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顺遂


    林阡眼睛微微眯起，近视导致她的世界是模糊的，只知道车里坐了人，但看不清脸。


    苏清陌伸手开车门，想要下车，本能的想要靠近她。


    可当对上她略显警惕又皱起的眉眼时，开到一半的车门默默合上了。


    还不是时候，太快了，走过去不会让她感到喜悦，只会吓到她。


    苏清陌太了解胆小的林阡了，正因为了解，所以更不敢造次。


    怀里的猫猫似是感知到了林阡紧张的情绪，“喵喵”叫了两声，用头蹭她的手。


    林阡被手中毛茸茸的触感拉回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女人是在看自己，还以为她要下车朝自己这边来呢。


    不过还好，她没有过来。


    有了这一插曲，林阡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匆匆跑回了家。


    往单元门走的同时，又回头看了看那女人，依旧看不清脸，好像是那个经常依靠在车门外“喂蚊子”的人，今天坐车里不出来喂蚊子了？


    林阡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然后便推门进入了单元门。


    回到家后，林阡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那人从车里出来了，身形高瘦，圆领白色刺绣衬衫，浅蓝色裤子，脚下是高跟鞋，依靠在车边的样子，像极了气质身形皆出挑的模特。


    很好，她又出来喂蚊子了。


    林阡挠了挠手上被叮的一个大包，她刚刚不过下去一小会，和橘猫说会话的功夫，就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她在外面待这么久，还几乎天天都在，这四周的蚊子估计都被她喂肥了。


    上午，九点半。


    林阡坐在工位的电脑前，哈欠连天，眼睛一会睁一会闭。


    昨天晚上，她因为免费抽到了她最喜欢的时装，在游戏里反反复复的捣腾，兴奋到半夜三点都没有睡着。


    开心是真开心，但第二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是真的。


    “呼”


    空调的冷风吹来，林阡缩了缩脖子，睡意都被冻没了一半。


    她瞅了一眼正对她，疯狂吹冷风的空调，温度15，林阡习以为常，默默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给自己裹上。


    拍了拍脸颊，醒了困顿的睡意，戴上黑框眼镜，聚精会神，开始投入今天的工作。


    苏清陌路过，视线下意识落在坐在角落的人身上。


    微微皱眉，怎么裹着毯子？


    看向空调，心下了然，低语同李霖霖说了些什么。


    林阡忙完手头的工作，长舒一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抬头去看，那原本对着自己吹冷风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高了，温度也调回了正常的24摄氏度。


    耳边传来男同事抱怨的声音：“热死了，咱们公司什么时候连空调都开不起了，还规定空调温度不许低于24度，我真无语……”


    女同事白眼他：“这温度不挺舒服的吗，是你太夸张了，每次都调那么低，这办公室都快成冰箱了，我裹着毯子都觉得冷。”


    “我热又不能扒皮，你们冷可以穿衣服啊。”


    “那你也不至于把温度调到十二三度吧……”


    林阡取下毛毯放到一边，有些小窃喜，她的位置正对着空调的出风口，温度调太低，她披着毛毯都觉得受不住，之前都被冻感冒了。


    规定不能低于24度，这规定真不错，林阡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诶？陈琦去哪了？”有人发现一上午陈琦的办公桌都空着。


    “辞职了，辞得可突然了，而且我给他发消息，发现他给我删了。”平日里和陈琦走得近的同事说。


    “我昨天看到她被李秘书带总裁办公室去了，回来之后脸色惨白的哦，还一头的汗……”


    同事们议论开来，林阡听了两耳，照常没有加入闲聊。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最近特别顺，总爱骂人刁难人的刘总监被辞退，困扰多日路口的灯修好了，昨晚还免费抽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时装。


