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帮总堂，人来人往，分外热闹。


    一大早开始，四面八方而来的坐骑就没断过。


    至于马车，今天没什么人会乘马车。


    太堵了！


    黑水帮作为赶山城几大势力之一，下辖数十万人。


    今天不单单各路卫兵统领们、将军们、长老们会来，那些管理人员也会来。


    城内：管理农田、打理肉铺、醋铺、酱油铺……


    城外：无数农奴需要管理，无数干活儿的人，需要领导。


    黑水帮内，因此有着大量的基层、中层的管理人员。


    他们实力未必有多强，首要条件是懂经营、会算账。


    “赵副帮主到！”


    “李长老到！”


    “林副帮主到”


    “……”


    出场顺序是有讲究的。


    地位最低的，刚刚够着开参会门槛的人，来的最早。


    这部分人，就是实力普通的管理人员，普通卫队的小队长、年纪大而实力平平的武师。


    他们没有座位。


    来到之后，三五成群坐在议事殿门前的广场台阶上，谈笑聊天。


    “大牛！一年不见了”


    “哟，老白！”


    “你小子，这身子骨，二等武徒了吧？”


    “……”


    “老张，你老小子别走，今天必须得让俺取取经，这天气大旱，咋你的地，每亩比俺的多产八十多斤啊”


    “这有啥好说的！哟，你看，那不是肉铺的周老么？小弟有个大生意，周老留步”


    “哎哎哎、听说了么？咱们这次大会，有大热闹！”


    “什么大热闹？”


    部分人眼露异样，显然知道什么。


    更多的人，是好奇与茫然。


    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大家是帮派低层人，聊来聊去，无非是谁得了把好刀，谁家女儿嫁给了谁家儿子，谁的媳妇偷人云云。


    这些话，哪里有热闹吸引人。


    “据说，俺也是听说啊，你们可不要传出去”


    “少废话，周二棒槌快讲。”


    “你看你个老白，又急！”这人声音低了又低道：“俺听说，林副帮主要对付一个人。”


    “对付谁？”


    “难道是帮主？！”


    “别胡呲！”


    周围人哗啦散开。


    这话要是传到执法队耳朵里，大家得挨鞭子。


    洪亮的声音继续传来：


    “大公子到！”


    赵哲带着妻子林诗，一起踏进广场。


    “大公子”


    “大公子”


    周围人纷纷打招呼。


    赵哲一脸冷峻地点点头，和林诗踏上高台。


    流言继续传播：“听说林帮主，是要针对一位公子！”


    “嘶！公子之争么？”


    众人莫名感觉厉害。


    公子、副帮主那等职位，在他们眼里，比天还大。


    等到太阳初升，人差不多来齐了。


    高台上，高层们的椅子也几乎坐满。


    只剩下数个座位还空着。


    “三公子到！”


    “七公子到！”


    唐文、水韵，一身白衣，并肩而来。


    俗话说，要想俏，三分孝。


    白衣若雪，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分八彩。


    男人看水韵，女子看唐文，几乎挪不开眼。


    等到两人靠近，更是下意识屏住呼吸，瞪大瞳孔！


    迈上高台，下面窃窃私语：


    “这位就是七公子？”


    “真是神仙人物”


    “和水堂主真配啊”


    “……”


    水韵的位置在赵副帮主之下，旁边，便是唐文。


    这样的安排是不太妥当。


    按照次位排序，水韵旁边，应该是四公子才对。


    但水韵偏要这么安排。


    四公子坐在两人对面，和大公子、六公子一道。


    初次见面，唐文略带笑意打量着他们。


    大公子脸色阴翳。


    他身旁的女人倒是很美，颇具轻熟味道，头上挽着妇人常见的发髻。


    在唐文看过的某些作品里，这种发髻，代表着危险。


    搞不好，下一刻就有人敲门：


    ‘夫人，你也不想你丈夫丢掉大公子的位置吧？’


    唐文冲她笑了笑。


    林诗诧异，众目睽睽之下，会以微笑：这位七公子，生的真好看，怪不得把水韵迷得神魂颠倒！


    “你见过他？”大公子对妻子林诗秘语传音。


    林诗轻轻摇头。


    大公子：‘没见过他跟你打招呼？’


    唐文没留意他们夫妻间的交流，看向旁边的两位。


    四公子仪表堂堂，眼神很清澈，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复杂。


    嗯，不对，这家伙看师姐的眼神更复杂！


    爱与哀求？


    传言是真的。


    这个武痴喜欢我师姐？


    嗯，找个机会沉河吧！


    六公子年纪较小，刚刚二十五岁，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和唐文目光相撞，尽是冷漠。


    其余的副帮主、长老、将军等人，看着唐文的眼神，有好奇、有示好、有不屑、有无视。


    眼神复杂。


    立场复杂。


    大致数了数对自己有敌意或冷漠的人，大概超过一半。


    “第一次参会，师弟什么感受？”


