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柠檬糖

作品:《他心上的塞勒涅

    某种意义上而言,装聋作哑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尤其是对象是池声的情况下,

    虽然江雪萤一直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一切很有可能是自己太过自恋。

    可少年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幼狼,青春期男生骨子里独有的锋芒锐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更何况池声根本没有掩盖的意思,一旦发动攻势,便不给人招架的机会。

    这次运动会结束,他好像已经不再打算和她虚与委蛇,玩什么幼稚的过家家,

    哪怕因为叶甜聆,几人气氛尴尬,也依旧我行我素地,对她进行着明目张胆地——偏袒。

    甚至到了一种令人侧目的地步。

    被拧紧的,等待她主动求助的水杯。

    比其他人更为详尽耐心的数学讲解。

    从初中起,在帮江雪萤讲解数学题的时候,池声就一改拽里拽气的狗脾气,并不吝于对她进行适当的鼓励和夸赞。

    “很棒了。”少年移动笔尖,拿红笔轻巧地勾了个对勾,眼睫长得简直就像是小钩子,嗓音懒洋洋的,“比之前进步不少。”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江雪萤其实也清楚池声性格矜冷骄傲,有锋芒,但不尖锐,相反,很多时候都十分温和。

    张城阳:“?等等,凭啥我就是先去看公式?”

    黑色的中性笔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带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把笔往桌上一拍,池声淡淡:

    “请你端正自己的定位。”

    张城阳:“?”

    少年不冷不热一扯唇角,“这能一样?”

    张城阳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江雪萤:“……”

    除此之外,还有走廊上的每一次相遇。

    秋天的细碎的桂花被吹落在长长的过道内,池声同张城阳几个人逆着光迎面走来,

    走廊很空,人很少,他只扫她一眼,那么大的空间不去走,偏偏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多余的交流,好像身边人潮汹涌。

    只在刻意擦肩而过时掠起一阵桂花微甜的风。

    又或者,是在班级的过道上,她往后门走。

    少年本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眼睫瞥她一眼,突然毫无预兆地起身走到班级前面去交作业。

    两人在过道上狭路相逢。

    过道太窄,只能迎面撞上。

    池声穿着一双干净的白球鞋,从窗户外透落下来的梧桐树影落在脚底,树影像黄绿色的水波纹,风一吹动,像溯游而上,涉水而过时漾起的粼粼波光。

    还有一次,她跟着池声一起被老刘点到黑板上答题。

    煞有其事地写下了个解字之后,江雪萤看着题目,大脑飞速运转,却是浆糊一般的一团空白。

    池声就在她身边。

    趁着老刘转身的时机,少年突然垂着眼抬手往她这边儿刷刷写了两笔。

    江雪萤心紧张得快绞成一团,赶紧低头抄了下来,在老刘看过来的瞬间,他又面不改色地迅速用虎口把字迹抹了。

    可惜,这点小动作还是没瞒过老刘一双教书育人多年的火眼金睛。

    老刘非但没骂他俩,甚至还开了个玩笑,“虽然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但下次再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就没那么简单了啊。”

    全班哄堂大笑。

    江雪萤窘迫得耳尖发烫。

    池声也顿了顿:“……”看起来难得有点儿不自在。

    她看他的手。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走势清晰,只在指间和手掌内侧沾了点儿白色的粉笔灰。

    白得鲜明、突兀。

    像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块抹不去的,被骤然揭露的隐秘。

    自始至终,池声对她的态度言行都算不上张扬,不至于让她陷入尴尬境地,但也绝称不上低调。

    在这样的情况下,江雪萤突然发现,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想到过陈洛川了。

    那天运动会之后,她也没好意思多安慰陈洛川什么。

    池声其实从来没就她跟陈洛川多指手画脚,可能是本来就不对付,他基本上很少提他,没发表过任何看法。

    只在前段时间突然问过她一嘴。

    cs:你最近跟陈洛川有联系没?

    江雪萤一愣,如实回复:没,怎么了?

    cs:随便问问。

    江雪萤忍不住问:“你跟陈洛川是不是之前有什么……旧怨?

    cs:?

    cs:为什么这么说?

    江雪萤:就,感觉你跟他好像不太对付的样子。

    cs:可能。

    又续道:建议别跟他走进太近。

    江雪萤抿唇:我这段时间跟他都没联系了。

    池声的回复很直截了当:好。

    她这话不假,她这段时间满脑子光琢磨池声的态度跟想法了,根本无暇去思索和陈洛川之间的关系发展。

    其实江雪萤也曾经想鼓起勇气,向池声问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年态度太过从容自然,倒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于是,她只好遵从模糊的直觉,尽量跟他保持距离,看到池声上线给她发送组队邀请,她就点个拒绝,敲字回复:“今天不打了,我去洗澡。”

    池声还是没什么表示,只很随意地道了声好。

    一晃神的功夫,面前的草稿纸上已经落了“cs”两个字,白纸黑字的缩写反而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感觉。

    沈萌萌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什么?”

