上,已经写完了。”
温宏哲凝神看他了几秒,抬着步子就往他这边走,拿起案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众人皆抬头望来,谢关宁略有些紧张,视线在温宏哲的脸上停留,注意着他脸色变化。
温宏哲蹙眉,似有怒气出,但却扬唇笑了出声,在场众人都捏着把汗。
“你这考生倒是胆大妄为,敢质疑朕的治国之道,若是依照你文中所写,如何认为就能一定得到民心?”
徐宴之缓缓道:“回皇上的话,自古以来国之兴亡苦的都是百姓,若是依法治国,推崇人人平等,创立刑罚,有错就该处罚,过错大者应当处之极刑,草民一直相信一报还一报这个说法。”
“你说人人平等,是在妄图推翻朕的帝位?”
温宏哲半眯这眸子,眸中乌云翻滚。
“回皇上的话,自然不是。帝王权利受命于天,皇上是百姓的天,而草民的意思是让百姓人人平等,世间女子也是百姓,她们的利益也应当被维护,国之法应当授天下,文自然有文的用处,若是一国文弱武强,岂不是外强中干,文武自古相互牵制,应当是相互依存的存在。”
徐宴之又道:“皇上举世有道,但君间恶,则群臣匿端,而君见好,则群臣诬能, 存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皇上管制文臣之法华而不实,皇上应该知晓眼下入朝为文官的门槛很低,以及往年科举舞弊、代考的事情,文官泛滥成灾,贪官贿赂已屡见不鲜,三年前考中三甲之一的齐大人,就曾被多次恶意推题不予通过。”
温宏哲负着手,看了他好一会,面上不显喜怒,他踱着步子回到龙椅上坐下,面色还是那个样子,叫人看的安不下心,倒是徐宴之坦然的多,伸手又在砚台里研磨。
他很厉害也敢直言,谢关宁偏头一直看着他坦然自若的样子,心里确实佩服。
不多时,一炷香烧去了一大半下去,殿试也接近了尾声,赵公公走过来收答题的纸张,徐宴之扬手递过去,赵公公没接,而是屈着腰,笑的意味深长:“皇上方才特意给奴婢交代,你的考卷不必收了。”
徐宴之有一瞬间的懵,周围的人也懵了。
赵公公将纸张摞起来,放在温宏哲的案上,温宏哲看了一眼徐宴之,低声跟赵公公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赵公公疾步而来,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这位贡士不必等到皇上审查考卷后等到放榜了,您已是头等名次,恭喜恭喜!!”
“什么??!!直接封状元??”
“但他说的确实句句在理,听他说的那些言论我反而惭愧,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了,思维根本没有扩展到这么广泛的地方 。”
“是啊是啊,我听了都觉醍醐灌顶!我觉得这个直封状元,古今应当没有下一位了。”
“我都捏着汗呢,这么敢说,要是我,我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将来肯定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毕竟是在皇上面前,九五至尊面前岂敢儿戏胡诌?”
殿前不敢喧哗,几人聚着头窃窃私语。
徐宴之还没有回过神,等再回神时是听谢关宁在他旁边说恭喜的话,自己一时间竟失了礼节,忘记跪下谢恩。
他与龙椅侧位上的温霁川相视一眼,看他支着头翻阅答卷,神色有些微妙。温宏哲没有命人收他的答卷,温霁川也看不着,见他手翻纸张翻的飞快,几乎都是大致一略的样子。
有些心不在焉,这是徐宴之现在看到温霁川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