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作品:《如何同时驯服四个男主

    约修亚真的像他承诺的那样,陪着池白松去了她工作的地方。

    银发青年一路跟随着她来到了办公室,这会儿还没到池白松的正式工作时间,二人就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窗外阴沉沉的,头顶的阴云像一大段积压在一起的灰雾,眼瞅着就要降落。

    研究所院子里的那排郁郁葱葱樟树被披上一层压抑的灰幕,池白松开着窗,零星能听到几个从底下穿过的路人的声音。

    她仰头望了眼天幕,感觉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喃喃道:“这天气……等会应该是有场暴雨了。”

    吸气时鼻子里能嗅到土腥和草木味儿,还有一股咸味的热气。

    “已经快到春天了,现在天气有点闷热。”约修亚点评道。

    “是啊,这几天已经要换薄一些的衣服穿了。”

    池白松将窗户关小了点,只留了个风口透气,她眉头蹙起,“帝都的天气真是潮,一到要下雨时就闷得叫人头疼……你会不会不太习惯这里?”

    她半闭上眼,作势要去按自己太阳穴。

    “德尔塔的气候也差不多。”约修亚的视线依然在她身上,随着她一举一动而移动。

    池白松对于自己被注视这件事表现良好,她也在他对面的桌子上靠着,“……我搬过来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习惯。”

    “你原先不住在这边?”约修亚顺势问道。

    他坐在另一边窗户前的椅子上,气候闷热,他将高领衫打底衫的衣领往下扯了扯。

    池白松摇摇头,边挽袖子边回答:“我以前住在更北边一点儿的位置,冬季比这边要干燥得多,风吹在脸上像裹了沙子,干得疼。”

    约修亚追问:“为什么搬家了?”

    他说话时总之直白得很,几乎不怎么加上修饰。

    如果是心思过于敏感的人,反而很难对付他这样的家伙——他看起来就不懂得体谅别人,随口说出的硬邦邦的话,搞不好就要戳碎某些人的心。

    池白松走到衣柜旁取下自己那件白大褂穿上,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起头发来。

    她没穿外套时,那件修身的衬衫正好将轮廓展示得明明白白。

    梳理头发时,朝后方挤着的肩胛骨线条清晰,乌发扫动如幕布,后颈肌肤若隐若现。

    她给约修亚留给一个背影的同时,又将过往娓娓道来。

    “我以前和我妈妈住,我爸是个没什么良心的男人。一年到头不怎么关心我和我妈,把我们丢到别的城市不管,她们就这么一直分居,直到我妈过世,他才来见她。”

    “我妈和他分居的原因也简单。”池白松重重叹了口气。

    “——我到了适龄还没有一丁点觉醒异能的前兆,我妈说再等等,等了几年还是那样,我爸就想再和她要个孩子,我妈不愿意。”

    “为什么?”约修亚表情未动地提问。

    池白松翻开回忆,将当时的对话捡了出来摊开在约修亚面前说。

    “她觉得那样我就太可怜了。”

    这个问题对约修亚来说有点难消化。

    但他知道这时候已经不合适再继续问“为什么”了。

    他要自己想清楚,想明白……

    见他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池白松没有立刻解答。

    她继续说:“我爸显然是不太想管我了,如果我妈同意了和他再生个孩子,那我就是被她们俩同时抛弃了。所以她拒绝了我爸,继续和他分居,也不肯让他见我。”

    “这之后她就很讨厌我爸了,如果说原来只是一两分不满,现在就成了分的讨厌。”

    “接着她俩较劲起来了,谁都不理谁,我爸还想办法断了我妈的财路,就想逼迫她低头……反正哪一桩说出来都是荒唐事。”池白松对池延的行为也相当看不惯,“我爸这个人是真的薄情。”

    “我都想过放弃我自己了,好在我妈却一直没放弃我。”

    这些故事不是她刻意编撰的。

    现在说出来时,她都能感受到自胸腔上涌的悲凉和不甘。

    像初春里泼下的一盆凉水,浇得人四肢冰凉。

    “再后来的事就更简单了,我妈出了事故没救回来,我爸葬礼上掉了几滴眼泪,不出一个月就迎娶续弦。我当时没成年,只能搬回去和他们一起住,反正……都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淅淅沥沥——”

    她的吐息声淹没在骤降的雨里。

    池白松侧头看了眼窗户,这雨倒是没自己想象中下得那么大。

    约修亚思考着她的话,他目光里看不出深浅。

    很显然,他没完全明白其中的逻辑。

    池白松走到他身边坐下,她两手撑着椅子边缘,绷直自己的背,笑道:“我说的这些事很无聊吧。”

    “……你应该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了,是不是耳朵都长茧子了?”她故意往他被头发挡住的耳朵那里看去,“我听说信徒们会在周末来到教堂祈祷,还有单独的忏悔室,会有神官轮值。”

    约修亚将视线移过来看向她,“我也在忏悔室里工作过,我也听过信徒的祈祷。”

    池白松在雨声里侧过头,回望他那双色泽澄澈的蓝眼睛。

    潮湿的气息落在咫尺距离,在二人交织在一起的鼻息里降落,潮气和呼吸混合在了一起,又潮又微热——就像梅雨季的空气。

    池白松问:“会有很多人像我这样对着你们诉说烦恼吗?”