    耳边响起水韵苏苏的嗓音。


    是秘语传音。


    唐文靠近她娇美的脸颊，近到几乎要亲上去的地步，而后一手挡住嘴巴，说道：


    “师姐，看来我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啊。不然，凭我着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他们不得抢着把家里女人送过来，给我结亲？怎么还敌视我？”


    “师弟你都哪儿来的新鲜词儿！还花见花开。”


    水韵横了他一眼，伸手悄悄按在他的手背上。


    对面四公子的心要碎了。


    他暗恋十年有余，手都没牵过。


    这唐文才来几天，居然对三姐如此亲昵！


    他们、他们该不会已经……


    四公子闭上眼，心中绞痛，握住宝剑的手，青筋暴起。


    感应到什么，水韵瞟了他一眼，传音唐文：“这个老四，你要小心他。”


    听她声音里的淡漠冰冷，唐文明白了：两人是默默等待，自我感动的舔狗和女神的关系。


    看到自己和师姐亲密，心态失衡了。


    那这家伙确实要重点关注。


    “帮主到！”


    空气安静下来。


    台下的人，站直身体。


    台上的人，起身相迎。


    “帮主大人”


    “帮主！”


    水帮主轻轻颔首，走向台来。


    唐文也随之出声：“老师。”


    帮主随手拍拍他的肩膀，坐上主位。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眼神又有变化。


    怎么？


    这七公子还是帮主的弟子？


    人到齐了。


    连唐文见过几面的神秘莲姨，也出现在帮主身侧。


    会议议程开始。


    有道是，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今天的大会，内容很复杂，但不太重要。


    主持帮内事务的赵副帮主和林副帮主，先后站起来讲述。


    前者说帮内生意一片大好，又多了几十名武师，数百名武者，上千武徒。


    唐文听着奇怪。


    黑水帮基本稳定下来，也有十年了。


    十年里，黑水帮岂不是增加了数百武师，数千武者，上万武徒。


    这是想当庞大的数量。


    这和他观察到的，此时台上台下武师的数量对不上。


    黑水帮每年都对外吸收人手。


    不至于就眼前这么多吧？


    少了的人去哪儿了？


    对外又无大战，没有夸张的死亡率。


    难道——是地下？


    唐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别人也在观察他。


    赵副帮主回到位子上。


    林副帮主讲的更简单。


    收了多少粮食，盖了多少房子，多了多少牲口……


    一共，五分钟都不到。


    十万农夫、牧民、商户，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在他嘴里，就是几句话的事儿。


    初冬，天气还不算太冷。


    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会议差不多是九点开始的。


    不到十点，两位副帮主相继结束了一年总结。


    毕竟武人嘛！


    做事就是干净利索。


    掌管执法堂的副帮主站起来，宣布了嘉奖、晋升名单。


    人数不少，大多是武师、武者，这个环节进行了足足一个钟头。


    最后一个成为统领的人离开。


    林副帮主忽然眯着眼盯住了唐文。


    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


    唐文瞟他一眼：这老东西是资深六品。


    比白朔差远了。


    你可别让我逮到机会。


    剁了你！


    这家伙要管理城外农田，应该有机会的。


    嗯，死者为大。


    不跟他计较。


    唐文突然冲林副帮主展演一笑。


    阳光灿烂，人畜无害。


    妈的！


    跟个兔爷似的！


    笑什么笑？


    待会老子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他单手一压，等兴奋的人群安静下来，立刻宣布了一件更让人兴奋的事儿：


    “按照惯例，帮内新晋公子，要接受别人挑战！”


    “哗！”


    台下一阵热议。


    嗡嗡的讨论声响起。


    唐文心里一动，脸色阴沉，不时地看着水韵。


    这种表现，就差把心虚二字写在连上了。


    水韵传音，声音轻快：“师弟你是演的，还是心里真的没底？”


    唐文给她一个眼神：赌约，别忘了赌约。


    水韵眨眼，装傻：“什么？师弟你给我眼神是什么意思？姐姐看不懂啊。”


    唐文压低声音：“哼！师姐不用装傻。别管对方上来谁，咱俩的赌约，我赢定了！”


    听到赌约，水韵心里一荡：臭小子，懂得花样还不少，不碰那些侍女，还不到超凡，非要打我的注意。


    水韵心绪复杂，即希望他赢，又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撒野。


    “七公子上前来吧”


    “七公子！”


    “唐七公子！！”


    林副帮主怒不可遏，从来没有人喊了三声还不动弹！


    三小姐也不敢！


    唐文笑吟吟扭过头：“在呢，在呢。谁要挑战上来就是了。”


    “你！站到台中央来。”林副帮主须发喷张。


    唐文脸上笑意不减，也不啰嗦，起身来到台上。


    林副帮主眼神如刀。


    当着众多副帮主、长老们，尤其是帮主也在场，他不敢动用精神力影响唐文。


    不过，也不用影响。


    挑战者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让唐文今天死，不容易，但是伤残二字，总有一个能落在他头上！


