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月与灯依旧(下)

作品:《知秋宴

    翌日寅时,天上又开始飘雪了,细密的雪如粉末般,铺上地面房檐,如同斑驳的墨画。


    这两日城中玩心大发的孩童,将雪堆积起来做雪人,家家户户门前两三个。在朦胧的夜色里矗立,若是夜半赶路之人留心观望,或许会被这些奇形怪状的雪人吓破胆子。


    天未明亮,王府的院内就吵闹了起来,笑声掺杂在说话声里,经久不落。波动起了府上睡眠浅的人。


    温苑秋迷迷糊糊的起来,然后逐渐清醒,她以为是小姜若来了,看看天色尚暗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最终她还是怀着期许,穿好衣裳随意梳了梳头发就出去了。


    她刚打开门瞧见院中厚实的无从下脚的雪地,缩了缩脖子哆嗦了一下就赶紧合上了门,转头翻箱倒柜的寻找厚实的衣裳和鞋袜。


    片刻后,她急慌慌的往正堂走,想要立刻见到姜若的心都要飞过去了。


    哪知她刚走到主堂,入目的却是一张恣意张扬的笑脸,喜庆的跟他身上红白相间的锦衣一般,高束着的马尾随着主人踩雪的咯吱声一晃一晃。


    “苏大人?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来的这么早。”


    苏祁抬头看她,似乎是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更加张扬:“呀,是郡主啊!现在不早了,都到了用早膳的时辰,我带了些我们那的年货过来,想着让你们收留我在这过个年呢。”


    见她脸上显露迷茫之色,他解释道:“每年我爹都在宫里伴在皇上身边,我家里莺莺燕燕的一堆女人,就我一个男人。我不耐烦留在家里陪着她们,往日都是出来自己过节,现在觉得你们王府人多热闹,就想着来你们这儿蹭着住几日,反正太王妃已经同意了,王爷那边我才不管,不准我留下我也偏偏不走。”话说到最后,他语气里多了几分耍赖皮的味道。


    “自然是欢迎苏大人的。”她也回之一笑,抬脚往府门口走。


    “郡主这是去哪?”


    温苑秋转过身解释:“我将对街姜家的孩童抱过来玩,苏大人先去找徐宴之吧,他兴许在屋里,我就先失陪了。”说着她着急慌慌的就提着衣裙跑了出去。


    他也想去找徐宴之,但他和温深时自他来前就不见了踪迹,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他到处溜达,找府上婢女搭话询问。王府比他家好多了,没有吵闹谩骂和女人撒娇耍泼的声音,他怡然自得的很。


    几刻钟的功夫,温苑秋就抱着姜若回来了,粉雕玉琢的,可爱的很。


    苏祁看到了眼眸一亮,赶忙迎上去,脚步轻快:“看着好乖巧的小孩,给我抱抱?”他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


    姜若眨巴着眼睛直愣愣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小嘴微张,伸出小手要去摸他:“姐姐抱抱阿若要姐姐抱抱。”


    昨日被徐宴之引导着学说话,阿若聪明的很,仅半日就能说出来囫囵句子,但不知是说谁的。


    苏祁有些愣住了,他啼笑皆非的询问:“阿若说谁是姐姐?”


    姜若定定的看着他,依旧冲他伸手:“姐姐抱抱”


    原来是唤他的,他怔愣了一下有些尴尬,澄澈的眼眸中多了分无奈。


    温苑秋连忙打圆场:“苏大人莫怪,阿若才三岁一时认不清人。”她话锋一转又安慰道:“苏大人不必在意相貌,在我看来苏大人气宇轩昂十分有男子气概,不能被外貌绊住了脚。”


    她说的是真心话,做人不能以貌取人,应当多去了解其心性和品行。


    苏祁并不属于难看,他长得端正俊俏,五官各自中规中矩不多长骨肉,个个秀气精致。


    就是这相貌跟他锦衣卫的身份不相符,能不能服众还要靠自身本事了。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都像她兄长那般,跟要吃人喝血一样,那才叫吓人呢。


