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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佐罗病得很重了，他病得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她们还一起开心地说话，恩佐罗说要给她准备一个最棒的生日礼物。


    可是第二天，他就发了高烧，陷入了昏迷。


    伊莲妈妈把眼睛都哭肿了，神父也到家里来了，他给恩佐罗插上吊瓶。


    女孩儿一直守在恩佐罗的床边，伊莲妈妈内心痛苦，可是为了养活孩子，负担起恩佐罗的药费，她不得不出去工作。


    萨蒙德也整天呆在家里，呆呆地坐在你身边。


    他说他想要出去工作，他可以马上去工厂，虽然他还只有九岁，但他可以去帮忙，他也可以去赚钱了。


    但伊莲妈妈狠狠扇了他耳光，而后又抱着他痛哭。


    她不许他去，他还太小了，伊莲的丈夫就是因为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工厂做工，导致身体被弄坏了，没活到三十岁就死掉了。


    她们没有孩子，伊莲很爱孩子，她在【绿洲】工作，她能负担起孩子。


    于是她收养了两个男孩儿，本来她只打算收养两个男孩儿的。


    可是，当她在摇篮里看到莉莉的时候，她就爱上了这个孩子，她不顾别人的劝阻，她的上司，一直很关心她的莫妮长老，也劝她不要收养这个孩子。


    可是她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收养了这个孩子。


    她还可以更努力的工作，她还可以咬咬牙，她能养得起三个孩子。


    她知道，那些被收养的女孩儿，大部分的归宿，最后都是被养父母逼着去卖。


    可她真的爱这个绿眼睛的女孩儿，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要做她的妈妈……


    她真的成了她的妈妈，每一天，每一天，即使工作再幸苦，她也觉得幸福得难以言喻。


    看到她的三个孩子健健康康地一天天长大……


    “不可以，萨蒙，你不可以去，我不允许你去。”伊莲抱着萨蒙德，“你被抓走了怎么办，你要是离开这个家，我就永远不原谅你……永远不原谅你……”


    流星街最近丢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被收养的那些孤儿们。


    萨蒙德坐在女孩儿身边，面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儿呆呆地看着昏睡的恩佐罗。


    他的脸庞已经从一种发烧的潮红变成另一种让人恐惧的惨白色。


    他布满针孔的手青白而冰冷。


    好可怕……


    她好害怕……


    恩佐罗……如果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她或许要以为那上面躺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恩佐罗会死掉吗？”女孩儿趴在床边，一瞬不顺盯着恩佐罗苍白的侧脸。


    好像她只要把视线移开一下，他就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掉。


    “……不会的，恩佐罗不会死掉的，他只是生病了，打了针就会好的……”萨蒙德的声音飘忽地就像是从天边传来一样。


    【不想要恩佐罗死掉，不要死掉……】


    【活下来……恩佐罗，求求了，求求……救救恩佐罗吧……】


    【救救他……】


    女孩儿的心里闪过无数的哀求和渴望，她愿意用她所有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只要恩佐罗活下来，妈妈和萨蒙也不要再伤心了。