    林阡看向陈琦的座位，现在就连这个烦人精都离职了……


    这未免太顺了，待会下班是不是可以去买一张彩票，说不定还真能中奖。


    等到下班，这个想法并没有消散，来到彩票店门口，徘徊探看。


    她从来没买过，有点小紧张。


    彩票店里站着坐着三四个人，本就不大的门面显得拥挤，其中一个，光着膀子，叼着烟，在门口刮彩票。


    “m的，”男人将彩票往地上一扔，大力踩了一脚，折回了彩票店：“老板再给我来一张，tmd，我就不信中不了。”


    林阡收回目光，快步走过此处。


    算了，不买了，里面那么多人，而且里面的人怪怪的……


    路边，黑色轿车内，苏清陌透过车窗望向想进彩票店，犹犹豫豫好一会，最后跑走的人，轻笑出声。


    秘书李霖霖听到这笑声，诧异的侧头看一眼，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平和的表情。


    毕竟，这段时间，向来不苟言笑的苏总已经足够奇怪了，李霖霖都有点习惯了。


    *


    十月中旬，公司组织了聚餐。


    林阡姗姗来迟，站在餐厅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同事们基本都已经找到位置坐下，大部分桌子都坐满了，零星空余了几个位置。


    那不多的空位上还被放置了包包衣服等杂物。


    同事们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林阡在门口呆站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手机，看似是在低头玩手机，但实则局促不安。


    进去之后要坐哪里？空位都放了东西，喊人拿开吗？她们都是关系相熟的坐一起，自己和所有人都不熟，贸贸然走过去坐下，会不会太尴尬。


    她知道别人大概率不会在意这些，但她总爱纠结这些奇奇怪怪的点。


    有人从身边走过，空气中带有淡淡的柠檬清香。


    这气味有些熟悉，她抬眸，对上了苏清陌清冷的眸子。


    呼吸一滞。


    “苏总好。”林阡小声喊了一句。


    “怎么不进去？”苏清陌问。


    林阡倒是没想到苏清陌会回话，咬唇，尴尬的瞎扯道：“里面闷，在外面站会。”


    苏清陌看着她，就在林阡以为她还要说什么时，她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抬步朝里走了。


    林阡长舒一口气。


    走到餐厅内，苏清陌回头，看了眼还在门口站着的人，眉头微微蹙起。


    她自然知道林阡为什么会站在外面，她最怕这种场合了，估计是不知道坐哪里合适，犯了难。


    但她不能把她带进来，若是自己把她带进来了，必定会吸引旁人注意，到时候，一群人时不时盯着她看。只会让她更加不自在。


    苏清陌看向李霖霖。


    李霖霖会意：“好的苏总。”


    苏清陌点头，想多叮嘱两句，到时候吃饭的时候要多照顾林阡，但想想又觉没必要，李霖霖跟她多年，这些自然不需要多提醒。


    “嗨！”


    一穿着职业女士西服，头发盘起，十分干练的女孩走了过来。


    林阡抬头，看向她，她认得她，是总裁办公室的秘书。


    李霖霖走到她跟前，和善的笑了笑，说：“你是叫林阡吧。”


    林阡愣愣点头：“您认识我？”


    李霖霖好笑看她：“一个公司的，当然认识。”


    林阡在公司像个透明人，同办公室的都容易忽略她，倒是没想到隔老远的总裁秘书居然会知道她。


    “怎么还不进去，都快上菜了，走，一起。”李霖霖主动邀请。


    林阡正愁不知道该坐哪里，有人邀请，自然便跟了上去。


    看着走在前面领路的李霖霖，她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还好有她，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要在外面站多久。


    但很快，等到李霖霖将她领到包厢内，邀请她坐下时，林阡心里的感谢变成了，想“问候”她。


    “这里有空位，就坐这吧。”李霖霖说。


    林阡尬笑，头都快炸了，这一桌，前面销售部总监，再前面行政部主管，再再前面是副总，更可怕的是，旁边是总裁苏清陌。


    坐这里？


    哈哈……


    坐这里！


    之前觉得没有熟人，找座位很尴尬，站在门口很煎熬，现在……宁愿尴尬煎熬死也不想坐这里。


    苏清陌皱眉看向李霖霖。


    让她帮忙带林阡找位置坐下，她怎么还把人带这里来了，林阡来这里该多不自在！


    李霖霖心虚的撇开视线。


    她当然是故意的，这要是再不帮苏总一把，她这追人的进度条怕是永远都得是零。


    苏清陌叹气，算了，人都带过来了，也只能让她坐这了。


    “不坐吗？”苏清陌抬眸看她，问。


    一句话，不轻不重，但林阡莫名的听得身体一僵。


    苏清陌又说：“坐吧。”


