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一四〇·【第三个世界·西洲曲】·38^^……

作品:《黑莲花一身正义!

    谢琇:“……”


    她的一口气被提到了嗓子眼,又被后面那句“之一”猛地噎了回去,差点梗死。


    说话——大喘气——真的——要不得啊!


    但谢琇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说实话,原作的主线剧情,其实都是围绕着“问道于天”这枚私印而展开的。无论是仙客镇曹家,还是长宜公主此时的嫌疑,都只是主线剧情上的小小点缀而已。


    但是,作为任务者,谢琇是绝对不能剧透的。


    更何况,“问道于天”私印在前几周目的任务中,也不是没有被找回,但剧情完成度还是不足,这也就说明,单单找回它是不够的,还需要围绕它的来历、下落和重要性,挖掘更多隐藏剧情。


    谢琇露出一点恰如其分的惊讶来,低声问道:“这么说来,公主不肯配合,是不肯配合你们的调查吗?”


    盛应弦叹了一口气。


    “公主倒是很爽快地交待了那一天全部的行踪……但因为已事发多日,私印一直没有下落,今天皇上发了狠,下令说事已至此,也须顾不得什么情面了;凡是涉及其中者,一律由云川卫入府搜检……”


    谢琇:“那……!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被云川卫搜检府邸,传出去名声难道很好听?即使搜检之后还了当家人的清白,一家子经营几代的名声和颜面也等于被踩在地上过了一遍了。无论是官宦,还是世家,谁愿意接受这个?


    盛应弦叹息,似是也很头痛似的。


    “是啊……皇上以前从来都是大度宽容之人,还未下过如此严苛之诏令……云川卫虽是皇上心腹,但行的大多也是光明磊落之事,如今要一家家搜检府邸,这也有点……”


    他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只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谢琇很能理解他。


    盛指挥使一生都直道而取,行的都是正义之事,今日奉诏强行搜府,怕不是会被一二愣头青骂做是“朝廷的鹰犬”吧。


    谢琇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很同情他。


    她的目光向下,落在盛应弦放在桌面上、却一边语气平静地叙说着案情,一边不自觉地缓缓握紧的左拳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轻轻覆盖在了那只已经用力得手背上青筋绽出的手上。


    盛应弦的手猛地一颤。他迅速地抬起眼来望着她。


    谢琇抬起视线,温和地注视着他,看到他眼下的黑影与眼中的血丝,轻声说道:“你听从圣命,尽忠职守,追寻真相,又有何错?”


    盛应弦:……!


    他微微一怔,感觉她那只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他紧握的拳上,听着她轻声细语地说道:


    “弦哥,若是公主一时想左了,不肯奉诏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公主既然要我去调查是谁对她怀有恶意,是谁想要害她……那么,何不从她府中开始着手查起?”


    盛应弦:……!?


    “公主不喜欢一群云川卫进入公主府,多半也是觉得那样让她颜面无光,显得皇上对她多年的宠爱,在朝政面前也像个笑话……那么,我们就徐徐图之。”谢琇道。


    “我来替你去调查公主府……如果顺利的话,我还可以说服公主配合我,甚至是让她暂时让出公主府来配合我的调查,我觉得也有可能……”


    盛应弦:“……你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只懂得直道而行的盛指挥使果然很震惊。


    但是,她可是外人口中“心思深重、花言巧语,不知为何骗取了侍郎大人与盛指挥使信任的村姑”呢。


    ……不心思深重、花言巧语一回,也对不起那些人给她硬安的人设,不是吗?


    谢琇眉眼弯弯,说道:“我可以自告奋勇,说我愿意顶替公主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扮作公主的模样出现于人前。这样的话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或者刺杀,也是我挡在前面……”


    盛应弦:!!!


    “你……你疯了!这不行!”他脱口而出,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小折梅到底有多大的胆量啊?!上一次假扮落单小娘子,孤身潜入曹府还不够,这一次打算假扮当朝唯一的公主了吗?!


    而且,“问道于天”的私印失窃案,本来就已经够让人头痛了,而长宜公主怀疑有人想要害她,又是另一件头痛事;小折梅居然能够天才到把这两件头痛事联系到一起……若是他任由她这么天马行空地行事的话,总有一天说不定她会连天也捅破的!


