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娇越是不想被李芒瞧见，李芒越是把她心里的世界看得清楚。


    李芒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发自内心想给他许个心愿的，她想让他平安归来，不带任何闪失，所以，她尽量想让心愿越灵越好。


    而这恰恰需要她脱衣服下到梦池里，把整个身子都洗干净。


    却是男女有别，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是洗把脸也就算了。


    李芒不无聪明的看了出来。


    望向程千娇复杂表情，他是满心感激。


    这时暗暗发誓，哪怕程千娇一丝不挂，他也不会偷看一眼。


    既然人家真心为他好，他不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担心。


    背着竹篓走了好几十里山路，他的肩上这时正火辣辣的跳着疼，料定已经磨破，而程千娇细皮嫩肉，受的伤肯定比他还严重，这若是下水，磨破的地方一定很疼很疼。


    所以他这时问道：“那你先说说，肩膀要是磨破了，沾水是不是很疼？”


    程千娇没想到李芒竟然如此心细，轻轻摇头道：“不疼的，小时候，我已经习惯了。”


    李芒苦笑，“想洗澡，你就脱掉衣服洗吧，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程千娇俏脸飞起红晕，“知道你不是坏人，可是，我想让你帮个忙。”


    说李芒不坏，程千娇第一时间想到李芒是个太监，在宫廷里边，太监给皇后洗澡是常有的事儿，李芒既然是个阉人，偷看她洗澡又能怎样？


    从这点看，她是在替李芒难过。


    却是李芒误以为程千娇寻求帮助，忽然心里一紧，脱口而出，“帮忙，帮什么忙？”


    程千娇脸蛋直接红成山里的苹果，轻声说道：“你不是很能带兵打仗么，等会我洗澡的时候，你得给我站岗。”


    “呃……”


    李芒有些语塞愣了一下。


    本来他还以为程千娇找他帮忙搓背的，就像西夏艳后夜姬穿着小衫，请他帮忙搓背那样。


    不料，却是剑走偏锋，思想给跑偏了。


    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歪念，该打！


    若不是程千娇站在跟前，李芒真想赏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同时怒骂自己畜生不如。


    自责的同时，也就想找一个补偿程千娇的办法，说道：“既然洗得越干净心愿才会越灵，你就放开洗吧千娇，我帮你站好岗就是了，去吧，把你所有想要丢弃的生活，还有肩上的痛，统统都给洗掉。”


    想到程千娇跟唐门那桩不愉快婚事，还有走了几十里山路，身上一定出了不少香汗，女人嘛，天生就爱干净，别管梦池与许愿石是不是真的很灵，确实也该洗洗了。


    满脸认真的望向程千娇，李芒眼带温存。


    程千娇嗯了一声，羞答答跳下许愿石，下了山涧，便往梦池走去。


    “我可告诉你，不许偷看的！”


    发出警告时，程千娇几乎红到耳根。


    李芒站在许愿石上两脚一打，昂首挺胸道：“是，我不看，首长！”


    程千娇抿嘴偷偷笑了笑，轻声嘀咕：“手掌啥手掌，你还脚心呢。”


    本来她很拘谨。


    虽然嫁到唐门，但她始终没给唐郎碰过，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可在李芒一本正经的态度里，她又觉得有点搞笑，不知不觉间也就放松下来。


    再一想到万岁山，又觉得李芒此去凶多吉少，不想让李芒死，所以到后来，她几乎咬破嘴唇，小手发抖的还是伸向了纽扣。


    背对着李芒，程千娇脱掉衣服坐到潭边，雪白的脚丫伸进水里试了试，还好，清洌而不太凉。


    正要下到潭里，忽然，远处有一个人，顺着一条小路，慌慌张张往这边走来，薄薄的余晖下，更显匆忙。


    李芒心里登时揪紧，“快把衣服穿上千娇，有人往这里来了！”


    李芒压低嗓门喊道。


    程千娇也是一个不小的紧张，忙问：“男的女的？”


    李芒道：“男的，而且是个老头子。”


    “啊？”


    程千娇几乎尖叫起来，慌忙爬起去穿衣服。


    李芒站在许愿石上死死地攥紧拳头，同时像个热锅里的蚂蚁走来走去。


    不用问，身后白花花的场面肯定很狼狈。


    他既不想让那人步子太快，又担心程千娇穿衣太慢，瞻前顾后，可又不能回头去望程千娇，看她到底穿好了没有，因此心里别提有多焦急。


    好在程千娇动作还算利索。


    程千娇快速整理好衣服，刚爬上山岗，恰好那人到了跟前。


    “七叔，你去哪？”


    程千娇抬手把鬓边一绺头发拢到耳后，满脸镇静的问道。


    来人眼神一愣，停下脚，“是千娇啊，你在这里做啥？”


    “我呀，走了大半天山路，累了，在这歇歇脚，你呢七叔，行色匆匆的，你这是去哪？”


    “嗨呀，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咱们的老族长，他……”


    “他怎么啦？”


    “老族长咽气了，这不，我到山下报信去。”


    啥！老族长死了！


    李芒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看样子，比程千娇还要惊诧。


    千里迢迢来这里一趟，他就是想找老族长问明万岁山下落，却不料，还没见面，对方竟然驾鹤西去了，给谁，这都无法接受。


    “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太让人难过了，不过，若论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程千娇喃喃而念，脸上既有悲伤，又有生死轮回的无奈。


    七叔说道：“上午，来了几个人拜望老族长，听说问起什么万岁山不万岁山的，当时也不知道老族长怎么回答的，那几个人走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这不，还没撑到晚上，老族长就……”


    万岁山！


    李芒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一步，插话道：“来的是什么人，七叔你知道么？”


    既然程千娇称呼来者为七叔，李芒也就顺着叫了。


    七叔转脸望向李芒，也是有些诧异，说道：“其中有一个男的，说话口音，和你差不多。”


    李芒又是一愣，“那个男的，长得什么模样？”


    七叔道：“白白净净，眉心有颗痣，模样看上去不丑，就是一脸奸相。”


    钱贾生！


    李芒一下子想到了钱贾生。


    可他不在西夏皇宫好好待着，跑到古寨来干什么。


    又听七叔说道：“另外还有一胖一瘦两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