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作品:《当书突然有了意识

    第28章 第28章


    "抱抱我,zero,求求你。"


    耳畔拂过少年的鼻息,带着哭腔的请求声微弱到近乎于无,落在安室透的耳里,却是那么响。


    无论是“zero"的称呼,还是暖昧色彩极其浓厚的"抱抱我”,都太过了。远超安室透的意料之外。


    鹤见述就像一张白纸,但凡身上出现一丁点色彩,都会比寻常颜色更加鲜艳,如同这份炽热的情感。


    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了藏在这句话下浓浓的依恋……乃至恋慕之情。它距离临界线或许不过半步之遥,只是因为情绪的主人未曾发觉,而始终不曾更进一步。


    也正是鹤见述的懵懂,才让这句话的杀伤力格外强大。


    安室透僵硬着顿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能感受到其他人渐渐安静下来后,落在他和鹤见述身上意味深长的目光。


    安室透知道最佳的做法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像普通朋友那样给鹤见述一个拥抱,点到为止。然后松开他,将他稳妥地安置在沙发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将其交给与谢野医生诊治。


    他不该给鹤见述任何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希望。


    即便这是他养了半个多月的少年,是沉闷无趣的时光中闪现而出的一抹亮色,他也不该感情用事。


    [降谷零]的肩上有着太多重任,他不能赌这份情感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安室透最终还是退缩了,他甚至连点到为止的拥抱都不敢给鹤见述。因为他怕自己抱下去,便再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阿鹤,你还在难受吗"安室透轻声安慰,“跟着我的呼吸节奏,不要紧张。”


    谷崎直美体贴地递上一条手帕,安室透道了声谢,接过后,用手帕擦了擦少年汗津津的脸。


    “透哥……”鹤见述等待许久,也没有等到属于自己的拥抱。


    安室透牢牢地托着他的腰身和脖颈,手掌停留的位置绅士至极,绝不越雷池半步。他依旧体贴、亲切、温柔,但鹤见述总觉得在那句请求后,他们之间有什么开始变了。


    安室透望着他的眸里,多了几分鹤见述无法读懂的复杂思绪。


    鹤见述不懂,他只知道自己不甘心。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鹤见


    述心想;那就用这双眼睛让他给自己一个拥抱。


    他逐渐放松对能力的克制。


    黑发少年仰着脸专注地看着安室透,金眸水光潋滟,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令人不禁升起怜惜之情。


    安室透注视着那双金眸,不由得心神恍惚,大脑一阵眩晕,被压在心底的隐秘渴望逐渐向上,一点、一点露出它的峥嵘尖角。


    ——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么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少年,少年的金眸璀璨明亮,如此美丽,若那双眼从此以后都只能看见自己……


    "不可以哦,还不是时候。"仿佛永远带着轻佻笑意的嗓音,笃定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一只手伸了出来,手掌轻柔地盖在鹤见述的眼睛上,鹤见述只来得及瞥见衣袖下缠着绷带的手腕,视线便归于黑暗中。


    视线被剥夺的不适让鹤见述下意识挣扎起来: "放开我——"


    他听见周围人争执的声音。


    "太宰先生,不要刺激到阿鹤!"是安室透的声音,他似乎还想扯开太宰治的手。


    “我是在救他。要是想他恢复的速度快一点,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再说了。”太宰治的手纹丝不动地压在鹤见述的眼睛上,他快速道: "敦,过来,喊他的名字。"


    大家一头雾水,根本不懂太宰治到底在说什么。


    但中岛敦很明显知道太宰治的意思,他甚至没有细想太宰治为什么知道他和鹤见述之间的特殊关系,毕竟就连当事虎本人都是刚刚才得知的。


    中岛敦蹲在鹤见述面前——挡路的桌子已经被大家挪开了,他握住鹤见述的手腕,紧张地喊道:“鹤、鹤见君……鹤见述,你快点醒醒……”


    白发少年抬眼望了望太宰治,男人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中岛敦就从这点头的动作中汲取到了勇气,他更加大声地呼唤着鹤见述的名字: "鹤见君!"


    无视鹤见述的挣扎,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姓名。


    直到黑发少年的本心被他从深渊中重新唤醒,动了动手指,疲惫地低声道:"…我没事了。"


    太宰治收回手,俯身去看鹤见述,鸢瞳含笑: "哟,你醒啦,述酱。


    "


    众人又是一抖,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述酱又是什么jk少女的昵称啊,太宰先生对扮演jk究竟有什么执念。


    鹤见述平躺着,枕在安室透的膝上,半眯的金眸看见了太宰治的脸——与他所在方位一百八十度倒过来的脸。


    "……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鹤见述慢吞吞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一想到刚刚那些糟糕的想法和主意来自自己的大脑,还差一点就付诸实际,鹤见述就羞愧得要命。


    他怎么能有伤害甚至杀死别人的想法他怎么能差一点就对透哥实施精神操控


    这样的鹤见述,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得连他自己都为之惊恐。


    少年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打湿了衣衫,衬衫紧紧地贴在肌肤上。他的疲惫几乎肉眼可见,倦怠得睁不开眼,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速度很慢。


    他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敢去看安室透的表情,生怕从其中看出一点失望和厌弃。


    鹤见述被送到医务室里,交给与谢野晶子做身体检查——正常的身体检查。


    医务室的门刚合上,外面就瞬间炸开了锅。


    “喂,太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国木田独步严肃地问道。太宰治耸耸肩,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国木田皱了皱眉,迅速调转目标: "乱步先生"


    乱步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办公椅,手放在扶手上,脚蹬着地板,左左右右地转着椅子。


    “我本来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麻烦,太麻烦了!”乱步从抽屉里抽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袋塞进嘴里,含糊道:"不过既然他对社长有恩,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一下好了。"


    对社长有恩!


