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域！”


    高台上，乌天华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十分复杂的情绪，“这丫头的灵居然来自修罗域……”


    “大陆已经几百年未曾有过修罗灵了。”花清妍缓缓开口，顿了两秒，她抬眼看向梵天尊上，忍不住问道:“师尊，您是认识底下的那只灵吗？”


    “虽说修罗域如今在大陆已经销声匿迹，但一些古籍孤本上仍有修罗域的传说，据说，修罗域之中的高级灵比其余四大域加起来的高级灵还要多，而且……”


    乌天华突然顿住，唇瓣微抿，对于孤本上所描述的修罗域，他心中是不全然相信的，因为若那上面所言不假，那么修罗域也过于强悍了些。


    顿了许久，他还是接着说道:“而且传说中，修罗域的高级灵能撕破屏障，即使没有灵主，也能独自生存在修真界。”


    闻言，花清妍倏地抬眼，满脸惊诧，这下她知乌天华为何突然顿住了，因为若是她，怕是也很难相信。


    不同于修士，灵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与天材地宝，它们就能不停地提升修为，且没有任何阻碍，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灵都会比灵主实力强大的原因。


    也许正因为灵太过强大，所以它们来到修真界才有了限制，那就是必须和灵主签订契约，这样，即使是再强大，再凶悍的灵也必须要听从灵主的命令。


    这样，修真界才不会彻底失序。


    但现在，乌天华却说修罗域的高级灵能撕破屏障，这太不可思议，也不可置信了。


    “天华说得没错。”


    梵天尊上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两人的认知，他缓缓收回在灵书身上的视线，看向身后二人。


    乌天华与花清妍虽说实力强大，但其实相对于梵天尊上来说，还算个小辈，所以有许许多多他知晓的事，两人还不算很清楚。


    “修罗域的高级灵确实可以撕破屏障，若是大陆往前回溯一千年，瞧瞧那时的风云人物，就会发现十个里面修罗灵就要占五个。”


    听到这番话，花清妍失了淡定，她也站起身，柳眉微蹙，急切问道:“师尊，所言为真？”


    “但若真是这样，为何如今大陆不再有修罗灵？甚至连修罗域都从灵域中除名了？”


    两人的声音几乎事同一时间响起，梵天尊上顿了几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他先回答了花清妍的话，“当真。”


    “至于为何……那是一段极其惨烈的往事。”梵天尊上垂着眸子，盯着台下挑着眉，暴躁至极的灵书，又没忍住勾了勾唇，“那只灵——”


    他抬起手，笑道:“叫灵书。”


    “一千多年前，本尊初入青云宗，还是个内门弟子时出宗历练，彼时修为低下，同别宗弟子意外被卷进魔界，生死关头时是一名老者救了我们。”


    “便是他？”


    梵天尊上缓缓颔首，眸子半阖，整个人好似又被拉回了年少时，“那老者腰间挂着一壶酒，翻手间就出现一本空白的书籍。”


    “他轻飘飘抬手，指尖微动，在纸上写出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当时所有在场的魔族——”梵天尊上微微一笑，低声道:“全、军、覆、灭。”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这般强悍的力量。


    花清妍陷入愣怔，她不由得想象当初的场景，千军万马中，从天而降的老者不费吹灰之力便覆灭了所有魔族，强到让千年后的她都感到心惊。


    “可如今——”突然意识到什么，花清妍乍然抬眼，没曾想下一刻便与梵天尊上对视上。


    梵天尊上敛了敛眸，接上她的话，“可如今他只是个元婴。”


    说完，他忍不住又复述了一遍。


    元婴。


    目光越来越沉，就在花清妍以为他不会再接着往下说时，梵天尊上开口了，他冷冷哼了一声，“当初修罗灵虽然掩盖极好，但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灵的身份。”


    “修真界的一些人不会允许灵如此强大。”梵天尊上一脸嘲讽，随后又变得平静，“后来有一天，灵书突然不见了。”