    林阡乖巧坐下，只是，身体更僵硬了。


    饭桌上，一阵诡异的安静。


    林阡幽怨的看了一眼坐到一边的李霖霖，还以为这人是救星，结果竟然把自己推油锅里来了。


    哪有普通底层员工和公司一众领导坐一桌的，还坐在了公司最大boss的旁边。


    副总疑惑的看了眼林阡：“这位是？”


    林阡尴尬得脚趾抠地，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吃饭吧。”苏清陌突然打断副总的话，说。


    副总当即点头应是。


    一顿饭，林阡吃得战战兢兢，旋转桌，转到面前的菜是什么，她就吃什么。


    大多时候都是在那干吃白米饭，试图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立马化身成为隐形人。


    苏清陌余光瞥向她，见她一直在吃白米饭。


    苏清陌不着痕迹的转动桌子，将香菜炒牛肉转到她跟前，苏清陌记得，她最喜欢吃这个菜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阡夹了一筷子。


    苏清陌眉心舒展。


    不多时，苏清陌又转动桌子，将银耳莲子羹转到她跟前，但这次，林阡并没有盛。


    苏清陌微微蹙眉，她记得，这东西林阡是爱喝的。


    很快，苏清陌又了然。


    她这小老鼠般的胆子，怕是都不敢去拿汤勺给自己舀这银耳莲子羹，一来是勺子离得远，二来舀汤动静太大，三来则是舀一半有人转桌子怎么办。


    林阡几次看向银耳莲子羹，又几次挪开视线，然后干巴巴的吃着白米饭。


    苏清陌默默叹气，拿起汤勺，不急不徐的舀了一碗，然后推到林阡手边。


    林阡手猛的一缩，像是受到惊吓


    苏清陌：“……”


    林阡看了看手边的银耳莲子羹，又看了看苏清陌，然后低下头来，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林阡轻轻咬住下嘴唇，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把这个推过来了，是自己占的位置太宽了，挤到她了？


    “这个挺好喝的，尝尝吧。”苏清陌说。


    林阡看向她，反应过来后，忙双手接过点头道谢。


    与此同时，桌上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落在了林阡身上，目光中皆是带了探究。


    这小姑娘到底是谁，坐在了苏清陌身边，苏清陌还亲自给她盛汤。


    林阡被这么多人盯着，让她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就在林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苏清陌偏头，看向副总，话锋一转：“唐副总要不要也尝尝，味道是真挺好，我给你盛一碗？”


    唐副总愣了一瞬。


    众人齐刷刷看向唐副总。


    没人盯着她了，林阡默默松了一口气。


    “不用不用，我自己盛就好，怎好劳烦苏总来盛。”唐副总受宠若惊。


    苏清陌清清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搭理他了。


    众人全都盯着唐副总，原本探究在林阡身上的目光，也全都转到了他的身上。


    唐副总：“？”


    苏清陌自然不是想给成副总盛汤，她可没那么闲，她就是怕这碗汤引得所有人看着林阡，林阡会不自在，找个由头转移众人注意力罢了。


    林阡轻手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很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甜甜的味道，让局促的心情似乎都得到了缓解。


    一边喝，一边偷偷看了眼身侧的苏清陌，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盛汤，好奇怪。


    苏清陌偏头，看了过来，视线两两对上。


    林阡慌忙收回视线，像只受惊的兔子。


    苏清陌眉梢上挑，唇角微勾，一面觉得欢喜，一面又不免忧愁，这小兔子可一点都不好靠近，稍一动作就能吓得她跑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