    【求求……救救恩佐罗……】


    “莉莉？莉莉？”伊莲摇晃着女孩儿软绵绵的身体。


    她今晚一直守着恩佐罗，萨蒙和莉莉睡在另一个房间，半夜的时候萨蒙德突然过来这边找她，恐慌地告诉她，莉莉也开始发烧了。


    女孩儿面色潮红，她呼出的气息滚烫，眼帘紧闭，怎么叫都叫不醒。


    萨蒙德走到伊莲身边，他面色苍白地摊开手，看到他手上一团蜘蛛网一般的白丝。


    伊莲的脸也刷得一下变得惨白。


    “……又是像那次一样吗……”她嘴里喃喃。


    一年前多一点，恩佐罗发了一次高烧，但是没有现在这次严重，那时候糟糕的是伊莲她自己也生病了。


    恩佐罗昏睡着，伊莲也爬不起身来。


    家里就只剩下八岁的萨蒙德和五岁的莉莉，那时候也是这样，莉莉半夜发起了烧，萨蒙德一整个晚上忙上忙下照顾三个人。


    伊莲她那时真的是要绝望了。


    可是第二天她的身体就好转了，连带着恩佐罗的烧也退了不少，只是仍然在昏睡。


    她去看的时候莉莉的烧也已经退了，正当她感谢上天的时候，萨蒙德突然找到了她。


    那孩子面色沉重，眉眼间带着不安的犹豫。


    她鼓励他，是不是有什么想跟她说的话。


    他也是像这次一样，摊开了手掌，露出一团白色的蛛丝状的东西。


    他告诉伊莲，那是他从莉莉身上拿下来的，半夜的时候她身上就突然出现了那些白丝，他不敢动她。


    等到天亮的时候，她和恩佐罗的烧都退了，此时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白丝，萨蒙德他小心地把那些白丝都拂了下来。


    他怕莉莉醒过来看到这些东西感到害怕。


    伊莲接过那团白丝，凑到鼻尖处嗅了嗅，这白丝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植物香气。


    “莉莉这孩子的运气总是很好，是不是……”伊莲她喃喃着，“她每次许愿想要的东西没过多久都能得到……”


    “我记得她有次说很想要山鸡的尾巴羽毛，因为她在书上看到了，觉得很漂亮……后来她就真的在垃圾堆里翻到了……”


    “然后她就肚子疼了很久。”八岁的萨蒙德轻轻地补充。


    “或许这个孩子有着很神奇的力量，流星街有那样的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伊莲仍然喃喃自语。


    她突然环住萨蒙德，注视着他，眼神带上了些恐惧和疯狂：


    “萨蒙，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谁都不可以告诉，知道吗？”伊莲掐着嗓子，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了，“这是为了保护妹妹，谁都不可以告诉……”


    萨蒙德第一次见到伊莲妈妈这种样子，他有些吓到了，可是很快反应过来。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会保护莉莉。”


    他向伊莲承诺，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承诺，也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承诺。


    他做到了，这个秘密他连恩佐罗和莉莉本人都没有告诉过。


    回到现在……


    伊莲看到萨蒙德手心里那团白丝，眼里突然迸出了希望。


    她幻想着或许这一次也会像上次一样，等到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两个孩子都会好起来。


    可萨蒙德内心的忧虑不减，作为上次唯一清醒的人，他看得出来，这一次的情况要糟糕得多。


    果然，第二天情况并没有好转。


    两个孩子都气若游丝，莉莉的脸也变得和恩佐罗一样，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惨白。


    而神父的到来也让伊莲彻底失去了希望。


    “伊莲，这两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神父对跪在地上的女人投以怜悯的目光，“你知道的，以流星街的医疗水平，我们救不了他们。”


    伊莲跌坐在地上，莫妮弯腰从身后环住这个绝望的女人。


    “孩子，生命的逝去永不可阻挡，这就是流星街……”她像母亲一样拥抱伊莲，“你在家里好好陪陪这两个孩子吧，【绿洲】那边的事情不用担心……”


    萨蒙德站在房门外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场映射着流星街和死亡的戏剧。


    神父和莫妮离开了。


    伊莲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不住地抚摸两个孩子苍白微凉的面颊，她捧着恩佐罗布满针孔已经是青白冰冷的小手，无声地流泪……


    已经是午夜了，萨蒙德把哭睡着了的伊莲搬回了床上。


    他回到恩佐罗和莉莉躺的床边，轻轻地俯下身抱住女孩儿瘦小的身躯。


    他附在女孩儿的耳边，轻轻地说：


    “回来……莉莉……回来……”


    “不要再许愿了……快回来……”


    “如果连你也死掉了，伊莲妈妈就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还有库洛洛……”


    “你还不知道吧，他们最近新得到了一卷录像带……明天就要放映了……”


    “回来吧……为了妈妈为了我……也为了恩佐罗……”


    “他不想要你跟着他一起离开的，他还要你照顾妈妈呢……”


    “回来吧……我们一起去看放映……”