    江雪萤下意识想挡,又迅速反应了过来,强行解释说:“cs啊,一款很老的射击游戏了,你小时候没打过吗?”

    待沈萌萌和后桌说话去了,看着纸上的字,江雪萤微微抿唇,迅速用涂改液擦了。

    池声不提陈洛川,

    却在悄然无声中步步为营,很有耐心地推进蚕食,不知不觉中,就如同呼吸一样,填满了她的学习生活。

    就像是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眨眼就进入了冬天。

    大课间的铃声打响,广播站里的《运动员进行曲》卖力地激励着委顿颓废的学生们去操场跑操。

    放下涂改液,江雪萤赶紧合上草稿本,跟着沈萌萌往操场上走,走到一半,寒风飕飕地刮着,冻得江雪萤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才意识到今天穿得少了。

    做操的时候,她隐约觉察到池声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是错觉。

    一场跑操下来,非但没起到学校说的强身健体的作用,在操场上灌了一肚子的风,回到班里江雪萤还隐约有了点儿感冒的迹象。头脑发沉,喉咙有点儿痛,鼻子也开始有点儿堵。

    偏偏今天又轮到她们这组值日,小组里没人愿意擦黑板,江雪萤干脆就把这活给接了下来。

    夏秋还好,一到冬天,擦黑板就不是人干的活,黑板擦经年累月下来蓄积了太多的粉尘,拍拍打打也无济于事,

    每天至少,也是必须,得用抹布过水擦一两遍。

    冬天水流到手上就跟有一排细细密密的钢钎一样钉进骨子里,不到几秒钟,手指就被冻得通红。

    刚刚去跑操,黑板还没来得及擦。江雪萤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向讲台,刚要拿起抹布,却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抹布被人已经洗净拧干,甚至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桌角。

    江雪萤微动了动指尖,拎着抹布环顾班级。

    天太冷,虽然是大课间,但班里坐得还是很满,有人聊天,有人写作业,每个人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她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究竟是哪位雷锋干的。

    快上课了。

    江雪萤收回心神,先抛下疑问拿抹布把黑板擦了,免得上课前干不透。

    “萌萌,你有注意到有谁上过讲台吗?”等擦完了,走下讲台,江雪萤问。

    “什么?没注意。”沈萌萌一愣,“怎么了?这不每节课都有人在讲台上走来去的吗?”

    江雪萤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问题,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

    沈萌萌又问:“萤萤,你今天有什么计划没?”

    江雪萤:“什么计划?”

    沈萌萌:“今天万圣节啊,你忘了吗?”

    万圣节?

    江雪萤这次反应过来,今天好像的确是10月31号?

    沈萌萌抱怨:“整天学得累死了,我今天打算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顺便把我压箱底的韩剧翻出来盘个爽。冬天果然还是得看点谈恋爱的小甜剧。”

    冬天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季节,这点几乎成了学生们的共识,一到冬天,江雪萤觉得在学校里看到情侣的频率都高了点儿。

    下雪天,围着同款的围巾,一起站在校门口买烤红薯和糖炒栗子,一起呵着气取暖,顺便抬手捋走发间沾上的雪花。

    最近这几天,江雪萤甚至每晚都能看到有隔壁班的男生过来送热奶茶。

    女生们蹬蹬蹬跑到门口接了,坐下来的时候神情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惊喜自不必说。

    默写英语单词的笔尖略微顿了顿,江雪萤眼睫动了动,

    在没认识陈洛川之前,她算是个彻头彻尾只热衷于纸片人的宅,可就算这样,每到冬天,看到这些小情侣,她心里还是不能免俗地有点儿意动和羡慕。

    冬夜的奶茶,刚出炉的、剥好的糖炒栗子,热腾腾的烤红薯。

    ……真好。

    或许是因为影视小说里刻画的冬日恋歌总是与浪漫联系在一起,浪漫意味着美好,没有人不向往美好。

    笔尖一动,又是默写了个“abandon”出来。

    “……”

    又到了晚上,

    由于万圣节,临上晚自习前整个班都显而易见地有点儿浮躁了起来,

    学委放的英语听力没人有心思听,一个个跟着互相撒糖,字面意义上的“撒糖”。

    江雪萤跟着沈萌萌花“巨款”出去吃了一顿加了厚厚半碗卤料的米线,等回到班里的时候,经过一下午擦脏了的抹布又被人洗干净了,拧干了水。

    江雪萤:“……”

    这算什么,田螺姑娘吗,还是冬日限定版的心软的神?

