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病美人和他的小狼狗》 3
浴室的磨砂门并不隔音,姜以森能敏锐觉察到人的动静:“盛夏?”
数秒静默,外边果然传来邻居的声音:“你门没关。”
姜以森稍微松了口气,将湿漉漉的碎发捋上去,关掉吵人的排气扇:“麻烦等我一会儿。”
一定是小黑溜出去的时候没把门关好,最近他刚教会了它开关门,这小东西变得越发神出鬼没。
因为有人在等,姜以森不出三分钟便推门出去,意外看见盛夏还站在门外。
人略微背过身,眼睛长进手机屏幕,空着的另只手揣兜里。
姜以森眼见着他蓝色口香糖吹出一个怪大的泡儿,啪一声破碎在空气中,楼道的声控灯因而亮起,像个被瞌睡惊醒的人。
“进来吧,夜里楼道蚊子很多。”姜以森温和地招呼他,并走去倒水。
盛夏这才进来,视线掠过装修得如同宫崎骏动画里的温馨木屋一般的客厅,不可避免落在姜以森背影上。
男人匆忙中只披了雪白滚绒的长浴袍,底下一截白而长的腿时隐时现,他此刻正背着身翻找橱柜,裸.露在外的后颈依然隐隐透着热水洗过的橘粉色。
盛夏很快移开视线,再次感到一股没来由的不自在。
姜以森转身时觉察到了他的别扭,但没说什么,只将倒好茶的杯子给他,说:“你坐一会儿,我去找四件套给你。”
那个杯子不是接待客人的一次性纸杯,而是蓝色小叮当马克杯。
杯里荡漾的也不是白开水,是清甜的蜂蜜茉莉花茶。
盛夏茶喝得很慢,大半杯下肚,姜以森回来的时候,竟然抱着摞得小山高的被子枕头,几乎遮过了他半张脸。
姜以森是特意找了床厚棉被,因为现在夜间温度还算低,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像自己一样畏寒。枕头则准备了两个,可以一个枕着一个抱着。
可以说是考虑得非常周到了。
“都是洗过的,”姜以森保险起见问:“这些够吗?”
“够。”盛夏起身去接,心说其实用不上棉被...
为了完成交接,他们因而靠近对方,盛夏才知道那种树叶柑橘是洗发水的香味,姜以森没来及吹头发,这时有一滴水顺着线条漂亮的脖颈,蜿蜒落入了锁骨背后的浅窝。
盛夏不知为何,下意识垂了眼睑,喉结十分轻微地动了动。
这不太寻常。
即便在他过去居住的大城市里,他所见过的年轻男性基本都像毛刚长齐的野猴子,汗臭味混杂着荤段子。
像姜以森这样的,想必读书时代相当受欢迎。
味道好闻得让人头脑发昏。
盛夏在这一刻莫名起了要快速离开这里的冲动。
隔了好一会儿,姜以森才听见对方用低到发哑的声音,含糊说了“谢谢”。
奇怪,现在孩子都这么不习惯道谢吗。
耳垂胀鼓鼓的红。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盛夏便抬起漆黑眼眸,补充道:“过两天…洗干净还你。”
姜以森还是那种温和的笑:“没关系,我家还有很多。”
“嗯。”盛夏应了声,只手抱着床上用品走向门口,刚拉开门,就撞见一只脖子上系着深红色蝴蝶结的黑猫。
黑猫看也没看他,像一道闪电般“嗖”地钻进了家门,仿佛有狗追它,顺着姜以森的腿就往身上窜。
姜以森颇无奈地托稳猫屁股,把猫抱怀里,重新看向盛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敲我门,晚安。”
盛夏多看了眼那只正拿脑袋疯狂蹭姜以森的猫,最后也说:“晚安。”
……
春夏之交的南城,天气总是反复无常。
一场绵绵雨将刚刚冒头的夏意浇灭,天色阴沉,姜以森撑着伞去接辛茗,这人明知道天儿不好还不带伞,结果走到半路雨是越下越大了。
辛茗是“无业游民”群里的人,是个又飒又美的长发t,会打架子鼓会摄影,谈过不少可爱妹妹。
姜以森和她算聊得来,这回接了几张很蒸汽朋克的商用插画,正好找她拿意见。
“说了不用你接,这雨又不大,我戴个帽子,直接几步路就跑过去了。”辛茗正站在屋檐下抽烟,化了个可丧的烟熏妆。
见姜以森走近,她就很贴心地把烟掐了。
“是不大,但这种天气容易着凉,我可不想回头你病了,你老婆怪罪我。”姜以森将多余的伞抛给她。
辛茗一听就啧:“上周就分了!你好歹把爷的事情记清楚点儿!”
