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作品:《冬至来临的那一天

    柏冬至和江与单独坐下来聊了会。


    这对前未婚夫妻,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谈着按部就班的恋爱,为了满足家里长辈的期待,努力让他们的感情看起来真挚一些,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强求也不行的。


    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逢年过节发个双人同框的朋友圈,勉强就算交差了。


    相比于那时候,现在的柏冬至和江与显得太松驰。


    两人坐在咖啡馆里说话,也没有觉得无聊,不得不说,他们的家世门第为他们打造了良好的基础,他们对于一些事的理解还有一些观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契合度很高,他们可以谈天说地,但就是没法□□人。


    柏冬至能给出的解释就是,双方太像了,太像的两个人未必能碰在一起。


    好比他们在没有约定的情况下,做了同一件事,来了同一个地方,却没什么深刻的感触。


    “自从我跟你结婚那事儿黄了以后,我爸妈天天追着我骂,说我不成器什么的,我听得烦了就跑出来玩,谁知道还能在这碰上你,看来咱俩确实有点孽缘。”


    这话说的。


    “我并没有想跟你有什么缘分,是我先来的,怎么算都是你贴上来。”


    “柏冬至,你知道你有时候嘴真的很欠。”江与没想到,分开了以后还要被柏冬至气。


    柏冬至:“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在说不跟我结婚那天就想清楚了。”


    “你搁这儿报复我呢?”


    “那你还是太小看我的嘴皮子了,我要报复你是不会让你有说话的机会的,你缺点自知之明。”


    “你!”江与气到舌头都在打架。


    两人斗了半天嘴,最后竟然觉得心情还不错。


    江与靠在椅背上,头枕着交叉的手,身子往后仰。


    “出来的日子,真的很舒服啊。”漫天飘的都是自由的味道,多好。


    他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了。


    柏冬至笑了笑,眉眼舒展开,单手扣在桌上,朝着江与说了句:“为了此刻我们的共识,干一杯?”


    “得嘞!”江与忙不迭起来。


    那一阵很多人好奇他们不结婚的原因,你说那么般配的两个人,何必闹到最后一天分开。


    很多人问柏冬至,她最开始是不明白的,在这里见到江与后,她忽然就懂了。


    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爱自由胜过爱所有,他们同样处处考虑家人的感受,为了他们可以牺牲很多,可是到了最后关头,把什么都想明白了,他们还是选择做自己。


    他们不愿意的事情,强迫也没有用,他们要的是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随便拉个人过来,什么都好,合适到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存在,匆匆忙忙赶到民政局去,拿一张证,一辈子绑在一起,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去。


    说到底,他们骨子里就带着逆反,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偏要去找自己认为对的。


    那才是他们的自由,不被很多人理解,甚至要被唾弃为肆意妄为的自由。


    可是他们也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柏冬至觉得,江与已经彻底实现了那样的自由,而她还在路上。


    她还在想,如果那一天江与没开口的话,她会不会去说,会不会有那样的勇气。


    事情没有发生,她也不知道了。


    “柏冬至,这事儿呢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下了你的面子,我跟你道歉。”江与态度挺诚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不占理的,跟柏冬至道个歉也没什么,他一大个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了。


    “你的道歉我接受。”她点点头,丝毫没有跟人客气的意思,什么没关系,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的话,她也不跟江与说了。


    江与笑了声,“反正我这次是被赶出家门了,指不定路上来段艳遇,或者遇上个真爱,日子过的还可以就行,我图的不多。”


    “挺好。”柏冬至表示肯定。


    “那你呢?”


    柏冬至抬眼:“我怎么了?”


    江与轻轻啧了声,怎么柏冬至脑袋一点都不灵光,果然不跟她结婚是对的。


    “刚才那位对你来说算什么,朋友,艳遇,还是真爱?”


    他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丝毫不在意柏冬至感受的,用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去勾勒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看起来,他的前未婚妻过得还不错。


    柏冬至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无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又不是她的谁。


    “如果是朋友的话,没这么难说出口吧。”江与朝着柏冬至眨了下眼睛。


    或许是因为相遇在这个小镇,让他们觉得彼此有了难得的共识,他们关系倒比从前还好一些,开的起玩笑,主题也会更深入。


    柏冬至最后也没有给他答案,在日暮时分,她带着他去了曲颖那边。


    江与定的民宿在那。


    好在这人只是在这落个脚,明天就走,要不然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柏冬至会熬的很心累。


    他俩到地方时,江与眼尖先看见院子里秋千上坐着的舒闻,扬着声就跟柏冬至说:“走了,前未婚妻。”


    随后他还贴近柏冬至一些,道:“不要太感谢我,助人为乐是我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柏冬至:“……”


    她是真的烦,他是真的贱。


    柏冬至气的脸都僵了,一个眼刀子戳过去,江与立即跑开,隔了两分钟,舒闻才到她这边来。


    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此刻到了黄昏时分,天边染成橘红色,霞光照在人脸上,总比平时看起来柔和些。


    他看了柏冬至有一会,显出了从前柏冬至没见过的几分慵懒。


    他说,你还结婚吗?


