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寻踪觅迹时(中)

作品:《知秋宴

    “少爷,门外有人找王爷。”绒花急步走来,同徐宴之屈身说道。


    徐宴之踱步从温苑秋的院子出来:“可递帖子进来了?”


    “递了”绒花双手拿着名帖递给他又说:“但是这位阮大人,带了许多女人来,奴婢不能揣测阮大人的意图,但这样做对王爷的名声……”绒花低下头没有再往下说。


    阮阳带女人来找温深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想送女人求办事来了,这阮阳的胆子也忒大了,也不怕被谁抓去了把柄,写本子弹劾他。


    阮阳是兵部侍郎,一个正四品的官,何故带女人来。


    “你去告诉阮大人,王爷不在家让他晚一点来吧。”


    绒花又屈了屈身答了个是,便退走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温深时才风尘仆仆的回来。绒花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他,他就急步如飞的往徐宴之院子里走。


    “徐宴之。”他的声音如雷贯耳。


    徐宴之正躺在床上小憩,一听这声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披上衣裳就去开门。


    “王爷这么急慌慌的,去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温深时推开他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他将一封信笺放在桌子上说道:“如今朝中已经有人盯上你了,我未回来时你到底做了什么出风头的事情,你是不知道那个沈立康说话有多阴阳怪气,一个破刑部侍郎说话都不过脑子,气死本王了。”


    徐宴之打量着温深时身上穿的衣裳,狐疑道:“王爷这是跟人打架去了?怎么衣服都皱了还有那么多尘土。”


    温深时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这封信你还是别看了,字字珠玑,他自己不行还总是针对旁人,这就是一个文官的肚量?你将来若是进了大理寺,可不得被他针对死。这种人就不能惯着,还敢跟本王阴阳怪气依本王的脾气,打一顿就好了。”


    徐宴之哑然,他坐到椅子上伸手去拿那封信笺,被温深时一掌压住:“你要不别看了吧,省得被气死。”


    徐宴之不以为然,拿起信笺从他掌下扯出来:“不碍事,多看看别人怎么骂我,也能练出来一个厚脸皮,往后还怕这些?”


    “你倒是心大。”温深时抽回手。


    徐宴之看完了沈立康写的信笺, 无非就是抨击他一介读书人,无官职无背景,还爱抢风头破案罢了。徐宴之的想法跟温深时一样,自己连案子都不管,还管案子是谁破的,再说了他只负责勘察线索和破案,那案文又不是他写的,也不是署他的名字,这沈立康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温深时问他:“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王爷不必忧心。”


    在府上的一天倒是过的快的很,温苑秋拉着琅冬偷溜出去转悠,自在的很。


    温苑秋扎着两小团子头,发上束着小铃铛,走起路来铃铛响。她身上穿着朱红色的棉薄袄,看着喜庆可人。


    “琅冬,我听说今天城北有杂技班子在那儿表演,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了我们去看看吧。”温苑秋拉着琅往城北走。


    琅冬拉着温苑秋:“郡……小姐,我们不坐马车吗?”


    “不坐不坐,也没多远,现在天冷了,多走走暖和。”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边逛边往城北走去,一路上温苑秋又是买发簪又是瞧人画糖人,乐此不疲。


    琅冬紧紧的跟着她嘱咐道:“小姐慢点跑,奴婢刚刚看了府衙贴的告示,现在城中不太安全要小心一些。”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温苑秋眼里只有新奇玩意根本无暇顾及,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两人徒步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城北。城北多是民居,有一个很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正搭着一个高大的戏台子,入耳皆是欢声雷动,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有人踩高跷、有人舞狮子,舞狮子的人排山倒海从人群中穿过,人们成群,有的两两一起。


    城北很热闹,小孩子围着画糖人、吹糖人的摊子。


    一个妇女叮嘱着自己的孩子:“现在的天,张开嘴都能看见哈出的热气,少在外面跑着玩儿,累了就赶紧回家。”


    那个小孩扑进妇女的怀里,指着画糖人的摊子“娘,我想吃那个……”


    妇女蹙着眉,有些不耐烦:“吃什么吃,你娘我一天卖菜的钱你吃两个糖人就没了,要想吃回家娘给你煮糖水喝,都一样的。糖人化了不也是糖水吗?”


