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面基还算顺利的结束了，因为陆星野的到来。


    他这个人性子跳脱，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着的纨绔子弟模样，看见了池挽星，也挑着眉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陆星野，她的青梅竹马。”


    池挽星看了他好几秒，看的陆星野直乐。


    “小丫头，是不是我长的太好看，你一下子看的犯花痴了？”


    江愈礼骂了一句，“自恋狂。”


    池挽星回了神，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礼貌，第一时间道了歉。


    “抱歉，我刚刚……”


    “没事。”陆星野大方的摆手，“看我看呆了的人多了，小爷我帅而自知。”


    池挽星：“……”


    她似乎有些无语，将视线挪开，又看着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发呆。


    池挽星很漂亮，是那种大气温柔的漂亮，皮肤白皙，低着头的时候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啊眨，看起来乖巧又宁静。


    陆星野的舌尖抵了下腮肉，眯了眯眼，“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池挽星抬起头看他的眼睛，态度是江愈礼不曾见到的认真。


    “池挽星。”像是怕他听不清，她又说了一遍：“我叫池挽星。”


    她看向陆星野的目光太专注也太复杂，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江愈礼没看明白。


    倒是陆星野微微眯着眼，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他好像……遇见了同类。


    池挽星收回视线看向江愈礼，又在她看过来时偏头去看窗外行色匆匆的人。


    她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在一瞬间攥紧了咖啡杯。


    他的眼睛……


    -


    《池熠》开机那天是个晴天。


    男女主角相遇的季节是九月，可现在是1月，天气冷的人打颤，恰巧这天下了雪，于是就将冬天那部分的戏份先拍了。


    导演是李梅远，她已经五十多岁，常年的外场奔波叫她多了几分沧桑。


    她一开始还担心江愈礼和宋景的配合并不默契，可是在看到两人对视时的眼神时，就觉得：妥了。


    男主池熠和女主江岁岁在9月相遇，10月确定恋爱关系，次年12月池熠出车祸瘫痪，又在第三个年份的2月分手。


    分手时池熠说的。


    可也是在分手当天，池熠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画好妆，定好发型，江愈礼和宋景一起去举行开机仪式。


    作为男女主角，他们站在最中间。


    两人的肩膀被人推挤着挨在一起，江愈礼侧头去看宋景。


    因为人设要求，宋景被要求减肥。


    池熠在这个时候是抑郁期，残极和抑郁夺走了他的生命力，他整个人都瘦的厉害。


    而如今近一个月不见的宋景，因为瘦，他整个人都单薄了，冷硬的五官更加凉薄，却又因为化妆师在他的面部轮廓上精细的工作了一番，显得消瘦而苍白。


    男人站在她身边目视前方，侧脸的神情冷峻，并不多言。


    江愈礼忽然想起来同学们说的“宋景可高冷了”这句话。


    原来宋景在她面前，也不全是不一样的。


    比如现在，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浑身都轻微的一僵，却还是抿着唇没有回头。


    第一场拍的是池熠和江岁岁分手的戏份。


    地点是在医院。


    -


    江岁岁很早就来了医院，只是今天，她的脚步定格在了病房门口，没有迈进去。


    门是紧闭着的，可是这一道门根本不隔音。


    她清楚的听到了里面的谈话。


    “姐，你能不能跟她谈一谈。”男生的嗓音苦涩而沙哑，“我跟她说了很多次分手，冲她发脾气，可是她始终假装听不见。”


    池塘坐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他。


    “她是谁。”


    池熠一言不发。


    “我问你，她是谁？”


    池熠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攥紧，避而不谈，“她还那么年轻，不该在我身上花费这么多时间。”


    “我们分手的越早，对她的伤害就越浅。她会慢慢忘了我，会喜欢另一个人，也会开始新的生活。”


    “姐，她是你的好闺蜜，你就帮我跟她……做做思想工作。”


    池塘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仰起头，鼻腔陡然酸涩，狠狠的闭了下眼，“池熠，我以为这么久了你会很了解她。直到今天，我发现我错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江岁岁做了个深呼吸，用力的把眼泪抹掉，按下了门把手。


    她反手关上门，无视两人惊诧慌乱的目光，径直走向池熠。


    “啪！”


    用足了力气，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要说分手就跟我说，找池塘算什么？”江岁岁眼眶通红，边说着边落泪。


    “你在怕什么呢？怕我会离开你还是怕我不再爱你？”


    “池熠！你是一个男人，你能不能不要矫情啊！


    你是真的感受不到我的感情吗？还要怎么爱啊？


    我不断的告诉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会陪伴你直到老，你的腿不好了我就当你的腿，你想去哪我都推你去看。


    我知道你忽然……会很难受，可是我比你还难受！你能不能看看我，看看池塘，看看无数为你了让你走出来讨你开心的朋友！我们都在努力，你凭什么最先放弃？”


    池熠被打的头向一边偏去，领口歪斜，露出薄薄的一边锁骨和绷紧了线条的下颌线。


    他的喉结滚了滚，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才哑声道，“岁岁，你不明白。”


    “你要我明白什么你说啊！我猜不到也猜不对，生怕又惹你不高兴，你是没嘴吗还是哑巴啊！”


    池熠说，“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照顾，而是负担。”


    江岁岁一瞬间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泄了气，动作缓慢的蹲在他面前，一举一动好像破旧的零件，每一下似乎都带着滞涩的声响。


    她问，“那我呢？我对你来说，也是负担吗？”


    池熠这次沉默了更久。


    他慢慢的转过头，伸出细长的手指，轻柔的为她擦掉脸上的泪。


    很烫。


    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笑过。


    可是现在，他的嘴角却微微向上牵起。


    说的话宛如最锋利刻薄的刀，将江岁岁刮的鲜血淋漓。


    “岁岁，你的爱，就是我最大的负担。”


    江愈礼的唇瓣颤了颤，眼泪控制不住的掉。


    她仰着头看着宋景，脸上还有着属于他的体温。


    有那么一瞬间，江愈礼分不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是池熠还是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