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作品:《在鬼杀队成端水大师

    但她其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些冷冰冰的绸带,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仿佛多呆一秒都是煎熬的。


    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说不清楚是没有人形的鬼更可怕一点,还是披着人类的外皮、仅仅从些微之处才能窥见异样的鬼更可怕一些。


    他的穿着很干练,上身是紫色蛇纹与黑色斑块交织的和服,下身是黑色的马乘袴,配着长刀,单看这些,俨然一副剑士的打扮……如果不是那六只眼睛。


    眼前的是鬼,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阿织连欺骗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而且那金黄色的虹膜上清清楚楚地刻着的是上弦一。


    这是上弦一『黑死牟』,阿织听到了绸带鬼刚才的称呼。


    她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值得让一个上弦来杀呢?


    自她有记忆以来,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鬼杀队的成员遇到过上弦,要知道鬼杀队的成员是天南海北地到处行动。


    ……不,也不能说是没有遇到过上弦,有可能遇到过的都牺牲了,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回来。


    恐怖的联想让她的骨头都冷透了,阿织惶恐地捂住了嘴巴,宽大的袖子顺着小臂滑落,在室内白得像是一捧春日新雪。


    她像是沉浸在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当中,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当然,她也宁愿是自己真的做了一个噩梦。


    醒过来后,发现藏在吉原的鬼已经被消灭了,然后义勇带着她和老板娘告别,最多最多不过是有一些不舍和惆怅的消极情绪。


    好残忍的现实,明明今天就是离开的日子……


    阿织不想承认的是,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和遇到绸带鬼不同的是,面前的上弦有一种让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压倒性威势。


    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她只能怯懦地在心中不停地呼唤000,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点让自己没有立刻崩溃大哭的微弱力量。


    黑死牟走到了阿织跟前站定,就那么垂眸望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可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少女面色苍白,凄楚的眼睛中噙着泪,连呼吸都变得轻微而不可察觉,看着他的目光是惊惧的,鬓间浮着一层细汗,细软的碎发可怜巴巴地贴在皮肤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阿织因为挣扎而散落下来的头发,因为是坐着的原因,长长的发尾胡乱地还铺在了地上。


    少女满心都是惊慌,无暇顾及其他,她拧着身体,胸口的衣领散开了些,修长柔顺的后脖颈露了出来。


    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刚刚好能够看到那隐藏在肩胛骨靠上位置的一小颗红艳的朱砂痣,一颗不易察觉的、寻常情况下也根本看不到的红痣。


    ——找到了,不会错的!


    黑死牟于夜间独行时收到了鬼舞辻无惨的一个消息,一个让他几愈发狂的消息,于是他没有丝毫停留地朝着吉原赶来。


    他当然能够感觉到鬼舞辻无惨这番行为隐藏下的微妙心思,但当无惨在花街上所看到的女子的记忆流入他的脑中时,藏在心底的一道声音也愈发清晰地响了起来。


    ——找到了!


    黑死牟的呼吸乱了,疯狂涌现出来的愤怒、嫉恨以及……再怎么样也无法忽略的狂喜揉杂成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让他牙关紧咬,表情微微扭曲。


    阿织整个人都陷入在恶鬼所制造的阴影里,他太过高大了,站在那里就能遮天蔽日,锐利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这一秒,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被按下了休止符无限拉长了。


    刺痛灵魂一样的目光,里面沉淀着许多她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意味不明的情绪。


    阿织陡然从凝固了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血色从脸上消失殆尽,她终于崩溃似的向后蜷缩着,浑身发着抖,眼泪悄无声息地打湿了下巴尖。


    明明她已经很乖了,在时任屋与她人和睦,也从不主动招惹麻烦,明明……为什么麻烦还是会找上她?


    乌黑的眼珠凝着一层水雾,视野一片模糊,无论恶鬼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退无可退,唇边忍不住发出泣音,阿织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献祭一样的姿势。


    黑死牟探出手来,他的手也很大,不需要完全张开就能把少女的面颊罩住,他屈着指骨,摆出了要触碰的动作。


    然而在堪堪接触到的时候又顿住了,就像是对待了一个苦苦寻觅了很长很长时间的珍宝,找到后又不敢轻易下手。


    “……阿织。”恶鬼先是艰涩地轻呼了一声,像是在说在自己听一样,然后目光又一寸一寸逡巡着少女的面颊,眸子越来越幽深,声音也落在了实处,“阿织。”


    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播开,清晰地在阿织的耳畔响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第二声的呼唤近乎感喟。


    这只鬼好像认识她?


