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书言想要早朝告假的目的最终还是没达成。


    不管外人如何评价他，但在与萧君临、墨行之的相处中，童书言确实一直都是被压制的那个。没办法，那两人都从来不讲道理，一个以权压人，一个以武压人，他一个老实的文人能怎么办？


    童书言只能先回去处理公务，顺便派人去查查看，这怪异事件的传播范围有没有扩大，毕竟京兆尹的统计也可能有疏漏，这种诡异事件，也可能有人隐而不报，总之在童书言看来，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还是很危险的。


    “圣上，我准备去见见那四位当事人。”童书言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可以，身边多带些人。”


    萧君临说完，将腰间一直佩戴着的怀古解下，递给了童书言。


    “这个你带上吧，之前吱吱特意送回京的，说是能祛邪免灾。”


    其实萧君临也不知道这怀古到底有没有用，但墨行之怎么也是个道士，他特意寻来送给自己的东西，总该是有些用的。而且自己被雷劈了两次如今还好好的，或许就有这怀古的作用呢！


    从前萧君临不太信这鬼神之说，只是亲身经历过，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最近京城发生的这几件诡异事件，总归是跟邪祟脱不了关系的。


    “好，多谢圣上赏赐。”


    童书言也不推辞，接过怀古系在了腰间，他跟萧君临是一样的想法，觉得亲自去接触那些当事人，可能没什么危险，也可能很危险，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


    虽然等墨行之回来处理才是最安全的，但他们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可能不作为。最起码情况了解得越多，后面处理起来也越容易。


    -


    童书言离开后，萧君临就开始批阅奏折，他做事向来认真，直到太后那边派人来传递消息，他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肩膀。


    “圣上，太后那边来人传信说，妙妙姑娘选择了成为您的妃子，太后让您给赏赐个封号。”


    想到太后有自己的目的，萧君临也没多说什么，他甚至都没多想就脱口而出：“虚吧，就虚妃。”


    萧君临很随意地给了个称号，反正不管是他自己，太后，还是那位妙妙姑娘，应该都不怎么在意封妃这件事，大概也就是走个过场吧。


    宫人看皇帝这么个赐封号法，大概也知道虚妃在皇帝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了。


    然而宫人还没离开，萧君临又补了一句：“再赏赐些东西给虚妃，此事务必要让皇后知道。”


    宫人有些不解，但做奴才的，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事按照上面的意思来。


    有了皇帝的特意叮嘱，皇后那边很快就知道了宫里新封了一个虚妃，皇帝给了许多赏赐。


    这可把皇后给高兴坏了，昨天听说皇帝让所有进宫的美人儿去种地的时候，皇后都气得差点骂娘了。到底是不是个正经皇帝啊，哪有让美人去种地的道理，美人儿不就是拿来疼的嘛！


    还好还好，这群小美人中还是有个争气的。


    瞧瞧，皇帝都没给他这个皇后赏赐，却给了虚妃赏赐，那代表什么？


    这就是爱啊！


    【系统，我可以去攻略虚妃了吧？】


    得到系统的肯定后，皇后开心地吹起了口哨，他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去刷虚妃的好感度了。


    而皇后去找虚妃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报到了皇帝处。


    宫里的好戏开始上演了，而宫外——


    童书言刚从外面回来，管家就来报说是顾大人求见。


    “哪个顾大人？”


    童书言的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此次他出去见那几个当事人，虽没遇上什么危险，但他一直在套话，大脑也一刻没有停歇，人确实有些累了。


    “工部的那位顾大人。”


    “哦？是他啊。”


    童书言终于来了点兴致，脸上也习惯性地露出了笑容。


    和萧君临喜欢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不同，童书言喜欢用笑容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这次王相谢相倒是真能狠下心，竟然把他推出来顶罪了。”


    这位顾大人，不仅是王相的学生，还是谢相的女婿，是两边的好处都占了。


    当然，两边都护着他，他肯定是两边都要打点的。好在工部的油水足够多，这家伙确实是个大贪官，每次的工程款预算他都要多报上许多，那些用来造桥修路的钱，不知被这家伙贪了多少。


    然而上面一直有人给他擦屁股，就连萧君临都是不久前才知道有这么个偷粮仓的大老鼠在。


    能把这姓顾的推出来，王相谢相这次确实是下了血本希望让萧君临满意，不要再追究行刺之事了。


    虽然他们也都不知道敢在朝堂暗中对皇帝下手，但那人既然能让所有人无所察觉，这件事继续查下去，总归没什么好事。毕竟官当到他们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完全干净，他们只能想办法平息天子之怒，不要再揪着行刺之事不放。