    “请挑战者上台！”


    踏、踏、踏。


    如同巨熊在踏步。


    脚步声铿锵有力。


    唐文扫了一眼，这人不但脚步声如巨熊，体魄也如巨熊。


    他手里擎着一柄重型战斧。


    战斧的斧面一米见方，厚重如门，斧柄只有短短的一米出头的样子。


    台下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是执法堂的”


    “这斧子门板那么厚，怕不得有上白斤？”


    “嘿嘿，上百斤？实话告诉你，整整二百一十四斤！”


    “什么？超凡强者的武器也没有这般重吧！”


    “赵熊天生神力，小时候，据说是吃超凡熊兽的奶长大的，双臂有几千斤的力气，手上那把大斧抡起来，连初入超凡的大人们，也要让他两招。”


    “……”


    唐文在高台之上，听不清这些议论。


    当然，听不听结果都一样。


    他绷着脸，琢磨着待会该怎么演。


    虽然早就有大致的对策，但真的来到台上，也要根据对方的派出的人来调整，调整要怎么演！


    来的路上，水韵就跟他分析过。


    帮内较强的武师，可能在今天出现的武师都有谁。


    分别是什么特点。


    然而她说的名字中，却没有赵熊这个人。


    回过头，和水韵四目相对。


    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愤怒。


    被欺骗的愤怒！


    水韵压下怒火，快速传音道：“师弟，不比了！我来开头。”


    不比了？


    那哪儿行！


    唐文险些忘记伪装，直接传音给他。


    他深吸口气，宠着她摇头。


    水韵皱起眉。


    唐文连忙比划个“一”！


    一招？


    水韵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敢置信。


    传音：“师弟你不要昏了头！大不了，你要的奖励，我都答应你。”


    唐文一愣，发自内心地一笑。


    赵雄作为本内新一代青年才俊，水韵对他的情况也算了如指掌。


    二十六岁，天赋异禀，一身蛮力，力量比初入超凡的人还强。


    只不过，感悟方面，精神力修炼方面差一些。


    所以迟迟没有突破超凡。


    不过，感悟的慢不是没有感悟。


    大家都看好他厚积薄发，再磨炼几年，一朝如超凡，必然能一鸣惊人！


    对比之下，唐文一个初入武师的人，拿什么挡这等人物？


    倒不是说唐文的天赋是假的。


    只是他太年轻了，再好的天赋，也需要时间来兑现。


    再给他两年时间还差不多。


    水韵快速传音，讲述着赵熊的信息。


    赵熊来到眼前。


    唐文看着这位身高两米的巨汉，对林副帮主道：“以我的境界，这位上来挑战，和规矩吗？”


    不等他回答。


    赵副帮主起身了：“老林，你过了。赵熊在帮内享受着初阶超凡的待遇，上来挑战武师，如何能服众？！”


    林副帮主没理他，盯着唐文，声若春雷：“七公子，怯战了？！”


    场面一静。


    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出来点意思。


    怎么？


    林副帮主和七公子不对付？


    众人看向台上，看着如异兽一般的赵熊，看着他门板似的巨斧！


    再看身材匀称，俊美无俦的唐文相比。


    下意识就同情起这位七公子来。


    林副帮主双眼圆睁，冲着唐文逼近一步：“你若怯战，就放弃公子身份！黑水帮不要软蛋！”


    “老林你想做什么？”赵副帮主靠上来。


    唐文压住想杀人的冲动，沉声道：“若我接受挑战也可以，如果你输了，以后就加入七杀堂！跟我混好了。”


    “没有这种规矩！”林副帮主嗤之以鼻，虽然他觉得无论如何唐文也赢不了，但还是一步不让。


    唐文压低声音：“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打了，大不了让我师父来评判对错。”


    “你！”林副帮主抬起手，又生生忍住。


    唐文笑了笑：“林副帮主，路怎么走，你自己选！”


    “无耻小辈！真是丢了黑水帮的脸！赵熊你怎么想？”林副帮主使了个眼色。


    唐文立刻指着赵副帮主道：“赵熊，不必担忧。


    我和赵副帮主作保。


    即使你输了来到我麾下做事。


    任何人也不能拿你父母妻小来威胁你。


    否则，就是我们黑水帮的敌人！


    林副帮主，你说是不是啊？”


    林副帮主哼了一声：“小子！希望你待会还笑的出来！赵熊，正常发挥，不要顾忌任何人的身份！”


    “是！”赵熊答应一声，盯住唐文，凶光毕露。


    林副帮主不屑地看着唐文：小杂种，跟我斗？


    赵熊是黄家安插进来的钉子，你今天输了还有命在，侥天之幸赢了，来日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声锣响，唐文、赵熊在擂台上，相对而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