    约修亚感觉她的声音太轻,被雨声打碎后听得不那么清晰了。

    碎得像要被雨水一起卷走似的。

    他动了动嘴唇,答道:“有很多。”

    “那你一定听过太多的悲剧了。”池白松耸了耸肩,“……我这种只能算开胃菜吧,说多了倒是挺倒胃口的,还无聊。”

    她的洒脱让约修亚感觉心里有东西在跳。

    他稳着声音说:“我没有这么想过,这不无聊。”

    ——这真的是他的心里话。

    即便他还不知道有什么满分回答能答复池白松。

    “真的?”

    “真的。”

    池白松“哦”了一声,轻笑出声。

    曾经有个和自己一样叫做“池白松”的女孩,将这位神子当做自己可以信赖的倾诉对象。

    她向他诉说自己数不尽的烦恼,告诉他自己过去的苦难。

    她单方面的认为对方和自己已经建立了类似友情的关系,认为她们勉强已经够到了“朋友关系”的及格线。

    “池白松”对约修亚其实没奢求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是在内心深处抱着一丝期待罢了。

    从结局上看,她果然也没得到多余的感情。

    一丁点也没有。

    =

    雨声加剧了,比刚才那疏疏落落的声音瓷实多了。

    约修亚感觉到池白松的笑意也愈来愈明晰。

    是因为刚才自己的回答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池白松换了个姿势,她松开捏着椅子的手,仰过去靠着冰凉的墙体,“我说完我和我母亲的事后,你明显陷入了思考,是有哪里让你没明白的地方吗?”

    说完,她又凑到约修亚面前,“不告诉我吗?”

    离得太近了。

    约修亚闻到她衣服上的消毒水味了,味道很淡,他不觉得讨厌。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明白,但我想过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你不快。”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生朋友的气的啊。”池白松哭笑不得地说。

    约修亚没问她她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这次他直接提问了:“从你提到的情况来看,你母亲当时甚至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她却一直坚持拒绝和你父亲见面,只是为了你……为什么?”

    其实一个答案已经隐隐雏形,但约修亚不想自己亲自去触碰那个光鲜亮丽的字。

    他莫名有些畏缩。

    池白松答得简单直白,“因为她爱我。”

    “我不是要歌颂苦难或者鼓吹她这样有多伟大,我只是从事实的角度出发。”她说,“因为她爱我,所以她愿意这么做。”

    她轻松地说:“而且我妈也没有你想象中过得那么苦,钱她倒是不缺。”

    这个话题似乎让她也有些痛苦,约修亚注意到她说出这句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在嘈杂的雨点声里咀嚼着“爱”这个字,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抱歉。”约修亚说,“我不该问的。”

    池白松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我说过我不会生气的……就像我相信你那样,你也信任我一点吧?”

    约修亚默默记下她的话,“嗯。”

    “你不热吗?”池白松去摸他外面那件西装的衣领,“摸起来好厚……你还穿着高领衫!外套不脱下来吗?”

    “好。”约修亚顺从地开始脱衣服。

    “一直跟你讲话我都忘记倒水了。”

    池白松趁着他脱衣服,自己起身走到饮水机那侧,先把自己的杯子拿了出来,又抄出另一个杯子,“这个杯子我只用过一次,可以吗?”

    她举着一个黑色的马克杯问约修亚要不要。

    “或者我去给你拿一次性杯子。”

    “不用。”约修亚速答。

    他见池白松“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说:“不介意就好……我办公室里没有茶,我就给你打一杯温水了。”

    约修亚将外套脱下,放到池白松放衣服的架子上找了一个衣架挂上。

    他问池白松:“为什么要介意?这只是杯子而已。”

    池白松这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水杯灌了七八分满了,她开始给那个黑色马克杯加水。

    听到约修亚的话,她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因为有的人会觉得自己喝别人喝过的杯子,不太卫生吧。”她顿了顿,“还有人觉得这就像是……”

    “……在间接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