    害怕的间隙中,阿织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


    富冈义勇和锖兔到达吉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宇髓天元以及炭治郎他们几个和鬼缠斗的场景。


    他们来的不算太晚,战斗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但战场中的几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从炭治郎那里得知了大致情况,锖兔没有丝毫犹豫地加入了战场,他让富冈义勇去时任屋接阿织。


    去往的过程中,富冈义勇远远地就看到了从阿织窗口飘出的绸带,他对这种情况感到疑惑。


    越是靠近越能够觉察到逐渐加深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压力,与以往的哪一次都不同,这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富冈义勇潜意识里有了结论,阿织的房间里也出现了一个上弦,他发现了上弦,上弦自然也发现了他。


    鼻间没有嗅到血腥气,阿织还没有受伤。


    富冈义勇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鼓动着,当他落在窗前时,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几乎占据了室内全部的空间。


    这个身影将阿织遮挡得很彻底,大部分都看不见,只露出了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腿,在昏暗的室内宛若凝聚了月华。


    身体比头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富冈义勇猛地后退抵挡,铁制的刀身发出接触到什么坚硬事物的剧烈嗡鸣。


    同一时刻,阿织这动静激得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救援真的到了。


    阿织把“恶鬼认识自己”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她看向了黑发剑士的方向,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前倾向他并朝着富冈义勇伸出了手。


    “义勇,你来了……”


    只她刚一动作,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掐着她的腰肢禁锢着将她从地面上捞起,小巧圆润的肩头撞在坚硬的胸膛上,带来一些轻微的痛感。


    明明还隔着一层衣服,但腰间那铁钳一样圈着她的臂膀,以及二者没有丝毫空隙的姿势,都让阿织有一种直接陷入皮肉的错觉。


    视野变化间,她被恶鬼揽入了怀中。


    阿织睁大了眼睛,想大声呼救,但几乎是她张开口的那一刹那,想发出的所有声音就被一只手掌一并封锁住了。


    也因此,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她想努力挣扎,然后所有的动作都像是闹着玩似的毫无作用。


    与其把现在的画面描绘成凶猛捕食者与可怜猎物,也许更合适的形容是盘绕在高塔里的恶龙在牢牢守卫自己的珍宝。


    可惜在场的人或鬼都没有心思思考这些。


    ——太碍眼了。


    无论是少女那发自心底的信任还是黑发剑士面容上浮现的凝重与担忧都让黑死牟觉得碍眼,碍眼至极!


    黑死牟的脸隐没在黑暗中,额角上青筋明显,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思绪一瞬间被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场景也与那时重合到了一起。


    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黑死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他的呼吸粗重了一息,然后感知到了怀中贴在胸口的娇小身躯一边发着抖一边微弱挣扎。


    阿织就如同映在池塘的一滩虚影,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散,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死牟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


    锖兔是近些年来“水柱”中最厉害也是最优秀的一位,实力在“柱”中排行也不低,他的加入使得战斗没有持续多久。


    最后的绸带也融入了堕姬的体内,却没有给她既定的命运带来转机,伴随着恶鬼兄妹的头颅坠落在地,战斗结束。


    消灭上弦六且没有折损人手并没有带给他们丝毫愉悦,相反,从某一刻开始他们就处在难以言喻的烦躁当中。


    从富冈义勇去往的方向传来了无法忽视的气息,那种气息比之他们刚刚对抗的上线六还要强烈。


    像一座巍峨大山一样死死压在他们身上,让人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栗,这无疑又是一个上弦,百年难得遇到的上弦竟在此处出现了两个。


    还有已经离开了的鬼舞辻无惨。


    在拼命赶过去的途中,锖兔非常不符合他日常作风地在内心祈祷着,祈祷着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他注定不会如愿了。


    有窗户的那面墙壁整体脱落,是从内部暴力破开的,阿织的房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狂烈的夜风和骤雨吹得室内乱糟糟的。


    那只被阿织很珍惜地挂在腰间,几乎不怎么离身的紫藤花香囊像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弃在地上,孤零零地在风雨中翻了个滚。


    黑发剑士低垂着头,下颚绷得很紧,周身翻涌着前所未有过的戾气,他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折断了的刀。


    锖兔的呼吸有些急促,从舌根泛起难以言表的酸涩:“义勇?”


    富冈义勇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显得有些飘渺,他的瞳孔剧烈颤动着,片刻,直愣愣地望着飞奔过来的众人。


    “……她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