    虽然这么吐槽,江雪萤的心底还是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只是不太拿得准,

    拿起抹布,顿了顿,她有意识地搜寻池声的身影。

    座位是空的,连张城阳和蒋乐天也不在。

    江雪萤的目光落在了段翔的身上,走过去问,“段翔,你看到池声没?”

    “跟张城阳出去了吧?”段翔正在写作业,闻言也有点儿懵,“今天不万圣节吗?班里说要拿班费给大家买点糖。”

    张城阳就是管班费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江雪萤只能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自觉没人送糖送奶茶什么的,她也没抱什么期待,安安分分地回到座位上写作业。

    归根到底,班里的闹翻了天也与她无关。

    可能是有点儿感冒的缘故,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鼻子更堵了,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江雪萤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虚虚地握着笔,思维在现实和梦境中奋力地挣扎着,却越陷越深。

    因为不太习惯来自别人的担心和关心,她也没惊动沈萌萌。

    好不容易硬撑着写了一会儿作业,但题目直在眼前打转,脑子实在迟滞地转不动了,

    晚自习铃还没响,江雪萤拿出手机,压在胳膊底下,用书挡着,慢慢地刷着朋友圈,企图转移一会儿注意力。

    越过列表里色彩各异的说说,江雪萤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顿住。

    “陈洛川”的备注,猝不及防地跳入眼帘。

    对,她给陈洛川的备注也就只是陈洛川而已,本来以为她差不多都快把陈洛川忘到脑后了,但这条迟来的说说,却唤起了尘封的记忆。

    说说的内容很简单,看起来是少年随手拍下记录生活的照片,停留在光秃秃枝头的,唯一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下面的评论还是很热闹,

    “星野菠萝”的id依然活跃在每一条说说下。

    江雪萤把这些评论一条一条看过,就好像一一旁观过了陈洛川的生活,心也被轻轻地牵动,并不剧烈,却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口。

    钱霏霏的态度带了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在下面问:?我桌上的超酸柠檬糖是不是你这个狗东西干的?

    这种超酸柠檬糖,江雪萤也有所耳闻。

    因为万圣节的元缘故,这几天学校里一直很流行这类的整蛊道具,造型和口味花样百出。

    她只是没想到陈洛川也会恶作剧。

    陈洛川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点儿讨嫌般地道:万圣节快乐哈哈哈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洛川,眼前好像浮现出少年恶作剧得逞时明亮的笑意。

    江雪萤微微一怔,遽然回过神来。

    不对,她凭什么会认为陈洛川不会干这种事。

    钱霏霏、超哥跟他是朋友。这个年纪的少年,哪怕再温暖明朗,对朋友或者喜欢的女生也能幼稚到人厌狗嫌。

    这么一对比,他对上她的时候,倒是过分地温和客气了。

    原本有些发炎的喉口,更加干涩,咽一口唾沫都有些隐痛。

    人有情疏远近,对交情泛泛的人态度保守客气也是人之常情。

    自从第一次一起五排的车祸现场之后,这是江雪萤又一次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在陈洛川的社交圈大概处于什么样的距离。

    在下面的评论中,钱霏霏跟梁超几个已经讨论起了圣诞节要去哪里玩。

    这一刻,江雪萤突然升起了一股陈洛川很陌生,离他很遥远的错觉,认识差不多快一个暑假加一个学期了,除了偶尔一起打打游戏,她其实还是没能走进陈洛川的社交圈。

    指尖悬停在点赞的图标上,又放下。总觉得贸然的点赞,十分格格不入,反倒会打破陈洛川他们这个小圈子亲密无间的气氛。

    江雪萤转而点开了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停留在上个星期,精确到年月日的时间也像是一片片,小小的,飘落的枯叶。

    她跟陈洛川的关系好像就是不联系,很快就又会退回原点,一直退到生疏的陌生人的地步。

    就算她这个时候想再找个由头,也都显得违和突兀,更无从开口。如果运动会上她能鼓起勇气,现在会不会不太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班之隔,也足够遥远。

    意识到这一点,江雪萤指腹不自觉蹭了蹭屏幕,倒是被想象逼出了一股勇气。

    她重新切回空间,略作斟酌,评论了两个字。

    “好看!”

    点击“发送”之后,她就开始等陈洛川的回复。

    就是等了半天,依然没传来什么提示音。

    她把表示信息的红点戳出来反复看了看,只不过是一条又一条的群消息。

    就这样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教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漫天风雪也跟着一同涌了进来,江雪萤也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正在做作业的同学发出抱怨:“冻死了!”

    “快关门!”

    她抬头看到的正是段翔刚刚所说的去买糖的几人。

    蒋乐天抱着两大罐棒棒糖,猖狂地大喊:“发糖了啊!发糖了啊!trickortreat!”

