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后，病房里又恢复沉寂。


    应芯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刚刚医生过来，表示就算姥姥醒来，可能也只剩五，六年的寿命。


    过了半晌，应芯终究没忍住，脑袋埋在膝盖无声哭泣。


    姥爷轻轻拍她肩膀，病房就这样安静好一会儿。


    应芯流着泪水抬头望向姥爷，最终视线落在门口位置问道:“她呢？”


    知道她说的是吴雅婧，姥爷无奈地摇头，他拎着东西回来就没看见人。


    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伸手摸摸应芯脑袋，“好了，芯芯不哭，姥姥醒来该担心了。”


    应芯眼睛微红，脑子回荡着来医院时吴雅婧说的话，一字一句她记得清楚。


    那女人说她会解决这一切，让她相信。


    “假的，都是假的……你只会逃跑…”应芯喃喃自语道。


    姥爷把桌上保温壶打开，从里面舀出一碗热粥，微微吹凉递给她。


    “先吃点东西，中午都没吃。”


    应芯实在吃不下，可望向虚弱的姥姥又举手接过，她不吃饭，姥姥醒来要担心的。


    狼吞虎咽吞完，应芯用手肘擦拭脸上泪水，姥爷把碗拿起来，去外面找水洗干净。


    他关上房门，刚走到楼梯转角处，一抹娇小的身影也正朝这边慢步前行。


    吴雅婧站在姥爷身边，拉住他手臂。


    “爸，芯芯还好吗？”吴雅婧低声问。


    老人叹息，恨铁不成钢骂道:“你再执迷不悟，担心的永远是我们这些人！”


    吴雅婧眼眶瞬间湿润，她抿嘴道:“爸，我和秦胜断了，以后我会出去赚钱的……爸，你帮我和芯芯说行不行…”


    “你自己去说吧。”拉下她的手，姥爷端着碗去开水房洗碗。


    吴雅婧愣在原地，望着老人离去背影，缓慢走到病房门口。


    就是因为应芯不愿意见她，所以她才在门口不敢进去，更别说亲口告诉她。


    但是，如果她能早点想通，也许现在妈就不会被气倒，芯芯也许就不会……


    吴雅婧越想越愧疚，双腿发软，踉跄几步后跌倒在地。


    “芯芯…”吴雅婧呆愣着朝病房轻喊，房间传来响动。


    应芯轻声关门站她面前，没有多余的一丝表情，连恨意都没有表现出来。


    吴雅婧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她眼眶发酸，喉咙干涩，只觉得哪里都难受。


    她知道，自己做了太多错事，完全没有顾到身边的人。


    “芯芯…我…”吴雅婧声音哽咽。


    “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应芯冷漠回应道。


    吴雅婧疯狂摇着脑袋，她站起来抱住应芯，泪眼婆娑，声音颤抖沙哑，“芯芯，对不起，我错了，我和你爸爸分开了，以后妈妈赚钱养你好不好？”


    应芯垂眸冷笑，她用力掰开吴雅婧的手指，挣脱她的怀抱，转身打开门进去。


    “芯芯！“吴雅婧撕心裂肺地哭喊，却换不回她半个脚步。


    护士皱着眉头让她声音轻些，吴雅婧瘪着嘴靠在墙壁上，眼泪止不住流淌而下。


    应芯走到床边，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她尝试着轻声叫唤，却没有任何反应。


    弯腰抽出纸巾替姥姥擦脸，细心擦拭干净，又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清水刺激大脑，她紧绷的神经这才缓和一些。


    姥姥还是没有反应，她的手指在姥姥额头上轻抚，一遍遍叫着姥姥。


    最后握住姥姥冰凉瘦骨嶙峋的手掌，眼神坚定地对姥姥说:“姥姥，你怎么还不醒呀，我过两天回去就要考试了，你不是说想看芯芯靠满分吗？我考满分，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


    吴雅婧趴在门外听着，更加难受。


    她捂着唇无声痛哭。


    都是她，如果不是她……


    姥爷深深叹口气，还是决定拉开房门让她进去，吴雅婧犹豫几秒，红着眼眶谨慎地跨进去，就缩在门口的最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让女孩反感。


    “芯芯，让你妈妈送你回去，姥爷在这里看着。”


    应芯没有拒绝，她一个人也回不去，又看了眼姥姥，这才面无表情走出病房。


    吴雅婧忙跟上去，两人并排往电梯走去。


    “芯芯，妈妈真的改变了，你相信妈妈好不好？”吴雅婧眼底满是愧疚。


    可应芯没功夫搭理她，电梯来了，她率先走进去，吴雅婧跟着进去之后，按下楼层。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电梯抵达一楼。


    吴雅婧先跑去开车过来接她，应芯坐在后座望着镜子里的女人半晌才犹豫着开口。


    “你自己好好的吧，我跟姥姥更好。”


    “妈妈真的…”


    应芯打断女人继续说话，“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拦着你。”


    ……


    还有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学校给五，六年级分别组织一次模拟考，知道应芯想拿成绩刺激姥姥，周小希也是和她一起复习补课。


    应芯知道姥姥清醒和成绩没有关系。


    可医生说可以尝试刺激病人，她这两天也是着急慌神，甚至假装跳楼，姥姥没有吓醒，吴雅婧差点吓昏厥。


    五年级要考四科，上午两科，下午两科。


    考试一天，周小希脖子都是酸胀的，她活动筋骨，笑着问应芯考得怎么样 。


    应芯背好书包笑着挽周小希手臂，笑道:“感觉挺好的，不过可能没有你高。”


    这两天仇雾帮他们补习英语，科学她心里还是没底，不过其他三科可以保证95分以上。


    她和周小希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笑着闲聊。


    “我外婆今天烧鱼，你要不要一起来我家吃？”


    “下次吧，我还得坐车去医院看姥姥。”


    周小希也不好再邀请，摆摆手继续说道:“你姥姥好点了吗？如果有需要找我，我去请仇雾帮忙。”


    “应芯！你都给我站住！”


    刚走出学校就听见一声大喝，有人在前面大叫应芯名字。


    周小希被吓一跳，应芯倒是不慌，反倒露出笑容。


    女孩一身运动装，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周围很多同学都停下脚步朝他们这边望。


    周小希把应芯拽到身后，警惕道:“你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