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


    “陌儿，听说你今天带回来了十几个流民？”


    凌老爷子忧心忡忡，“如果是以前，也没什么关系，可咱们家现在，米都没有，这，这恐怕……”


    “爹，你放心吧。”


    凌陌安抚地拍了拍凌老爷子，“他们自己会解决吃饭问题，只是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哎，好吧，都是可怜人。”


    “爹。”凌陌神情有些犹豫，“我觉得那几人，不像是普通人，江淮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基本都见过，他们不是江淮的。”


    凌陌回想起没有被否认的称呼，再想起陈平等人得到的消息，心里有个离谱的猜测。


    “不像是普通人？”凌老爷子皱起眉，“陌儿，你将今日的场景，仔细说说。”


    “是。”


    凌陌将当时的争执详细道了出来。


    凌老爷子最先的注意力，并非在陈平等人身上，而是在县令身上。


    “县老爷不对劲。”凌老爷子话说得笃定，让凌陌微愣。


    “爹？”


    凌老爷子直接从椅子上起来了，黑着脸，“钦差大臣到来的消息，县老爷不可能会不知道，他在撒谎！”


    凌老爷子见多识广，吃过的盐比凌陌吃过的米更多，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身为江淮有名有姓的富商。


    他与官府打过不少交道，轻易就发现了不妥。


    “爹，你的意思是，县老爷在撒谎？”


    凌老爷子冷哼，“还是弥天大谎，看来我们这个县老爷，并不老实。”


    “爹，那我们……”


    “我江淮的百姓，可不是吃素的！”凌老爷子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等赈灾的队伍来了，到时候，你必须要把事情都查得水落石出！”


    “我明白，爹，你放心。”


    凌老爷子沉吟片刻，“至于你带回来的人，先观察观察。”


    “好。”


    夜幕降下。


    几声窸窣声响起。


    县衙的院子里出现几道人影。


    陈平无声地指了两个方向。


    陆武和陈久会意，二人往左边掠去，而陈平带着秦野，往前走。


    “找到府衙的粮仓。”


    陈平只下达这一个任务。


    县衙的县令是否撒谎，有没有猫腻，直接找到粮仓即可，没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四个人，兵分两路。


    陈平与秦野时而躲到暗处，避开县衙里巡查的捕快或者衙役。


    “去另一边。”刚刚躲过一波巡查的人，陈平向左手边抬了抬下颌。


    前面他们已经搜查过，粮仓不在这里。


    “走！”


    陈平与秦野的武艺皆很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左侧。


    检查了几个地方后，陈平以为不会有所发现时，目光突然凝在了某处。


    是一座假山。


    “世子爷？”秦野循着陈平的视野看过去。


    陈平对这类东西很敏锐，“假山的构造不对。”


    他走近这座假山，拨开缝隙中生长的杂草，露出下面那一层。


    有人踩过的痕迹，而且方向是朝向假山。


    “找机关，里面应该是空的。”


    两人开始摸索起假山周围的东西。


    与假山相连的是一条人造的小河，里面放置了不少的装饰物，陈平的目光落在一块造型有些奇特的石头上。


    他蹲下，伸手捏住这块石头。


    果然。


    拔不动。


    陈平试着转动。


    “咔擦——”


    假山突兀地向两边转开，露出里面的空间。


    “世子爷，开了。”


    陈平起身，大步往假山里面走去。


    一进去，他微微一怔，随即升起的是愤怒。


    假山里面是一个仓库，里面只放了一样东西——粮食。


    粮食占据了半个仓库，数量足够让平城的百姓支撑半个多月。


    秦野有些不解，“县令为何如此做？”


    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藏着这些粮食，又无法拿出来。


    如果是不打算救济百姓，也不必每日匀一些出来，施粥给百姓。


    “明日，你去查查，水患之前，县衙与平城百姓的情况。”


    陈平心里隐约有猜测，县令为的也许不是钱财，而是名。


    在平城百姓中的名，以取得平城百姓的支持与信服。


    “是。”秦野不太明白，但识趣地没有多问。


    “走，叫上他们，先回去。”


    陈平退出了假山，在现代养成的反侦察意识，让他完美地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


    回到凌府。


    陈平将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世子爷，那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揭穿他，赈灾的粮食已经到了，不必顾忌。”


    陈平的行动力素来很强，当晚就找了凌陌。


    “你确定？”凌陌难以置信地问道。


    陈平目光淡漠，“真还是假，明日就能见分晓。”


    “凌公子只需要将人召集起来。”


    凌陌与陈平对视，半响道：“好。”


    翌日，清早。


    平城的百姓几乎全部聚集在县衙门口，陈平负手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朱三等人。


    若是细心之人，便会发现，陈平带的人里，少了一个。


    “今日还未到施粥的时候，诸位再等上一等。”


    师爷慈眉善目地站在县衙门口。


    “县衙是否真的只剩下一点粮食？”陈平直白地询问。


    站在他身后的百姓将信将疑。


    师爷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的问题。”陈平声音浅淡，视线锐利地钉在师爷身上。


    师爷被陈平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下意识道：“是。”


    话音刚出，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找补道：“剩下的粮食的确不多，但还能支撑一段时日。”


    “可昨夜，我在县衙中看到了大量的粮食。”


    陈平看着师爷，一字一句，不容置喙，“我们要搜县衙。”


    “放肆！”师爷气得直指陈平，“县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


    凌陌也不禁被陈平的直白吓了一跳。


    “不让搜，难道是心虚？”陈平轻飘飘地给师爷盖了一顶高帽。


    师爷：？？？


    不管心不心虚，哪里的县衙会让百姓来搜查？！


    “发生什么事了？”


    县衙门口闹的动静太大，县令坐不住，干脆出来了。


    “大人！这人说我们县衙藏了大量粮食，要搜县衙！”


    县令表情微愕，紧接着皱起眉头，“无稽之谈。”


    他看向陈平身后的百姓，“你们也相信他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