    苏祁苦笑,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不碍事,反正我自小就常被人说,已经习惯了。谢谢郡主还能宽慰我,若是换做旁人指不定要拿来取笑,但依我的性子,这并不能成为我的绊脚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相貌无法改变只能认下。至少这世道还能凭本事说话,我不想依仗在我父亲的光辉之下,当然要凡是依靠自己,或者偶尔找徐宴之帮帮忙。”


    说道这他笑的开怀,感觉又生龙活虎了。


    “苏大人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的,我还挺佩服苏大人开朗的性子,若是换做我的话,我可能连门都不会出,生怕听到非议。”


    她神色有些不遂所望,似有愁思万千。苏祁一丝讶异显露在脸上,他心宽的安慰道:“我没有才学也不爱练才,学的都是刀枪,但我在徐宴之那学到了,这世道的衰败应当叫青松落色,分明是葱郁繁茂的世道却被人心囚禁,从而凋零衰败,如果郡主心中清明,当然就不用害怕他们的说辞了。”


    接着他趁着她依旧缄默,便将话锋和情绪一转,笑嘻嘻的将阿若抱走,他语气轻快话语里透出些神秘:“郡主肯定没尝过我们那里的独特美食,今天我可是把我的家当全都带来了。”


    她瞬间转忧为喜,跟进了主屋。


    屋内侧边宽桌上放了一堆的大油纸袋子,分门别类一般,她心细一数整整二十三个。


    她不由得惊叹,还忍不住打趣:“苏大人带着自己来过节还将年货也买了一份,我娘也买了不少年货,多少你今年不胖个三斤,可就辜负了这一堆珍奇佳肴了。”


    他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哼哼笑了两声:“可不止胖三斤那么简单了,我可是会做饭的,为了感谢王府收留我,往后我在的时候府上的饭都交给我吧,只要将喜好和忌口告诉我就好。”


    她瞪眼咋舌,心惊不已:“苏大人还会下厨!?这些不应当都是女儿家的喜好,苏大人怎么也喜爱下厨?”


    他将装着红糖糯米糍的油纸袋子塞到她手里,身上的小姜若像是闻到了味道,伸出小手要去拿,苏祁抓住他乱晃的小手哄着:“这你可不能吃哦,吃了卡嗓子,到时候就见不着你郡主姐姐了。”


    他听得懂,乖乖的收回了小手放在苏祁的颈肩一直蹭。


    苏祁话锋转到她这边,眼眸清澈还透出几分纯真:“我们那没有这种要求,男子都爱下厨,而且都是自愿的。淮安城的男子还以此为荣,比的不是刀枪剑戟和权势钱财, 比的都是谁做饭得自家夫人夸赞多,或者会专门开一个厨宴比拼厨艺,品尝的都是女子。而且我们那只要是买吃食的铺子,掌柜都是女人,在后厨做活的都是男人。”


    她闻言口呆目瞪,竟还不知道世上有这等奇事,男子下厨并为荣,在她的认知里面,男子大多入朝为官,一小部分从商行医,街道都是男子打理商铺,女子洗衣做饭。


    “竟然有如此奇妙的地方,那下回我可要去瞧瞧了。”她捏着糍粑吃,嘴里嘟囔着满是羡慕。


    “随时欢迎。”


    雪停了天也渐渐转明,在外奔波的两人回来了,瞧着正屋正大快朵颐的两人,温深时率先站住脚。


    “苏大人来王府上过节合着是给本王的妹妹过节的?瞧瞧着吃食一大堆全摆她面前去了。”他话里隐隐有酸意。


    徐宴之却不语,走进屋里去抱姜若。抱起后才发现他嘴角全是红糖渍,糊了一嘴,就连脸上都沾了些。


    他瞥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苏祁,失笑道:“苏大人若是有了孩子,可不得让孩子天天坐在泥窝里。”


