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


    偌大的开山宗只剩下了谢凛忱一人，他不急不缓，慢吞吞坐了下来，灵脉在这片暗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即使谢凛忱已经没有专门去吸收灵气，空中的灵气仍源源不断地朝着他奔过来。


    男子垂眸，丹田内的灵力好似快要溢出来，但偏偏就差那么一丝机缘才能突破至金丹后期。


    不过谢凛忱也不是很着急，修行一事，讲究顺势而为，不能过于急躁。


    “啧。”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过来，谢凛忱抬眸看过去——


    少女凭空出现，手中还拎着一只不停扑腾的小狐狸。


    杳无音把迫不及待的狐之之放下来，叮嘱道:“就在这附近，别走远。”


    狐之之已经滚进了灵脉，闻言“叽”了两声。


    “这只小狐狸……”视线移进灵脉，谢凛忱顿了一下，“和你签订了契约？”


    杳无音含笑点头。


    谢凛忱浅浅蹙眉，几秒后，若有所思地问:“有什么不同吗？”


    杳无音:“？”


    她表情微愣，谢凛忱知道她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意思，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解释道:“契约灵兽也是有门槛的。”


    杳无音眨了眨眼，听了半晌，大概懂了。


    简单来说，谢凛忱的意思就是灵宠和修士签订契约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这儿的选择不仅指他们的主观意识，还包括灵兽血脉和修士天赋的客观因素。


    若是灵兽血脉太差，而修士天赋太高，贸然签订契约可能会直接导致灵兽爆体而亡，同理，太过强大的灵兽与天赋一般的修士签订契约也是如此。


    “你的天赋如此强大，而这只小狐狸和你签订契约却安然无事……”谢凛忱弯了弯唇，眸中的流光如天上的明月看着杳无音，“它难道没有什么不同吗？”


    杳无音沉吟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一亮，打了个响指，“它特别能吃。”


    这也算一个天赋了。


    谢凛忱:“……”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瑜王殿下罕见地有些无语，脸上的神色无奈至极。


    半晌，却又忍不住偏过头闷笑了声，“……罢了。”


    “总归这只小狐狸还是有点用的。”


    杳无音弯了弯眼，眸色柔和地看过去，轻声道:“没用也无事。”


    她的小狐狸，即使毫无用处也是她的。


    谢凛忱一怔，心底好像突然被只猫挠了一般，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沉默了半晌，话锋一转道:“那个空间，是你的随身空间？”


    闻言，杳无音顿了顿，内心有些许的纠结，空间相当于她最后的底牌，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谢凛忱。


    空气有一瞬微妙的停顿，谢凛忱指尖微蜷，若无其事笑道:“是我——”


    “嗯，是随身空间。”


    杳无音打断他的话，挑了挑眉，“也没有什么储物空间可以带活人进去吧。”


    脸上隐隐有骄傲之色。


    “言之有理。”谢凛忱浅笑，不再问为什么灵也能存在于那个空间这种问题，而是垂眸道:“该回去了。”


    杳无音抬首看了眼天色，点点头唤回了狐之之。


    “等下——”


    走之前，她还要办些事。


    两人视线对视上，下一瞬，不约而同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十几头魔兽被困在一起，焦躁不安地对着一个地方怒吼——


    是那群修士。


    “那两个长老用灵力形成了一道屏障。”谢凛忱瞥了眼便收回目光。


    怪不得那群魔兽动不了，杳无音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便看向身侧的人。


    谢凛忱颔首，眉头微皱，一抹嫌弃从眼底飞快略过。


    两人欺身，落到了一众面色恍惚的修士面前。


    “大、大人！我们知错了，放我们出去吧……”


    “我们错了、错了！”


    ……


    甫一落地，就有几个人扑上来，言语混乱，肮脏的手想要抓上两人的衣角却又不敢，杳无音没施舍一个眼神给他们，而是看向了角落里的两个长老。


    那两个长老察觉到视线，抬起眸子和杳无音对视，怨恨与恶毒被深深藏在眼底，脸上堆起了笑，“两、两位道友，放我们出去吧……以后开山宗，绝不会做乱了！”


    只要出去霸占了那条灵脉，他们就不信还斗不过眼前这人。


    两个长老早就察觉到了灵脉的现世，内心激动不已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想着一朝出去，霸占灵脉。


    他们自以为情绪掩的很好，殊不知一切小动作都被谢凛忱看在眼里。


    唇角浅浅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放我们——啊啊啊！！”


    浓重的血腥味儿再次使得魔兽暴动，几头体型巨大，似牛非牛的魔兽开始不停撞击，而那两个长老还没有从丹田被毁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就要面对气势汹汹，暴躁至极的魔兽，


    “快跑！”


    “滚开啊——！别拉我……”


    “救救我…救救我……！”


    ……


    杳无音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混乱的场面，眸中毫无一丝感情起伏。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以命偿命，用血祭奠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无辜的人。


    “走吧。”


    相顾无言，两人不再多留，趁着天色未明，回到了蓝府。


    “快去歇息吧。”


    到了蓝府，一片静悄悄中谢凛忱把杳无音带回了她的厢房，留下一句后，不等少女回应便隐没了身形。


    转瞬气息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徒留杳无音站在原地，陷入愣怔。


    半晌，她移到窗前，脸色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情绪。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先前的画面。


    回答时那一瞬的停顿，以及谢凛忱因为那安静的几秒微蜷的指尖，若有若无的黯然……


    杳无音一直以为自己从未关注过这些，但其实，谢凛忱的每一瞬反应都被她下意识记在了心里。


    不知不觉中，谢凛忱已经对她这么重要了吗？


    杳无音有些茫然，她抿了抿唇，暗自揣测着谢凛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生气了。


    毕竟谢凛忱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豁出命救了她，但作为朋友，自己却有些吝啬信任。


    这样不好。


    也许自己要对谢凛忱更好点，为这不可多得，穿越时空的友谊。


    做下决定的杳无音放下烦恼，安稳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