    花清妍心底一惊，可能当初的梵天尊上不知道灵书去了哪里，但后来一定知晓了——灵书回到了修罗域。


    “清妍，天华，你们以为修炼的尽头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两人都一愣，梵天尊上没有等他们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开口:“放眼四大陆，本尊的修为也算是站在了最顶端。”


    老者眸色平静，并无半分倨傲，他用极其平常的口气扔下了一个炸弹，“可是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四大陆。”


    什么？？


    乌天华和花清妍面面相觑，顿了两秒，花清妍艰难开口:“师尊，您……这是什么意思。”


    梵天尊上看着她，突兀一笑，“你不是听见了吗？这个世界，远比你我知道的要大多了。”


    “渡劫期……渡劫失败，神魂俱灭，渡劫成功，飞升上界。”


    “上界！？”乌天华惊愕出声。


    “没错。”梵天尊上沉吟，“四大陆之外，还有一个上界。”


    “在上界人口中，四大陆被称为“下界”。”


    “生在下界者，若是想要去到上界，只有渡劫成功这一条路。”


    “所以……在渡劫期之上，还有别的境界，是何境界？”乌天华攥紧了拳，忍不住问道。


    视线忍不住柔了下来，梵天尊上笑了笑，“待你到了渡劫期，本尊自会告诉你。”


    “修罗域的覆灭，正和上界息息相关。”


    话锋一转，梵天尊上说回最初的话题，眼底闪过几分复杂，“一千年前，上界有一位极负盛名的圣女，据说那位圣女的灵就是一位修罗灵。”


    “后来，圣女去了修罗域。”


    花清妍一怔，“那是只高级灵？”


    闻言，梵天尊上微微勾唇，脸上的笑容极其古怪，他低声道:“不止，据说，那是传说中的神级灵。”


    “修罗域的王。”


    修罗王？！


    “圣女与修罗王相爱，义无反顾地前往修罗域，同时，也为修罗域召来了灭顶之灾。”


    “上界与其他四域联手，一同进攻修罗域，修罗王被斩，而圣女被压回上界，至于那些修罗灵——”


    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极其复杂，梵天尊上的唇微微下撇，似乎是有些同情，但眼中却尽然都是淡漠，“全部变成了低级灵。”


    “低级灵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而上界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抹去了修罗域的存在。”


    于是五大域变成了四大域，之后的一千年里，修罗域再无人提起，修罗灵也再无被召唤的机会。


    这就是修罗域的全部往事。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次看向灵书时，他们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声。


    无可非议的，灵书一定就是当初那只高级灵，然而当年的高级灵如今却只有元婴修为。


    难免让人叹息。


    从普通人的立场来说，修罗域的覆灭是十分可惜，十分无辜的，修罗灵一不做恶，二不作乱，结果就这样全部变成低级灵，太令人心惊了些。


    “但如今修罗灵重现，是不是意味着修罗域也要重现了？”


    想到修罗灵的强大，花清妍忍不住开口，若是能同修罗灵签订契约，那对自身的实力一定会大有增强！


    “不一定。”


    梵天尊上的话狠狠给她泼了个冷水，花清妍蹙眉，“可是小师妹——”


    “这丫头能唤出修罗灵不是偶然。”梵天尊上摇摇头，他十分理智，细细分析道:“论天赋，杳丫头是蓝色天赋，这并不是前无古人，但以前并没有人能唤出修罗灵。”


    “这说明……”


    梵天尊上眯了眯眸，慢吞吞说道:“要么，这丫头不止是这个天赋，要么，她与修罗域的存在息息相关。”


    视线齐齐落到台上的少女，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了许多。


    那么杳无音，你究竟是哪种意外呢？


    “灵书，速战速决！”


    台上，杳无音冷着眸命令道，灵书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下手愈加狠厉。


    “妖灵？”


    身影交错间，灵书低声开口，语气中森寒冷意令人心惊，“那群畜生的靠山啊……”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强悍的灵力死死压着眼前的妖灵。