    “啊?”苏祁一脸茫然,不舍得将手里的猪蹄子放下,只是侧了侧头,打量了一眼后又将头了偏回去。


    “苏大人说不准也喜好坐泥窝里,你瞧瞧这俩人的吃相,一个比一个难看。算了,姜若让咱们带吧,让他俩带着就学会吃了。”温深时眉头一拧,脸上写满了嫌弃。


    两人将姜若抱走了。


    温深时院里侧屋住的于盛早就醒了,阿禄正盘问事情。今晨徐宴之和温深时出门是因府衙有事。


    苏祁被叫去客堂,三人在红木靠椅上坐着,脸上皆俨乎其然,严肃极了。


    温深时盯着手中氤氲烟气的茶碗,吹散了一缕茶烟:“昨夜临川北城发生了命案,眼下要过年节了,先应将事情的风头压一压,不能让过多百姓知晓,不然到时候弄的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过节,不吉利。”


    “发生了什么案子还得压风头,不如能破就直接破了吧。”


    温深时抬眸睨他又转眸看向徐宴之:“苏大人胸有成竹?这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妨让宴之跟你讲。”


    “我并不知其意,只是在那些雪人排列里看出了些奇门里的东西。”


    “雪人?奇门?”苏祁不禁皱眉,摊了摊手狐疑道:“都是什么跟什么?”


    徐宴之挑眉一笑:“自然是玄乎的东西,我父亲没有教过我占卜秘术,我只是从书中见过,今晨瞧着那些埋着死尸的雪人摆放的位置,感觉很像罢了。”


    听了他的话,苏祁瞳仁一缩,正色的望向他:“里面埋着的人可查明身份了?”


    徐宴之未答,一边的温深时开口说话:“还没有,都挖出来送回府衙了,依着徐宴之的意思将雪人的位置都画下来了,等着查清人了在做分析。”


    “今日是冬至,对应月将功曹”徐宴之低声喃喃自语,把其他两人听的一头雾水。


    他继续喃喃自语:“功曹古时掌考察官员业绩,熟法明道”


    “他在说什么?”苏祁低声询问温深时。


    温深时摇头,表示不知。


    “神神叨叨的,像我们那里的神婆。”苏祁忍不住“抨击”他,声音压的低,只有他们两人听的到。


    温深时唇角一弯,认同的点了点头:“不仅像神婆,还像街头那个算命的半仙,往后直接叫徐半仙得了。”


    徐宴之只是想事情并不是失智,两人的小动作他一直看在眼里。


    “这客堂尚且狭小,你们说的什么我听的一字不差,不如换个我听不到的地方,你们二位再慢慢聊?”他唇角微勾,似是在笑,并没有恼意。


    苏祁干笑了两声:“不了不了,我们就是感觉神乎其神,闲来无事解解闷。”


    这几日,府上的饭菜都是苏祁做的,脱离父亲和家庭的束缚,跟朋友在一起他反而更自在更开心。


    一家子都围在桌子前,温苑秋看着满一桌子的菜眼里直冒光,色香味俱全。


    徐宴之言简意赅的夸赞:“苏大人的手艺不错。”


    温深时也不答话,已然坠入忘我之境。


    安稳日子时节如流,亦然到了正月初,天色转黑,天边星河运转而出,偌大城池灯火通明,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亮的,什么形状的灯笼都有,鸟鱼状最是寻常,临川城的锦什斋悬挂的是两人长的龙凤呈祥灯笼,今年的猜灯谜便是在锦什斋了。


    温苑秋哪里对这感兴趣,她只不过是看到了地点是锦什斋罢了,那里的糕点最可口。


    徐宴之知晓她的心事,便任由她拉着去了锦什斋。


    温深时陪着宋苑收拾好铺子便会与他们会合,苏祁到比武台上抢花灯去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人在大街上快步的行走。


    她眼里装满盛世的灯火,走一路看一路,欣喜一路,手里拿着锦鲤样式的花灯,别提有多爱这一刻的繁荣景色。


    街上舞狮子、踩高跷样样都有,沸反盈天的热闹极了。她爱看热闹的性子一下就被引上来了,东走西瞧的将他落在身后。


    他上前伸手将她拉近,弯腰附耳:“这人多拥挤郡主好生拉住我,别走丢了。”


    她不满反驳:“可是我要瞧热闹,不凑过去我怎么看的到?”