    盛应弦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在痛。


    他连刚刚那种气愤到握拳的感觉都忘记了,左手猛然松开,反而一翻手将小折梅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之下。


    “……别轻举妄动。”他从喉间挤出一句告诫的话来,伤神地盯着目光闪闪发亮的她。


    “堂堂的公主殿下,可不是你能随意摆弄的……”


    小折梅诧异道:“咦?我怎么会要摆弄公主殿下?她自己也同意的啊。”


    盛应弦:“……”


    啊,他的头更痛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小折梅瞒着他跟那位更难缠的公主殿下都达成了一种什么样的默契。


    但小折梅并不肯放过他。


    她兴冲冲地说道:“公主很容易说服的!我对她说我有办法让你也相信并重视她的隐忧,并和我一起调查此事,她就满口答应了!殿下真是个爽快之人!”


    盛应弦:“……”


    无知者无畏,大概说的就是小折梅吧。


    而且,小折梅一点也不知道他对此有多么苦恼,她还笑眯眯地发表着自己异想天开的评论。


    “还有,弦哥,我方才就想问……那枚‘问道于天’的私印,是不是真的非它不可?”


    盛应弦一怔,“什么?”


    小折梅面色一正,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若是只需要一枚私章来让新天子在每本奏章后钤印为证,诚然‘问道于天’是最佳的选择;但它也不是历代天子都必须拿来在奏章后钤印的唯一选择吧?皇上丢了一枚,大可另寻一枚;只要是出于皇上的御赐,再写进遗诏里或当面口谕给辅政大臣,不是一样有效吗?为什么皇上大动干戈,非得要这枚私印不可?这其中除了自己当年用过、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内情?”


    盛应弦:!


    说得很对,下次不要说了。


    督办此案的官员们,没有一个是蠢人,这一点难道大家都想不到吗?


    但是,皇帝说只有这枚私印可以,那他们就必须全力查办到底,追回此印,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这样的疑问的确也存在于他的心里。


    为了一枚可以用别的印章代替的私印,皇帝甚至不惜拂了那几位宗室和臣子的面子,还要搜检重点人物的宅邸,连自己一向宠爱的女儿都不能幸免……


    平素温懦的皇帝,究竟是为什么会下定这样强大的决心呢?


    盛应弦心下闪过许多念头,又缓缓压下。


    此刻或许并非赞同小折梅那些疑问的好时机。她已经快要趾高气扬地翘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自以为只要她出马,没有办不成的案子;仙客镇那一回是如此,如今长宜公主这边还是如此……


    但是,稍早前在御书房里,皇帝大动肝火的暴怒神色又浮现在盛应弦的脑海里。


    以他的敏锐来看,皇帝那种神色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暴虐”了。而丢失了一枚先帝御赐的私章,无论如何是不应该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的。


    先帝有许多私章,驾崩时也几乎将其中的一多半传给了他的独子。虽然也有几枚陪葬入皇陵,但留给今上的还有至少五六枚之多,甚至还有一枚是为了庆贺今上的诞生而专门刻的,上面的文字是“四季永安,元德充美”,后来的“永徽”年号即从此来,因为后半句“元德充美”在谥法中即表示“徽”字之义。


    但这么多私印,原来都比不过“问道于天”这一枚么?


    盛应弦拧紧了双眉,有些犹豫不决。


    皇帝可不会管长宜公主有多抗拒云川卫和刑部的调查,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去训斥长宜公主,要她配合。他只会每一天都烦躁不安地频频询问盛应弦这个云川卫指挥使以及刑部尚书郑啸:还没找到吗?!一枚私章能有多么难找?!是谁会盗走一枚印章?!……


    问得好。盛应弦想。他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目前看起来,皇长子与皇次子都还住在宫里,今上的儿女之中,那天在私章失窃前,唯一离开宫禁的,就是长宜公主。


    其他在那段时间前后出入宫禁之人,府宅差不多都已搜查完毕,一无所获。而且,好像没有一个人有动机盗窃一枚微不足道的私章——尤其是皇帝对它未来的安排还没有公布,只存在于圣心之内的时候。


    当然,长宜公主要盗窃这枚私章,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她从前也从未对这枚私章流露出任何兴趣。但是……她目下就是唯一没有经过云川卫完整调查之人,他若是原原本本就这么上报,皇帝不会苛责自己的爱女,只会斥他无能,然后逼迫他限期破案。


    ……唯一的机会,竟然好像真的只在小折梅身上。


    盛应弦缓缓抬起眼来,望着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小折梅。


    她隔着一张书案,右手还被他的左手按在下方,他的手掌几乎能够完全将她的手覆盖住。可是她也并没有惊慌、更没有脸红,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一双剪水双瞳里盈盈波光,仿佛倒映着他的面容。


    “你……你要如何假扮公主殿下?”一室静寂里,他听见自己犹豫不决的声音响起。


    那一瞬间,他看到小折梅弯起眼眉笑了。而他的心脏却沉沉一顿,仿若山雨欲来之前的那点预感,都压在了心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