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第一个世界·五更钟】·34

作品:《黑莲花一身正义!

    算了,儿歌什么的就让永王去头痛吧!反正韫王也不是第一天流露出反意了!这首儿歌的流传最多也就是韫王在替自己造势而已!现在顶顶重要的事,还是得去看看被袭的范随玉,问清楚她是为什么会落单,高韶瑛又在哪里!

    她一思及此,立刻放下筷子,腾地一下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高韶欢一眼,就像是个没被他哄好、正在使小性子的生气的小娘子似的。

    “我……我不在这里呆了!哼!”她娇斥道,一转身扭头就走。

    高韶欢露出吓了一跳的惊慌和茫然之色,慢了半拍跳起来,匆匆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子,就叫着“等等我!”,一路追赶在谢琇身后走了。

    这一天,城中的气氛在热闹喜庆之中又隐有一丝紧绷。他们都知道,在明处暗处,“锦霖卫”投入了多少人力进行戒备。

    而且,这种时候,各路眼线有多少游走于禹都各处,也未可知。

    当然,在这种时刻,也是容不得江湖人士在禹都的街头造次的。甚至是突然一惊一乍地大声惊呼,或者施展起什么轻功赶路,也不行。

    好在他们还有永王给的令牌,顺利地出了城。

    他们一出城就看到了已在城门处等候的高家的部下,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赶路用的马匹。

    他们一行三人纵马疾驰,足足两刻多钟之后,才来到了一个小村庄里。

    村落中寂静无声。家家都关门闭户。那个在城门处等着他们的高家属下,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村舍前。

    他用某种带有节奏的方式叩门数次,然后几乎是立刻就有人来开了门。

    来开门的居然是一位中年妇人,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村妇,满面风霜,衣衫上还打着几个补丁。

    但她一看到来人是高家少主,那双半垂的眼中忽然就亮了起来,也不再掩饰其中的精光,很明显是有武艺在身的练家子。

    她侧身请高韶欢一行人进屋,并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交待着具体的情形。

    “属下受命潜伏在此……探明韫王与定西侯在禹都附近还有一处秘密藏匿处,或许就在离此不远的苍瑜县。今日天不亮时,属下就派遣高远与高晋等人一起前往苍瑜县探听消息,预备着韫王有可能今日从禹都逃脱……但他们去了大约两个时辰,又推着一辆板车回到了这里,说是在距此约小半个时辰的一座荒山脚下,遇到了范随玉正孤身一人被数名黑衣人围杀……”

    高韶欢的脸色发沉,谢琇也感到一阵诧异。

    围杀?这种活计之前不是范随玉专属的工作吗?这算什么?围杀他人者,人恒围杀之?

    高韶欢低声问道:“是谁?”

    那位妇人道:“据她说,是韫王的手下。”

    谢琇:……?!

    高韶欢:!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此时他们已跨过正屋门槛,妇人引着他们两人去了旁边的侧屋。

    门帘一撩起来,谢琇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浓重的药味。

    炕上躺着一个人,面色如纸,呼吸急促。

    这个房间并没有多大,站在门口就能将整个房间里的状况尽收眼底。

    高韶欢谨慎地停在了门口,只有同为女子的谢琇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床边。

    果然是范随玉。

    她看上去狼狈极了,很显然这里的那位主事的妇人也知道她是与高家的少主作对的人,所以只为了问出口供而为她包扎了伤处,并没有打水来帮她好好清洗。

    此刻她的脸上还留着几处飞溅上去的血滴,额角处一道伤口包着白布条,连着她的额头一起包了好几圈;原来受伤时流出的血沿着鬓角直到颊侧,已经干涸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头发也被血粘住了好几处,看起来可真凄惨。

    谢琇的怒气槽第一次没有在看到范随玉的时候充盈起来。

    她站在床边,看着伤重的范随玉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提高声音叫道:“范随玉!醒醒!”