“抱歉抱歉。”姜以森心说,反正过两天你又会有新老婆了。
两人撑伞一起走进雨里,原本该聊画,辛茗却习惯了扯闲篇:“哎,听没听说,鸡窝头女朋友向群里人打听你住哪儿呢。”
姜以森眼睛转向她一点儿,摇头表示不知情。
事实上他连对方的脸都不太记得了,有过的交集大概也就是在聚餐上聊了几句的程度。
“啧。”辛茗嫌弃这种命里桃花泛滥的家伙,“我要是你房东,我就高价出租你对门的房子,每人限租一个月,参与摇号也要收费,再设个vip通道——直接发大财。”
姜以森听她这种玩笑话听得笑,说:“我对门现在有邻居了。”
“啊对,差点儿搞忘了,你在群里说过的。”辛茗说。
“你好歹把我的事情记清楚点。”姜以森复制她的原话,语气倒是很温和。
辛茗想给他比中指,想起这是南城男人里最有礼貌有教养的姜以森,硬是把手收回去了,揣裤兜里。
到出租屋爬楼梯的时候,辛茗问:“新邻居怎样?男的女的?”
“是男生。”姜以森想了想说,“好像还在读高中,早出晚归。”
实话说,盛夏搬来也快一周了,除了最开始那天,他们几乎没有更多的接触,就是...
昨天傍晚他下楼买水,买的是18L的桶装饮用水,但他们这儿没有送水上门的服务,只能徒手由一楼抱到六楼,这对于楼梯房住户而言无疑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鉴于姜以森一年里有半年都处在“大病初愈”状态,他自然爬两层就咳嗽喘息。这时盛夏刚好放学从后边回来,一句话没说就接过了他的水,帮他拿到了六楼。
年轻确实是好,对方甚至一只手就能轻松拿动,根本不见得累。
姜以森跟在他背后,发现他回的时候还淋了雨,上楼的时候仿佛憋着股怒气,跑得飞快,十有八九是新学校不太有意思。
到家门口才勉强说了两句话,盛夏问他“你能换吗”,姜以森说“能”,对方点个头就要转身进屋。
姜以森想了想,从鞋柜里拿把伞给他,告诉他最近会经常下雨。
盛夏接过了,这回说“谢谢”的时候耳朵没有红。
“帅吗?”辛茗对高中生弟弟还是有那么点儿残存的兴趣的。
姜以森回过神,笑笑,温和的雾灰色桃花眼看向辛茗,说:“我不想你们太八卦。”
也就是说,实在是很帅了。
辛茗瞬间瞪大双眼,无声地拿手指着姜以森。
然而帅归帅,那到底还是个极有可能未成年的孩子,姜以森向来分得清楚,便从一开始就没往那方面去想,顶多适当给些关照,作为邻居,也作为年长者。
姜以森将家门口手写板上的“有事外出中”擦掉,改成“来访请按门铃”,然后发现鞋柜上放着盛夏还的伞。
估计是自己买新伞了,就不用他的了。
但伞旁边竟然还多放了一根...巧克力夹心味脆脆鲨。
姜以森没细想是给他的还是落下的,总之先和伞一起带进了家,辛茗不是第一次来,直接熟门熟路坐沙发上,等着姜以森给她倒水。
“你就不能给我换个有品味点儿的杯子?”辛茗拎起绿色大眼蛙马克杯。
她每次来都是用这一个,姜以森似乎是给每个进入他家的人都分配了杯子——其实辛茗知道他还收藏着一批特别精致好看的,估计一般的客人还不够格用。
这真是一个精致又讨厌的男人,像对谁都温和,却又好像谁都不能够近他身。
“喏,我这儿给你找了几套我以前拍过的片,你看看有没有对的感觉。”辛茗终于要进入今天的正题。
姜以森也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拉过画板给她看自己打的草稿。
商用的插画虽然是原创,但其实也需要一定的参考,为了达到甲方要求,这意味着画师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也要先找准感觉。
两人正讨论着,忽然闻到一股呛人的浓烟味儿,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
常年独居的人对这种味道都十分敏感,姜以森几乎是马上起身,确认过不是自己家,他推门出去,发现味道是从邻居家传来的。
他急忙拍门,喊人:“盛夏!你在家吗!”
该不会锅里还烧着东西就跑出去了吧。
而这竟然是真的,盛夏从楼上跑下来,慌里慌张开门,他这会儿终于表现出了同龄人面对紧急状况时的不淡定,手都是抖的,估计生怕把一幢楼都给烧了。
“没关系,我去拿灭火器。”姜以森拍了他肩膀一下,快速掉头回了自己家。
辛茗还坐在沙发上,刚撕开脆脆鲨的包装,咬了一口:“咋了?”
姜以森眉拧起来,快速取出灭火器:“搭把手,隔壁着火了。”
“靠。”辛茗赶紧弹起来了。
折返的时候盛夏的家门敞开着,烟火气越发呛人,上下邻居都跑来围观,但都只是站在门口。
姜以森赶紧挤身进去,因为两边布局一致,他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厨房,一手挡过了正端起一大盘水的盛夏。
灭火器打开,无数干粉喷出,与窜起的火苗对峙,火几乎瞬间就占了下风,狭小的厨房一片白,火被扑灭冒出新的浓烟,呛得姜以森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我天这烟大的。”晚一步赶来的辛茗捂住口鼻,放下了手里的水管。
盛夏整个人惊魂未定,还带着刻在学生DNA里闯了大祸的愧疚,这会儿也给呛得眼泪直冒,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后边来的这个陌生人。
对方手里竟然还拿着吃了一半的脆脆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