    那个小孩一听就不乐意了,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嘛,娘我就要那个糖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妇女也不会意思伸手打他,像是强忍的怒火拉着小孩往家里走。


    温苑秋注意到了,她买了一个糖人跑过去递给那个小孩:“姐姐请你吃。”


    谁知那个妇女回头打量着她,竟然伸手将她手中的糖人拍掉。小孩儿本来要伸手去接,被自己母亲不小心打到了手,又疼又委屈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妇女红着眼瞪着温苑秋,眼里都是嫌恶:“我们不要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嗟来之食,你们要是真的好心就少浪费些粮食,国家也能少收我们点税,也不用你们假惺惺在这可怜我们。”


    浪费粮食跟国家征税有什么关系?再者她也从未浪费过粮食,怎么就成了罪孽。温苑秋很是茫然,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已经被拍红了。


    她还想走上去辩解什么,却被妇女猛然推开还指上了她的鼻子:“你这种大小姐最好离我们远一些,不用你来可怜我们。要是没有你们父母,你们屁都不是。”


    温苑秋踉跄了两步,肩膀被人扶正。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不是我说,大小姐怎么了?不也是父辈兢兢业业用劳力换来的吗?他们是我们父母,为人父母一辈子劳碌,不就是为了想让自己的孩子未来过得好吗?我们当然是要回报父母的辛苦的,用不着你对我们指指点点。他们在朝中为你们谋取利益的时候,你们就在背后议论他们的子女?”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周遭很多人围了上来,但那个女人显然不是怕事的人,大声嚷嚷道:“都看什么看,各忙各的去,今天都挣了几百两银子?接了几个客户?有这闲工夫看热闹,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情。”


    那个妇女显然是被说中了痛点,她脸色铁青拉着自己家的孩子就走了。周围的看客,也都不敢驻足观看,匆匆忙忙看一眼就各忙各的去了。


    温苑秋连忙转身想她致谢:“谢谢你刚才扶住我,不知道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盈曼,你是哪里的小姐?长得好生可爱。”沈盈曼这人是个自来熟,她揽住温苑秋的肩膀就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细细的打量。


    沈盈曼身材丰盈,温苑秋都能感觉到左肩碰到了什么柔软无比的东西,她面颊红润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我……我叫温苑秋,沈小姐幸会。”


    “你是……”沈盈曼连忙松开握住她肩膀的手,眸中满是惊艳之色:“郡主这般身份刚才还怕那个女人啊,直接怼回去,还怎么敢在皇室面前耀武扬威的说那种话。”


    温苑秋看着她脸上多变的表情,看愣住了。沈盈曼却觉得她的模样可爱的要命。


    “郡主好生可爱,能和我做朋友吗?”


    温苑秋呐呐的点了点头:“方才沈小姐帮了我,我自然是愿意和沈小姐做朋友的,而且不必叫我郡主,叫我淼淼也行,我的小名。”


    温苑秋感觉沈盈曼性子脾气很好,给她一种很亲切善良的感觉。


    “我同郡主实在有缘分,群主能和我交朋友是我三生有幸。”沈盈曼激动的双眼冒光:“郡主也是去看杂技的吗?”


    见温苑秋点头,沈盈曼又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还亲昵的依偎了一下她的肩膀:“那我们能一起去吗?”


    温苑秋见她欣喜若狂的模样,连忙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好久都没有看杂技了,沈小姐家是在临川吗?”