    巨大的压力同样传到了盛冬儿这里，她攥紧拳头，额间冷汗涔涔，盛冬儿心神恍惚，有些绝望。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妖灵也打不过眼前的灵，明明这是一只中级妖灵，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牌了！


    修士到了金丹期，就可以选择召唤自己的第二只灵，这只妖灵就是盛冬儿初入金丹时唤出来的。


    中级灵不同于没有自主意识的低级灵，它们有自己的情绪，在被驭灵师选择的同时也有资格选择它们的灵主，要知道盛冬儿当初砸了多少天材地宝下去才哄得这只中级妖灵愿意与她签订契约。


    可现在，这只中级妖灵居然还是被压着打！


    盛冬儿害怕了，她彻底后悔惹恼杳无音了，因为她感受到了灵书的杀意。


    杳无音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啊啊啊啊……！”


    一阵凄惨的吼叫，那只人形妖灵突然冒出一股股黑烟，烙在神魂深处的契约开始发烫，盛冬儿只觉头痛欲裂，她清晰诶感受到了修为的流失。


    “不！别、别——！”


    轰——


    一掌下去，盛冬儿目眦欲裂，无助地嘶吼出声。


    “呵，已经让你逃一次了，这次，可不能再让你逃了。”


    灵书笑眯眯地收回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盛冬儿的面前，他半垂着眼皮，森森道:“你——”


    “看不起老夫的灵主？”


    “哥、哥、救我！救救我！”


    听到灵书的问话，盛冬儿一哆嗦，下意识回过头看向盛慕寒，满脸祈求。


    我可是为了你才出头的啊，哥哥。


    清晰地在女子眼中看到这两行字，盛慕寒猛地收紧了拳头，他死死抿着唇，眼眶一片猩红。


    杳无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阿叔，先别动手。”


    她在脑海中示意，灵书知晓她话中的意思，闻言“嗯”了一声。


    要是盛慕寒会出手，她还能高看他几分，盛冬儿她放过便也放过了。


    但若是盛慕寒当个鸵鸟……反正解决一个也是解决，解决两个也是解决，杳无音不介意麻烦一点。


    盛慕寒，你会怎么选？


    捻了捻手指，杳无音仔细观察着男子，当余光中瞧见他悄无声息地撇过头时，她嘲讽地嗤笑出了声。


    看啊，你为他出头，却换得个什么结果呢？


    “……哥？”


    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盛冬儿愣在了原地，她呆呆地看着盛慕寒，脸上的表情似笑又非笑，似哭又非哭。


    “啧。”


    杳无音蹙了蹙眉，下一秒，灵书蓦地回到了她的身侧。


    “杳师妹……”猛然意识到什么，盛冬儿含着泪，抓住了杳无音的衣角，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你是最有资格赢的……”


    杳无听低着眼，面无表情同她对视，半晌，她淡淡的“哦”了一声。


    “现在没有异议了吧？”她挑眉问道。


    盛冬儿抽着鼻子，真心实意地说道:“没…有了……”


    杳无音确实比盛慕寒有资格赢得这场比赛。


    “既然没有，还不下台吗？”


    听到这话，盛冬儿先是一愣，随即呼出一口气，哭着笑道:“好、好！”


    “丫头，你还真是心软。”


    灵书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眯眯道。


    杳无音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抱着双臂，淡淡道:“相较于盛冬儿，盛慕寒才是最让人讨厌的那种人。”


    “说得也是。”灵书哼笑一声，下一瞬，身形渐渐隐匿，他低着声:“现在，去领取荣誉吧。”


    杳无音闻言一怔。


    下一刻，她就被欢呼淹没了身形。


    “杳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


    “那只灵实力太强大了！”


    “杳师妹，益清丹会售卖吗？多少信用点我都付得起！”


    “杳师妹，有时间你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一声又一声，说得俱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太好了。”看着眼前的场景，随幼勾起唇，轻声呢喃着。


    “是啊，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