    紧跟着他身后的就是池声,少年穿着件黑色的棉服,怀里也抱着一大罐糖,手里还提着两个小袋子。

    凌乱的发间,清瘦的肩头都沾满了落雪,略微化了点儿,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雪气。

    眼睫也沾了点儿雪花,浅淡的双眼似乎比月色薄雪还要冷静两分,柔软的唇瓣被冻得有点儿失去了血色。

    二班的同学欢呼了一声,一拥而上。池声可能是觉得挨个发糖略傻—逼,反正他该干的都干了,抓了几颗糖,就把糖罐丢回给了张城阳,明目张胆地旷工。

    看到池声回来,江雪萤下意识丢了手机,朝着他的方向动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问抹布的事的,但一看到正主,她就突然丧失了勇气。

    ……要不还是改天吧。

    刚准备转身回到座位上,池声冷不丁地叫住了她。

    “江雪萤,叫你呢,”少年音色清朗懒倦,“站住。”

    等她站定,池声突然眼睫一低,漫不经心地把手上的袋子塞到了她怀里。

    她怔怔地跟着他的步调接了个满怀,“?”

    池声这才缓缓直起身,不冷不热道:“给你的,拿着。”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盒感冒药,一盒消炎药,另一个袋子里是一杯还是滚烫的冰糖雪梨,以及一块烤红薯。

    袋子传递的过程中,指尖相触,

    江雪萤敏锐地觉察到池声有点儿不太自然地缩了一下手。

    黑色袖口沾了点儿粉笔灰,藏在袖口下的手指修长,骨节处分明有些肿胀,冷白色的肌肤也被冻得通红,

    从骨子里浸出的冷意,像泡过了冰水,冷得像一块冰。

    没等她来得及说什么,池声却视若寻常般地很快收回了手,紧跟着,她衣服连帽好像被池声给拽了一下。

    少年攥紧的手掌心微微松开,

    她的帽子里落了什么东西进来。

    江雪萤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不由怔住。

    连帽里不知何时落了两颗柠檬糖,嫩黄色的包装纸,明亮可爱。

    正是她之前所羡慕的。

    不过不是那种超酸柠檬糖,看糖纸包装是可爱的嫩黄色,料想里面包裹着的也必定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池声的嗓音再一次适时响起,疏淡的声线藏着微不可察的温度,轻轻滑过耳畔。漫下的眼睫,收敛了所有的厌世乖戾,温驯得像只有着柔软皮毛的小狗。

    他轻叫她名字。

    “万圣节快乐。”

    攥着这两颗柠檬糖,江雪萤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眼前飞快地掠过了陈洛川、钱霏霏一干人等在说说下的互动,心底倏忽泛起了一阵很奇怪的感觉。

    万圣节的trickortreat。

    平安夜又大红的苹果。

    愚人节的玩笑,

    六一儿童节的糖果。

    能有足够多的好朋友到场的生日聚会。

    说没有过期待吗?

    是假的。

    平安果也好,万圣节的糖也罢,这些东西往往都会出现在班里最漂亮的,或者人缘最好的,亦或者有男(女)朋友的同学的桌角。而一般跟她这种频繁转学的,轻微社恐的阿宅无关。

    就算刚刚看到钱霏霏跟陈洛川的活动,与其说更在意的是钱霏霏的“情敌”身份,倒不如说,心底隐隐有些羡慕女生的好人缘吧。

    内向并不低人一等,

    但总会不可避免地羡慕社交达人,

    当初明知道跟叶甜聆性格不合,也愿与之交往,也未尝不是存着这样的倾慕的心态。

    不安地攥紧了掌心,江雪萤微微抿了抿唇角,柠檬糖有些硌手,心里也像是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耳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热浪滚滚。

    “谢谢。”她抬起眼看向池声,诚挚地轻声回复。

    虽然池声听了根本没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少年淡淡地,特直男地应了一声,

    又一点下颌表示自己知道了,催她先吃了再说,

    江雪萤“……”这什么人。

    刚培养的感动气氛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江雪萤捏着糖纸,到底没舍得吃。

    或许是之前已成了习惯,

    每到这种节日便当作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来度过,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留意到了这一切,

    原来在她一成不变,底色乏味的日常中,还有人愿意满足满足她生活里那些微小、琐碎、还有些俗气幼稚的渴望。

    在她最平凡的青春中,愿意为她制造惊喜,让她拥有了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不平凡的生验。

    “对了,这个给你。”

    顿了一会儿,江雪萤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校门口买的巧克力。

    晚饭的时候她已经送出去了这一份给沈萌萌。

    池声的这一份还放在她的桌子里,

    她准备了其实不少,还有张城阳他们的份,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送出去。

    “礼尚往来。”顿了半秒,雪萤动了动眼睫,眼神很专注,认认真真地补充。

    不知如何送出的心意,在这一刻终于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