    萨蒙德在昏睡的女孩儿耳边说了一夜的话，他不停地呼唤她，一刻也没有停歇……


    天光大亮，新的一天来临了。


    恩佐罗在黎明时分停止了呼吸，女孩儿的脸上重新升起一层薄薄的红润。


    长老院派来的人来带走了恩佐罗的尸体，流星街没有墓地，因为土地资源有限，也为了防止疫病流行。


    所有死去的人的尸体都会被带到遥远的沙漠深处掩埋，变成这片沙漠的一部分，随着流沙运动，直到永远……


    伊莲抱着失而复得的莉莉失声痛哭……


    女孩儿病了很久，整整一年她都没办法下床。


    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全都没办法参与了。


    萨蒙德觉醒了念能力，他已经开始在二区工作了。


    听萨蒙德说库洛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们那一行人很久都没人见过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只知道他们和长老院闹了矛盾，他们变成伙伴抛弃了养父母，不知道流浪到流星街的哪个地方去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女孩儿从糖罐子里取出那两张发黄的字条。


    【我是库洛洛，这些是给我的吗？】


    【谢谢你，小仙子。】


    女孩儿爱惜地抚摸那些字迹，她抚摸了良久，又珍惜地把它们折好放进去罐子里。


    她再也收不到第三张字条了……


    晚饭时候，伊莲回来了，她做了许多菜。


    萨蒙德把女孩儿从床上抱到椅子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


    “今天是宝贝的生日……”伊莲摆出一块小小的白色蛋糕，“生日快乐莉莉。”


    女孩儿的眼里焕发出快乐的神彩。


    “这是礼物……”伊莲抱出一盆小小的沙漠玫瑰，开着鲜艳的红色花朵。


    “希望莉莉的生命也像沙漠玫瑰一样顽强灿烂……”伊莲的眼里浸出泪水，“这就是妈妈唯一的愿望了……”


    女孩儿把花朵抱进怀里，低头去嗅花朵的芬芳，她苍白的脸上露出开朗的微笑：


    “我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的，妈妈，我保证……”


    是夜，两个孩子躺在床上，这张床以前三个人睡的时候总觉得拥挤，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却又觉得好像宽敞的过头了。


    半夜总觉得空的发冷。


    没有人再提恩佐罗了，这里是流星街，没有墓地，没有立碑，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纪念的东西。


    女孩儿滚进萨蒙德的怀里，伸手摸他的脸，把他金色的额发撇到脑后。


    “我好高兴，萨蒙……”女孩儿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你那么健康，我想要你永远健康……”


    “我会的。”男孩儿握住女孩儿被子里的另一只手。


    “二区是什么样子的？萨蒙的工作辛不辛苦？有没有人欺负你？”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二区那里全是垃圾，不太好看……”男孩儿耐心地回答，“我不辛苦，只要你和妈妈好好的，没有人欺负我……”


    “嗯，那就好。”女孩儿微笑，“要是有人要欺负你的话，你一定要逃跑……跑回家里来，好不好？”


    “好……”男孩儿轻轻地说，“那你也要好好呆在家里……”


    “我听说长老院那边要开始采取措施打击儿童拐卖了，听说是库洛洛那帮人和长老院达成了什么协议……”


    “说不定很快，你就可以安全地出去玩了，而且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他……”


    “嗯，我好高兴啊。”女孩儿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她的眼睛因为快乐显得更加明亮了，像是黑暗里闪闪发光的宝石。


    “对了，我有礼物想要给你。”男孩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你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女孩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坠着亮片的发卡，闪着微光。


    “喜欢吗？”


    “嗯，你帮我带戴上。”


    男孩儿拿起发卡轻轻别到女孩儿头发的一侧。


    她摸着头发上的发卡，笑着说：“我一定戴着它，永远也不摘下来。”


    男孩儿摸摸她的头。


    女孩儿把脸埋进男孩儿的怀里，她轻轻地说：


    “哥哥，谢谢你……”


    这一年，萨蒙德十一岁，莉莉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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