    她连叫了几声,不知道是哪一声唤醒了范随玉。她看到这位从头到尾都一直在跟自己作对的艳丽女子,猛地打了个寒噤,睁开了眼睛。

    她起初还有一些视线难以聚焦,但当她看清楚是谁伫立在床头的时候,她险些猛地坐起来。

    那个动作立刻就牵动了她的伤口,她发出一声痛哼,整个人又重重地向后仰倒,摔回了被褥里。

    谢琇扶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范随玉咚地一声倒回去。

    正在此时,高韶欢忽而开口了。

    他冷冷地问道:“我大哥……高韶瑛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谢谢刚想出声,却被高韶欢这句话勾起了心事。她停在了原地没动,因为她担心自己听到答案之后,说不定会忍不住再挽起袖子揍这位范大姐一顿——而她现在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绝对是撑不过谢琇的一顿老拳的。

    范随玉死死盯着谢琇,还没开口,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这一下子把屋里的其他几人都吓了一跳。

    那位妇人赶紧上来把脉,然后叹息了一声,放下范随玉的手腕,回头对高韶欢和谢琇说道:

    “她的经脉几乎被毁了,属下能力有限,无法救治……”

    高韶欢更是吓了一大跳。

    “谁下了这么狠的手?难道是韫王手下的那些黑衣人干的吗?!”他愕然问道。

    谢琇也吓了一跳,眼见范随玉气息微弱,脸色死白,像是随时有可能再度昏厥过去,连忙上前握住范随玉的手,往她的经脉里注入了一些内力。

    ……还没问话呢!现在不是昏倒的时候!

    可是范随玉却一点也不为她的义气之举而感到感激。她只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琇,好像要在谢琇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谢琇终于忍无可忍。

    “高韶瑛呢?”她逼问道,“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你伤成这样,那他呢?!”

    范随玉一窒,忽然艰难地呵呵笑了起来。

    “你、你还在意他?……那、那我就放心了——”她说。

    在谢琇勃然变色之前,她呛咳了几声,捂住心口,仿佛显得很痛苦似的。

    “我……我能把他的安全……托付给你吧?”她问道。

    谢琇的眉心猛地皱紧了。

    “你什么意思?!”

    一股愤怒和焦虑,油然涌上了心头。虽然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奄奄一息的重伤员计较,但范随玉还真的是拥有一句话就能让她火冒三丈的奇妙天赋。

    “……你以为我会对他不利?!”她的质问简直像是一字一字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他到底在哪里?!”

    看到谢琇这么愤怒的样子,范随玉反而放心似的呼出了长长一口气。

    “他……他就在苍瑜县,可能在‘思故庄’……”她低声答道,“你若是想见他……就快点去。他现在……很危险,你得去救他……”

    谢琇的心脏猛地一沉!

    就在她和高韶欢立刻转身,打算出门直奔苍瑜县的时候,门外脚步声杂沓,猛地又冲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在早点摊子上给他们送信的那个青年。

    他一头撞进屋来,似乎也来不及掩饰什么,一看到高韶欢,就喊道:“少主!接获急报!定西侯手中从高家盗去的那半块虎符是假的!西南大军副将方穗安三天前已拒绝接受定西侯的调令!定西侯大怒,在军中制造哗变,西南大军分裂,现在他自率七万大军,已出了剑南道!”

    谢琇:!!!

    ……高家被盗的那半块虎符……是假的?!

    那么,真的虎符在哪里?是谁调的包?定西侯和韫王知不知道此事?……

    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谢琇的心头隐约有种预感,但这种预感在这种时刻出现,却反而让她的心脏七上八下,更加忐忑不安。

    她与高韶欢相视一眼,心中都浮现了一些什么,她顾不得这是高家的地盘,发号施令的人理应是高韶欢才对,立即沉声道:“马上去苍瑜县!”

    高韶欢用力颔首,一边回头吩咐着从这处小小的监视据点里调动现有的人手同往,一边跟着谢琇出了门。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如何掩饰了,一行人就直接在那家村舍门外上了马,蹄声滚滚,径直出了村子,转上了大道,向着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苍瑜县城外数里,有个庄子,依山傍水,景色绝佳,就是刚刚范随玉所说的“思故庄”。

    范随玉或许是被韫王袭杀,九死一生之后,已经断绝了那些忠心为主的念头,说起来痛快极了。

    或许她之前坚不吐口,也只是为了亲眼见到谢琇与高韶欢,证明她的确是落在了高家手里,而非韫王手里吧。

    她说,苍瑜县的县城外数里,有一处庄子,名唤“思故庄”,其实是韫王的庄子,也是他设置在通往禹都这一路上的数处重要据点之一。

    她说,“思故庄”非常好找,因为大门外挂着一幅对联,写的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一路策马狂奔的谢琇心里想,思什么故啊,打量谁还看不出来,韫王思故是想要回到他当皇子的时候,因为从皇子被封为皇太子,总比从皇帝的哥哥被封为什么劳什子的皇太兄,听上去要名正言顺得多了……

    他就该死!可惜一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扳倒他,才让他今日有造反作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