    他看着人头窜动紧紧簇拥着的人群,笑道:“就这人挨着人的,郡主想凑进去都难。”


    她泛起头疼,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那怎么办嘛?我生的矮什么都看不着,早知都就出来早点了,都怪苏大人做的饭太好吃了,忍不住多吃了些就耽误了时辰。”


    生的矮?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也不算太矮,只不过是在徐宴之高大身型的围绕下显得矮罢了。


    看她焦灼的要冒出泪花子,徐宴之揽住她的腰往上一举,就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欸”她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花容失色,手上没有着力点只能搂住他的脖子。等她心神安定后人已经在高处了,前面人们头顶上有几个旋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竟被他单手轻巧举起,斜靠在他身上,跟一旁的大人抱着小孩看热闹的姿势一般无二。


    周围还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或羡慕或揶揄或是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有些羞赧,脸上烧了起来。


    她扯着他肩膀上的衣裳,说话声音很小:“快快放我下来。”


    他抬眸一看原是美人羞红了脸,他应她要求让她落了地,眉梢一扬笑意就涌了上来:“郡主的热闹看够了?方才不是还想往前面的场子那看,怎么我还没带郡主去,郡主就要下来。”


    “哎呀!”察觉到身旁还有似有若无的目光投过来,她脸上又红了几分,话里含着羞恼:“这还在大街上呢,你知不知羞!”


    他装起无辜,佯装不知:“什么知不知羞?郡主个子小巧看不到热闹,我满足了郡主的愿望,怎么还叫不知羞了呢?”


    她抬眸怒视之,瓷白小脸两团酡红色。


    他轻巧的牵起她的手,抚慰着:“好了不闹郡主了,不抱就不抱都听郡主的。”旋即他话锋一转又说:“快些赶去锦什斋吧,若是再耽误了良辰,郡主不得哭鼻子?”


    他双眸幽深似有摄人心魂的神力,她温顺的任他牵着穿过熙攘人群,心中的羞恼也随之消散。


    锦什斋门前的龙凤花灯气势恢宏,灯下挂着大木架子,上面挂满了花笺。斋中小厮站在木架前高声说话:“今年的花灯谜面是关大人找上一届状元郎出的,至于大家伙最期待的最终奖励,我卖个关子先不说,届时夺得头筹者自然而然就知晓了。”


    木架前站了许多人,大多都是头戴白玉发冠手摇折扇一身书生气的人,架上红绸布未揭,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都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人站在锦什斋的门前,想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到了。


    “你想去看看吗?”温苑秋抬眸看他视线一直落在那边,就歪着脑袋询问他。


    他闻言转回目光看向她,随手抹掉她唇角的糕点碎屑,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但看到她神色中带着些期许,低笑着反问:“郡主是好奇最终的奖赏是什么吗?”


    “不是。”她摇头否认,冲那边抬了抬下巴:“平日你都不出来,有什么好玩的都是顺着我的意跟着我去,你当真对这些节庆活动不感兴趣吗?”


    听她这么说,他还真的思索了起来,然后正色瞧着她:“确实兴趣不大,不过若是郡主想要我去,我便给郡主将那神秘物什赢过来,如何?”


    这么听话?但她也不太起兴致,因为最后的奖励肯定不是吃的。


    她正犹豫间,冷不丁在那堆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谢关宁!”她喜出望外,声音不由得大了些,还好周围声音嘈杂,能将她的呼喊盖过。


    被唤的人显然是听到了,黄白色素面绸鹤氅的衣摆飞扬,谢关宁耳闻听声寻到方向,向这边看过来。


    但她已经提着裙摆跑下来台阶,往他那边跑。而被少女丢在身后的徐宴之,心中醋意上涌,心有不满但面色未显,抬着步子也跟了上去。


    “你怎么会来临川?”


