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芒翘着二郎腿只顾给自己斟酒。


    为了不连累水杏，他没同意与水杏对饮。


    桌子旁边跪着街霸冯胜，拱着身子像条狗。


    “你不是喜欢骗吃骗喝么，给！”


    喝到微醉，夹筷子往地上丢块骨头。


    冯胜赶紧捡起来叼在嘴里。


    “以后再敢来状元楼捣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是，李大帅。”


    “啥大帅二帅，大帅也是你能高攀的么，滚！”


    “是！”


    冯胜叼着骨头低头跑开。


    整个状元楼为之欢呼。


    离开状元楼，水杏站在二楼窗台恋恋不舍地看着。


    李芒自知不能转身，不然又是一场情债。


    没走多远，看见刘三和陈二手捧鲜花走过来，用了李芒给他们配的李氏祖传神药，秃瓢的地方，头发开始长了出来。


    “刘三，陈二，我医术再好，也无法接受你俩的鲜花啊，千万别客气。”


    李芒有些自作多情的手掌横摆。


    咳咳！


    刘三干咳两声。


    陈二不好意思说道：“这是送给水杏的。”


    “啥？”


    李芒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个小子在向水杏展开强烈追求！


    打量刘三和陈二，李芒感觉这两小子长相差不多，都离水杏十万八千里。


    李芒不便摇头，甩着水面道：“去吧，快去，以后别跟冯胜屁股混哦。”


    “必，必须的！”


    俩小子腰杆笔挺目送李芒策马离开。


    李芒来到紫霞山庄，远远听闻古筝弹奏，很沉闷，也很幽怨。


    听得出来，弹奏的曲子叫一帘幽梦。


    如果没猜测，一定是程千娇。


    “我抓住唐家父子，并且把他们送往金陵，你恨我么？”


    隔着花树，李芒问屋里之人。


    毕竟程千娇跟唐郎结了婚，哪怕大婚当天出现插曲，与李芒同骑白虎进了深山。


    可八抬大轿还是抬了她。


    唐家父子若被处死，理论上程千娇就会成为寡妇，这也是李芒感觉惭愧之处。


    琴声断。


    竹帘里传来程千娇的声音：“是你吗？”


    李芒竭力屏住激动的呼吸，“是我，西夏小太监，李芒。”


    上次程千愁去西夏皇宫找李芒，钱贾生主动开张证明，说明李芒太监身份，不知道程千娇见后怎样反应。


    李芒这回主动说出来，话里不无自嘲。


    程千娇声音一直强作平静。


    “不，你是王，这世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岳阳被你占领，你就是王者。”


    看不见压抑，偏偏更似压抑。


    李芒心里有些难过，“对不起程姑娘，也许我应该叫你唐夫人才对，这次去金陵，我想说通皇帝把唐郎放了，或许这次出兵南下就是一个错误。”


    “不，你没错，你救了南唐，也没必要放他。”


    “那你……”


    “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


    “听程姑娘语气好像有些言不由衷，依我看，你俩不如还是复合吧……”


    李芒还想说下去


    程千娇似是含嗔，“你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


    是啊，你李芒在大家眼里也就一个小太监，干嘛非要让人家破镜重圆，你特么管啥闲事呢还管！


    不知道为什么，李芒竟然很开心。


    很快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手绢。


    “听说程姑娘病了，这里有个方子，不知道对程姑娘病情有无帮助，我把它放在亭子里，等会请你来取。”


    李芒把手绢放在亭里木凳上，没有进屋，而是主动选择离开。


    在他走远。


    程千娇悄悄从房间走出，容颜憔悴却也不失倾国倾城。


    展开手帕，竟然是一首情诗：


    来是空言去绝踪，


    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


    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


    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一万重。


    程千娇拿着白绢的手指轻轻颤抖，斜倚栏杆，佳人独对花影，不禁潸然泪下。


    ……


    为了尽快找到杀害父母的真正凶手，李芒很快起程赶往金陵。


    行走江湖已成习惯，这次他谁也没带。


    辽国他暂时不想回去了，他得设法找到程千愁，求证送给戎小倩的解药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戎康能否回归西夏，因为耶律祖震有言在先，李芒兵临东周帝都，旌旗飞扬，困了东周皇帝好几天，估计耶律祖震不会食言。


    西夏所借两万兵马，李芒如数奉还，叫韩定国和张超带了回来。


    剩下兵马交给尉迟良暂时指挥。


    而李芒，


    一人，一骑，一剑。


    行走江湖倒也无比快意。


    行了几日，路过一个山村。


    茂密的树林，悦耳鸟鸣不禁让李芒想到他的老家青牛岭，也就更想找到真凶。


    山路上，几个衣着纯朴的农人，手拿细竿带圈的网兜，正小心翼翼在沟坡上分拨花丛，像在捕捉什么。


    李芒感慨时人农趣，上前打听，才知道现在身处邺州地界。


    李芒抱拳称谢。


    刚要上马离开，忽见答话那人手背合谷处黥刺一只猛虎图案。


    图案造型奇特，猛虎前蹄撑地，后蹄蹬天，倒立在一块石头花纹之上。


    江湖早有传闻。


    九重天第六虎，癫虎堂堂主，拔河癫虎上官聘，手背合谷穴就有这个图案。


    李芒对此并不陌生。


    “如果没有猜错，你是癫虎堂上官堂主，对吧？”


    李芒返身抱拳。


    那人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你是……”


    李芒说道：“我是林阳孟堂主的学生，孟校长经常提起你的特征，所以很快认出来了。”


    上官聘微微点头。


    合谷穴。


    合，汇聚之意。


    谷，容水之所。


    文身合谷，虎立磐石，磐石砥砺水流集结之地，绝世彰显。


    这些都是癫虎堂显要特点。


    可是李芒万万没有想到，九重天还有如此贫苦之农人，善良直爽而又懂得生活。


    “你们在捉蝴蝶么，不慕繁华，不惧风云，浅隐田园之间怡然自得，真是难能可贵。”


    目测竹竿上那些网兜，李芒赞道，毕竟他小时候经常干这事。


    不料众人哈哈大笑。


    其中有个汉子说道：“我说兄弟，你是从去年的坟墓里爬出来的吧？我们在捉蜜蜂呢，抓只小蜜蜂，可卖十文钱，一只蜂王，能卖五两银子。”


    大汉岔开五根带着老茧的手指比划着。


    李芒小声嘀咕，“还有人收购这个，不相信。”


    大汉道：“邺州知府有官方收购价啊，林娃，把告示拿给这位客官看。”


    “来了。”


    声音飘荡，林娃扛着网兜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李芒眼前不自然的一愣，“我说林娃，不是让你去金陵的么，你怎么在这里？”


    林娃蹦蹦跳跳道：“遇到我爹，我和我娘就不想走了。”


    “谁是你爹？”


    大汉翘起大拇指，朝自己鼻头一指道：“我啊，是亲爹，如假包换！”


    看大汉那股自信劲，李芒很是替林娃母子高兴。


    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问林娃：“我的过隙白驹呢？”


    大汉抢着道：“被孟天写骑走了。”


    “孟校长，他怎么会来这里？”


    上官聘道：“不只他一个，还有楚红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