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天色已晚，恐父亲不见兄长迟迟不归而担心。”郑子衿一如往日的平静


    笑容，语气缓和道:“等到下次我带着世子一同回安王府再看望父亲。”


    郑曦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郑子衿的意思他很清楚，她现在已经是世子妃，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去撇开她的夫君。


    可是，就是这样分明的关系，让郑曦藏在袖口中的拳头握紧，他与她相识的这些年，都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郑曦不明白，若说郑子衿爱慕钱财，大可以接受自己多年的示好，做平阳侯府的夫人虽然不及皇族位分高，但是一世荣华富贵还是有的。


    若说郑子衿是对权势的渴望，她又完全可以拒绝赵贵妃的安排，执意留在东宫，没有人会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的地位更加高贵。


    郑曦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女人。


    甚至萌生出一种从未真正了解她的感觉。


    “不必了，父亲最近肝火较盛，若是见到世子必定心里激动，不适合养病。”郑曦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时漠然了许多。“你若是想回来便自己回来看看吧。”


    语气也冷了几分。


    郑子衿并不在意郑曦语气中的冷意，在她眼里，这位兄长就是书里那种不愿沾染俗世的公子，风光霁月。


    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承认，郑曦给她的爱是纯粹的，但是郑子衿没有办法去谈情说爱。


    她要的是权势，一个足可以未家族平反的力量。


    这也就是她为何当日被世子截胡亲事，坦然接受的原因。


    不管是太子，还是世子。


    他们的封号就决定了权势。


    “好，等我处理完家事，就回去看父亲。”郑子衿始终与他保持一步距离。


    郑子衿看着郑曦盯着自己发呆，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赵侧妃若是见我许久未归，定然会着急，兄长，子衿先行一步。”


    说完，郑子衿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


    跟在郑子衿身后的杏儿神色焦虑，看了眼沉思不语的小侯爷，又看着漠然离去的二小姐。


    杏儿犹豫片刻，对小侯爷说了句“奴婢也走了，小侯爷。”。匆匆追了上去。


    郑曦望着她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孤寂，垂下眼眸，清冷的眸光里全无刚刚的寒意。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溃不成军。


    这次，也不例外。


    “今夜之事，对谁都不要多嘴，知道吗？”郑子衿走在回廊，缓缓下去楼梯。


    杏儿有些埋怨的说道:“小姐，小侯爷刚刚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你话说的也太绝情了，奴婢虽然不懂诗词，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懂的，您这样一说，岂不是让小侯爷觉得自作多情了吗？”


    郑子衿停了一下，定定的望向杏儿，冷笑一声，“他是有些自作多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对他有半分肖想，他见我却摆出一副我是负心汉的样子。”


    “他如今心生怨怼，我没有法子。但是你自作聪明，将我们的行踪暴露，才真的是让我失望。”


    杏儿脸色微微一遍，她知道小姐心思深，所以每个环节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一点马脚。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小侯爷是怎么进……”


    郑子衿声音清冷，“杏儿，你知道，我不喜欢同一个问题问别人两次。”


    “奴婢说，奴婢其实就是知道小侯爷今夜会来赴宴。”


    “你回平阳侯府打听的？”郑子衿问道。


    “不是。”杏儿摇了摇头，“是奴婢收到父亲传信，才知道小侯爷来赴宴。”


    说完，杏儿心虚的瞟了一眼郑子衿，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咱们进来时，我趁着您跟赵侧妃聊天的时候去知会了一声小侯爷身边的阿松。”


    “杏儿，你可曾想过今日若是我们被人发现了，传到世子的耳朵里会如何？”郑子衿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做事稳妥，不成想竟然会做这种事情，这几日你收拾收拾东西回平阳侯府吧。”


    杏儿大惊失色，直接跪在地上，拽着郑子衿的衣袖摇头，泪眼婆娑，“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没有收钱，只是因为奴婢家人都在侯府，要是贸然得罪了小侯爷……只怕家里人被连累，您别不要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郑子衿看着她哭，面色缓和了不少，伸手拉起她，到底是多年相伴的情分在，她知道杏儿所说句句属实，但是这丫头不管于公于私，心里还是偏向着侯府。


    她可以理解，但没办法谅解。


    “杏儿，正是因为你的家人都在侯府，我才不能再留你了，也是我思虑不周，当日母亲只把你的身契给了我，未曾把你一家的给我，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郑子衿的手轻轻擦去杏儿的眼泪，悠然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后被有心之人用你一家的性命来威胁我，你又该怎么办呢？”


    有心之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杏儿始终不相信小侯爷会如此绝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小侯爷不可能会伤害……您”


    “今日的见面，已是不妥。”郑子衿摸了摸这个傻丫头的后脑勺，宽慰道:“我会把你的身契还给你，并且给你足够的银钱，若是有机会带着你的父母一并找个地方过舒坦安然的日子吧。”


    “奴婢错了，小姐，奴婢错了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别赶奴婢走了小姐。”杏儿又哭了起来，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


    她以为自己没收钱，而且凭着小侯爷跟小姐的情分也不会做什么事情，就放心去传消息了。


    “杏儿，正是因为你伺候了我多年，我才不得不赶你走，一是防止你再被利用，二是住你的性命。”


    郑子衿捧着她的脸，压低声音问道:“今晚的事情如果世子知道是你传的信，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杏儿脸色霎白，她试图狡辩，“可是除了小姐和小侯爷，我和阿松，不会有人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郑子衿立起来，神色淡然，语气不容拒绝，“今夜过后，明日一早我会把月钱给你结清，再送你些好的首饰布料当做嫁妆，回去侯府你只当说是思念父母即可。”


    “小姐……”


    “好了，按我说的做。”郑子衿语气强硬。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笑声。


    郑子衿跟杏儿皆是一震。


    “子衿何故生那么大的气？”世子拿着扇子，悠然的走了过来。


    瞧着世子一脸笑意，郑子衿也摸不准他听到了多少，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夫君怎么过来了？”


    “宴席无非是喝酒看舞，为夫又不喜欢和他们讨论政事，本想着去赵侧妃那里把你接出来看看风景，不想子衿自己已经先跑出来了。”世子慢条斯理的合住扇子，目光落在杏儿身上，笑着问道:“这丫头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所犯何事，怎的哭的梨花带雨？”


    杏儿心里一颤，低着头不敢看世子。


    郑子衿上前一步，拉住世子的右臂，轻言细语的责备道:“这丫头怯生，不喜欢这样大的场合，我怎么叫着都闹着要回家去，所以我责备了两句，她便委屈上了。”


    “哦。”世子漫不经心看了眼杏儿，用手揽住郑子衿，神色宠溺，“我当什么事呢，丫头不懂事，你也不必亲自在这里罚她，回去交给崔嬷嬷打十板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