    “我家在肃州不在临川,只是觉得临川风景好人也好,所以常常来这里玩儿,你今天竟然还能跟郡主交到朋友,真的太开心了。”沈盈曼眉眼弯弯,她说话直爽,性格也直爽。


    相处起来确实很舒服,她自小也没有多少朋友,要么是碍于她的身份,每天毕恭毕敬的说一些恭维的话,听着都带着虚假感。要么就是毫不在意她的身份,处处看不起她,鄙夷她。温苑秋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那一份儿久违的真诚。同她关系好的除了琅冬就是温霁瑶了,但是温霁瑶性子淡,总是温温柔柔的,让她有一种距离感。


    沈盈曼似乎对杂耍特别的了解,喋喋不休的将场子中大大小小的表演全都给她讲解了一遍。


    温苑秋打趣道:“沈小姐好像一个说书人,声容并茂的样子真的很像,我还从未见过像沈小姐这般活泼开朗不拘小节的世家小姐呢。”


    “郡主也很活泼,只是可能我们今日刚认识还不太熟悉,说不定日后郡主就能放得开了。”沈盈曼说完话,忽然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了一个面具递给她,又说:“这是我们那里一个专门做面具的老人做的,他做了几十年做出来的面具真好看,每年都会被抢夺一空,刚巧我前两天找他定制了刚好今天把它取了过来,送被郡主做见面礼。”


    温苑秋伸手接过,面具特别精美好看,上面的花纹画得也十分精巧。雕刻的地方也如游龙一般,她伸手细细的摩挲着面具,伸手盖住脸颊,是刚好贴合的那种,她特别喜欢。温苑秋透过面具上的两只眼睛看着面前喜笑颜开的沈盈曼,心底如阳光普照。


    “谢谢你,我特别喜欢。”温苑秋将面具摘下贴着怀,又说:“我很想就特别崇拜这种手艺人,我觉得他们特别的厉害,几个泥团子就能捏出很好看的东西,在雕刻机下简直美轮美奂。”


    “是吧是吧,郡主也很喜欢,我们可真是相见恨晚,我也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每年我爹都会想方设法给我买来,今年除夕若是我爹再给我买,我就让他买个双份的,我们肃州很多这种匠人的,到时候我拿来送给郡主。”沈盈曼可算是找到知己了,她高兴的都要蹦起来了。


    “那就先谢谢沈小姐了,做为回报,到时候我给沈小姐做些点心。”


    沈盈曼猛的抓住她的手,眼里冒光:“郡主还会做点心呢?我太喜欢你了怎么办?谢谢郡主。”说着她还那你温苑秋得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


    傍晚,两人玩儿的身心都有些疲倦了,还坐在凳子上看,家家户户纷纷点起了灯火,连杂耍班子的人都打算收工回去了。


    琅冬在一旁提醒:“时候不早了,小姐我们该回家去了。”


    温苑秋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已经像点了一滴墨水,逐渐将浅蓝的天晕染成深色,还有几颗不起眼的星星冒了出来。


    “确实不早了,沈小姐那我们有缘再见,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盈曼笑着看着她,指了指她身后停了一辆马车:“我家的马车就在这儿,不如送你一趟?我瞧你应该是从城西来的,刚好我也要从西门走。”


    “来的时候没发现北城离我们那里那么远,一路走的腿有些痛,那就坐了沈小姐的顺风车吧。”温苑秋也没客气,便答应了她。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城西去了。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走了一路,聊了一路一点也看不出疲惫。沈盈曼握住她手的时候,冷不丁摸到了她腕上的那串手串。


    沈盈曼看了一眼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猫眼石吧。”


    温苑秋点头:“确实是猫眼石。”


    沈盈曼喟叹道:“真好,猫眼石做的手串能养人,是玉石中养人的上品,送郡主手串的人心思很细,看来是极其关心郡主的人。”


    是徐宴之送的。


    温苑秋垂眸抿着唇,难掩眼底的笑意。


    沈盈曼笑眼盈盈的瞧这她:“郡主是个好福气的人,生的也是圆润可人,我听我祖母说面颊和眼睛很圆润的姑娘天生命好有福,说不定郡主这种可以长命百岁。”


    温苑秋说道:“沈小姐过奖了,我倒是觉得沈小姐的相貌也是合我心意的,想来喜欢沈小姐性格的人也很多吧。”


    她倒是没有在客套,实话实说。沈盈曼五官明艳大方,气质也是绝佳的,性格又这么爽朗,如果能做她嫂嫂想来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