    侦探社的众人大惊。


    安室透也蹙起眉,武侦的社长似乎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银狼”阁下。没想到阿鹤的背景并不简单。


    谷崎润一郎苦恼道: "乱步先生,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说明呢"


    乱步无辜:“你们又没问。”


    众人:"


    “说是恩情,其实也不算啦。&


    34;乱步咬着棒棒糖,思索道: “其实是一场于侦探社更有利的交易’,比如……"


    乱步指了指桌上剩余的日料: “那些东西就是用他给的钱买的。”


    国木田疑惑: “乱步先生,这不是太宰请客付账么。我和敦亲眼看着太宰掏的卡。”中岛敦连连点头。


    乱步很直接: "卡是太宰从社长那里要来的。"


    什么!大家齐刷刷扭头去看太宰治。


    "是哦。”太宰治无辜摊手:“我可是经过了社长的允许,才拿的卡。"


    乱步:“社长可没让你乱用!”


    太宰治笑眯眯地:“乱步先生,你不能因为社长不给你用卡去买粗点心,就迁怒于我呀。”


    乱步:“哼!!”


    太宰治: "这家日料店的蛋糕也很不错啊,乱步先生,我可是有替你考虑过的。"乱步反驳: "你只是想把我拖下水当同伙。"


    太宰治笑而不语。看破没说破,还积极主动地分了第一块蛋糕的乱步,早就是默认的同伙了。安室透沉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抱歉,我有个疑惑。”安室透问, “阿鹤是个孤儿,身上没有多少钱,哪里来的钱给诸位买高级料理"


    太宰治似笑非笑:“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孤儿’。”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重。安室透听懂了,他冷静地说: “太宰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太宰治:"你不如去问敦,他‘看见’了什么。"安室透的目光转向中岛敦。


    中岛敦迟疑: "这是鹤见君的……"


    “我是他的临时监护人,我有权知道。”安室透面不改色地搬出了监护人的身份,太宰治闻言,低低笑了几声,似在嘲笑安室透的自欺欺人。


    安室透把太宰治当耳旁风,权当没听见。


    中岛敦在安室透的坚持下,总算被说服了。


    "他……他是很特殊的存在。”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汇, “我只看到了他从幼年期有意识起,就住在一间全黑的……房间里"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一


    间房,因为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鹤见君就睡在房间中央地板上,周围什么也没有。”


    安室透觉得中岛敦的说辞还是太委婉了。


    [房间]


    那分明就是一个笼牢。


    安室透以为鹤见述是在一家孤儿院长大,那里或许并不富裕,但对孩子们都很好。否则不会养出像鹤见述这种天真活泼、不含阴霾的性子。


    流浪儿早早就学会自己讨生活,知道世间的恶劣,基本的警惕心一定有,不会像鹤见述一样陌生人——例如安室透——给块糖都敢跟着走。


    安室透设想过很多,唯独没想到阿鹤竟然是在小黑屋里长大的孩子。


    鹤见述被无声拒绝后失落的表情,又一次在安室透的脑海里浮现。安室透闭了闭眼,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他才刚下定决心要离开鹤见述,转眼又知道这条消息,这让他怎么放心离开可是,他真的不能留鹤见述在身边。


    “阿鹤口中的‘路标’……”安室透的嗓子干哑无比。


    中岛敦痛快承认:“是我,我能在他失控的时候唤醒他的意识——啊,这一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吱呀。"


    医务室的大门打开了。


    安室透快步上前,问:"与谢野医生,阿鹤他的身体还好吗"


    与谢野晶子反手轻轻合上房门: "他睡着了,除了体力消耗过大外,没什么事。他自己咬伤的手指,我也一并包扎好了。"


    安室透松了口气:"多谢,辛苦您了,我来付医药费。"


    与谢野耸耸肩: "反正我们也有责任,医药费就不用给了。"


    泉镜花突然从中岛敦的身后踏出来,她的刀已经入鞘,低垂着头: "………等鹤见君醒后,我会去向他道歉的,十分抱歉……是我冲动了。"


    安室透: "歉意我会替你转达的。与谢野医生,我能带阿鹤走了吗"


    "可以,但他还在睡。"


    "没关系,我可以抱着他,会小心不惊醒他的。"安室透说, "麻


    烦你们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就好。"


    与谢野正准备让开医务室的门,便听见乱步懒洋洋地制止道:“你可以走,他不行。”


    安室透拧眉: "为什么"


    "他身上的伪装在睡着后就失效了,外面应该有很多人在找他吧。”乱步说, “你们在来的路上就遇到过啊。"


    安室透倏地想起那位找人且没找到的西装男人,对方当时还盯着阿鹤看了好了一会儿,被他用眼神喝退了。


    现在想想,阿鹤当时的表现就很奇怪。原来如此。


    安室透心想,原来一直以来是他错了。


    阿鹤绝不是毫无攻击力的小奶猫,而是拥有利爪、有勇有谋的猫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