    而杀顾大人这么一个大贪官，显然是天子所愿意见到的。


    一切都是利益权衡之下的结果，是以这位顾大人会被推出来，童书言倒是不意外，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姓顾的会来找他？


    不管这人是王党还是谢党，总不可能是他童书颜的人吧？


    不过见一面倒是也无所谓。


    童书言才一进堂屋，就被闪到了眼。


    顾大人送的那一箱金元宝，着实诱人且耀眼。


    “不知顾大人这是何意？”


    童书言的脸上还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睛，早已离不开那一箱金元宝了。


    没办法，童书言是真爱钱。


    他一直觉如果自己没入官场，经商他也会是个成功的商人。


    童书言对钱的渴望很强烈，看到钱就开心，漂亮的桃花眼都会比平时大上几分，俗称……见钱眼开。


    见童相这般，顾大人堆上满面笑容，语气谄媚：“这是下官所有积蓄了，不知童相可否满意？”


    “本官不是很懂顾大人的意思。”


    童书言说着便低头喝了一口茶，主要是借这个动作掩饰一下他过于热切的眼神。


    “下官求童相救下官一命！”


    顾大人说着跪了下来，又继续说道：“如今王相和谢相都拿下官当做弃子，全然不顾下官这些年的苦劳，下官愿追随童相，只求童相保下官一命。下官这些年的积蓄，也是下官的一点点心意和诚意。”


    见童书言看到金元宝时那两眼放光的样子，顾大人就觉得这次是稳了，所以他虽然在对着童书言下跪，跪下时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他觉得童书言已经被他拿捏了。


    然而，童书言只是低头喝了个茶，再抬头时眼神却完全变了。


    “你这是在贿赂本官！”童书言一脸的正气。


    顾大人：？？？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童相，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顾大人心说谁不知道你童书言也是个大贪官啊，何必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难听？”


    童书言将手中茶杯重重放下，声音也完全冷了下去：“来人，将此人压入大牢！至于这些……”


    童书言看向那一箱金元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几分：“这些赃款就先没收了！”


    顾大人：！！！


    “童书言你要不要脸？”别人贪好歹收了钱还干事，你这大贪官，收了钱还把人往死里逼啊！


    然而顾大人后面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他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顾大人就这样被童府的侍卫连拖带拽给押送入了大牢。


    禀退所有下人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后，童书言拿起了一个金元宝在手里抛着玩。他看着金元宝的眼神仍是迷离的，似醉非醉，脸上表情透着一股嘲弄之意。


    “又有鱼儿上钩了，可惜……是条本就快死的弃鱼啊……”


    -


    顾大人已是必死之局，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第二日早朝，毫无意外的，顾大人被推了出来。


    谢相说这是他们连日不眠不休查出来的行刺之人，这人虽是自己的女婿，但敢殿前谋害天子，罪不容诛。


    王相点头称是，表示自己愧对天子，竟然教出了这么一个学生。他绝不姑息。


    童相更是指出顾大人死不悔改，昨日还去他府上行贿，又拿出了顾大人行贿的赃物——一锦盒金元宝。


    三位宰辅如此意见统一情况着实少见，顾大人死定了。


    然而谁都没料到，被押上大殿的顾大人突然眼睛开始泛红，整个人都开始不正常的颤抖起来，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到挣脱开了控制他的侍卫。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童书言，就直接朝着萧君临扑了过来。


    意外陡生，即使面对这种突发状况，萧君临脸上的神情依旧未变，其实从顾大人被压上大殿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而此刻，他的手中已然握剑。


    顾大人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全然不顾自己，任由阻拦他行动的侍卫们的刀剑落在身上，目标非常明确。


    顾大人冲到萧君临面前所用的时间极短，护驾的人根本来不及，而他的指甲短时间内暴长，直接被他当做武器用来攻击萧君临。


    萧君临的反应也是极快，下面官员看到的就是数道剑的残影，那致命的掏心抓就被天子用剑给挡住了。


    萧君临的反应再快，他也就是个凡人。而顾大人的指甲，却再次长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又抓向萧君临的胸口，像是想要将他的心掏出来。


    “烧！”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符自大殿外飞射而来，沾在了顾大人的长指甲上。而伴随着那一声“烧”，符纸迅速燃烧起来，顾大人的长指甲也瞬间被点燃，疼得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微臣救驾来迟，望圣上恕罪。”


    一道仿若秋日清泉的声音自宣和殿外响起，百官寻声望去，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缓步走入殿中。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一身华贵的白色道袍，隐约可见的水波暗纹繁复而不失高雅，头戴帷帽遮掩住了面容，只有披散的银色长发随着他的步伐飞扬起来。


    即便没露脸，来人也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是国师！”


    “国师回来了！”


    “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得亏国师及时赶到，否则圣上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