    -


    柏冬至的婚事黄了,舒闻是猜到了一些的。


    在他们第一次重逢之后,舒闻翻看了朋友发来的消息,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按照那个时间来说,柏冬至不可能会来云南旅游。


    合理一点的解释只有日期延迟和不结婚了。


    猜测被彻底证实是在昨天晚上,柏冬至要他留下。


    她开口的那一刻,舒闻就知道,她不结婚了。


    没什么别的原因,因为他相信,柏冬至是个好人。


    违背道德底线那样的事情,柏冬至永远都不屑去做,他一直明白。


    所以在送陈贺回去的路上,他前所未有的心情好。


    他或许明白他留下来的这几天其实并不代表什么,也许最后他们还是会分开,可是作为一个平凡的,普通的人来说,他无法否认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柏冬至不会和别人结婚了,起码在当下不会。


    而在未来的五天里,陪在柏冬至身边的人会是他。


    这是唯一事实。


    陈贺路上在同他聊天,看见他的样子,就忍不住问:“舒闻哥,你心情很好吗?”


    “嗯。”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就是很好啊。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姐姐吗?”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舒闻想了想,问:“我们真的表现的很明显吗?”


    “非常。”陈贺猛地点头。


    只要他们出现在一起,磁场好像就完全发生了改变,让人忍不住的去关注他们,去想,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拼命克制的,却又分外明显的。


    拉扯个没完没了。


    “一会送你回学校,早点休息,在学校好好学习,你哥过两天就放假了。”


    “知道了,那你呢?”


    “我?”舒闻说:“我一会还要回镇上。”


    陈贺看他的眼神发生了点变化,那么远啊,回去都得凌晨了吧。


    “我懂了。”


    “懂什么?”


    “我就是懂了。”


    到他这个年纪,其实该懂的都已经懂了。


    舒闻猜到了柏冬至不结婚,但是没有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一度以为,许舒仪认可的女婿会是看着十分沉稳,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或者精明或者敦厚,总之,是能保护好柏冬至,能把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


    江与,似乎跟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让舒闻想起了柏冬至的一个朋友,他们看上去,倒是一样的,自由散漫?应该可以这么形容。


    江与跑出来找人是晚上的事情。


    他出来时舒闻还在院子里,站在秋千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与背着手过去,上下打量舒闻一番,随后点点头道:“柏冬至眼光还可以嘛。”


    起码从外面看,舒闻很好。


    “其实我知道你,你和柏冬至的事儿,我听说过一些。”


    舒闻看向他,“比如?”


    “他们传的版本是,柏冬至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警察在一起了,她妈特别反对,硬生生把两个人拆散了,据说,分手还是那个警察提的。”


    “传的八九不离十。”


    那就是说,真的是他提的分手。


    江与有点看不懂他了,在他的认知里,柏冬至已经是个超级富二代了,普通人能够攀上她,少奋斗五十年都不止,那是要死死抓着人不放的,更何况柏冬至虽然脾气差点,却是实打实的漂亮有才华,舒闻竟然肯放弃,他有点意外。


    难不成是许舒仪给的够多?


    这样的想法在他身上,或者说在柏冬至身边的大多数人身上来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们身边的环境已经教会他们很多了。


    江与不明白,可他还是想跟舒闻说清楚。


    “柏冬至算是我认识的姑娘里面顶出色的了,她挺好的,要是她真的喜欢你,你就好好对她成吗,虽然我是个外人,但好歹也算有点关系,我还是挺希望,她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好。”


    舒闻有一些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了。


    即便柏冬至不是他真正爱的人,他也希望她能好。


    “我能问下,你们为什么不结婚了吗?”


    江与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结婚前一天跑路了,因为我不想跟人搭伙过日子,我想找个真爱,就是那种,不管跟她一起干什么我都觉得高兴,我喜欢她到只想跟她结婚,想过我跟她无数未来的姑娘,我就想,我要是能遇上这么个姑娘,一辈子就圆满了。”


    舒闻问:“如果差距太大呢,家里不同意怎么办?”


    “我管他呢,可能我这个人就是自私自利惯了,我只想自己过得舒心,我要是一个个考虑别人的想法,那日子过得太没意思了,差距大怎么了,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真要想跟谁在一起,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


    他说了这么多,时间也越来越晚,他跟舒闻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他最后说,人一辈子就这么长,与其对不起自己,还不如对不起别人。


    一些歪理,被他说的好像至理名言一样。


    舒闻握着秋千的绳,慢慢荡了荡。


    他也可以吗,像他一样,掌握只属于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