    未等谢关宁开口,她就先询问,她视线偏转瞧见了身后的谢灵绮挽着一个老妇人。


    谢关宁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旋即弯起眉眼笑:“回郡主的话,在下的母亲是临川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此次是带她回来过春节。”他抬眸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徐宴之,同他礼貌的拜了一礼:“这么巧,在此处见到了二位。”


    还未等他们说话,孟氏便眉眼带笑的挣开谢灵绮的手走上前:“这位便是临川的郡主吧,民妇见过郡主。”说着她福了福身,眸中满是慈爱:“头一次见到郡主,只觉模样娇俏可人,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谢夫人过奖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


    她趁机打量着孟氏,美人虽迟暮但身上气质韵味不减,笑着的时候极温柔还带着一丝媚人的神态,谢关宁与他母亲极其相似。


    她心中庆幸还好谢关宁长得不像他的父亲。


    而谢灵绮并未发话,因她正直勾勾的盯着温苑秋身后的徐宴之瞧,竟是愣神愣到他们说的什么话,她一句也没听清。


    谢关宁也好生奇怪,依着他这个堂妹的性子,只要是温苑秋在的地方,她必定会讥讽几句,怎么今天这么安生,他抽空回了个头看谢灵绮,结果便是看到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徐宴之看。


    看出了她眸子的惊艳之色,他斜身过去遮住了她的视线,轻咳了两声,低声道:“堂妹这是做什么?心心念念的太子妃的位置不坐了?”


    她也借着谢关宁的遮挡低声询问:“那个男子是谁啊?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好相貌的男子呢,刚才听堂兄跟他搭话,是不是认识?”


    堂兄?听到她口中的称呼他不由得扬起眉梢,有些不可思议。


    “我若说认识那又如何?谁每天悬梁刺股的念书,为了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如今这是何意?”


    “反正越是这般清冷,感觉高高在上的男人本小姐越喜欢,若是夜空皎月我便想法子把他摘下来。”谢灵绮细眉斜飞,竟有一股莫名的冲劲。


    谢关宁哑然,他对他这个堂妹的嘴脸最是清楚,他面上有些不耐:“那前年堂妹喜欢的那个池家公子池极,那颗夜空皎月堂妹可摘下来了?”


    谢灵绮面上升起恼意,语气十分不善:“别提那个池极了!本小姐天天跟着他,给他送这个送那个,他根本就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不理本小姐就算了还将我送的东西都扔了,无耻!卑鄙!可恶至极!”


    她气的咬牙切齿,但不经意抬眸,看到徐宴之的视线落在这边,她急忙借着谢关宁的肩膀躲藏,压着声音嘴里碎碎念:“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堂兄快告诉我那个公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年龄几许?府上上是做什么的?还有为什么跟温苑秋在一块?”


    谢关宁感觉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心中腾升厌恶感,他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回过去头没有理会她,抬眸发现徐宴之真的在看他们这边。


    孟氏还在热络的跟温苑秋聊天,徐宴之半眯着眼视线却并未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眸中意味不明,周身的气场极尽清冷冰凉,站在寒夜中仿佛要融为一体。


    谢关宁不知他是否听到了什么,总觉他目光带着些许探究,但脸上却带着丝缕笑意,他略显尴尬只能回之一笑。


    谢灵绮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大氅:“喂,那个老婆子何时走啊?不告诉我就算了那可以让我走吗?”她没有耐心在这等着,还要看到温苑秋。


    他的耐心已然接近见底了,他一向知礼守礼,特别是对待长辈。听到她对他母亲的称谓,心中厌恶感上升到了极点,语气也不再温和:“你若是想走自己走便是,如此没有耐性当初何必要跟来临川?又何必跟来逛街市?装模作样的不是自讨苦吃?”


    谢灵绮傲气的很,听到他极其不客气的话,她顿时就被激怒,火冒三丈,也不再顾及形象,脱下身上披着的氅子甩在地上,厉声吼道:“谁稀罕跟着你们啊,爱走不走。”


    她声音之大,周遭的过路人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看了,纷纷住脚观望,但只看到是寻常女儿家耍脾气,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徐宴之冷眼看着这么一出戏,他早知谢家小姐脾气大难伺候,还对温苑秋很有敌意,所以他才有心留意了一下。至于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离的远,他也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那个谢家小姐为何生气甩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