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少爷回沈家之后, 在参加的第一场宴会上就闹了个不欢而散,彻底跟唐家结了个死仇。


    短短几个小时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圈子。


    有人觉得沈大少爷果然嚣张跋扈, 有人同情沈瑰意,觉得沈总一世英名进退有度, 怎么生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正谈着重要合作,当众给人没脸,败家子都不兴这么败的。


    远在外地出差的沈女士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个消息。


    或担忧, 或不怀好意地上门打探消息的都有, 沈女士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怒, 但也绝口不提叫儿子上门道歉的话。


    隔天一早,她就直接叫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把这件事全权移交到沈玄默手上。


    一时间外面众说纷纭,却更加猜不透沈总的想法。


    这是想让沈玄默将功折罪把合作的事情谈成呢,还是单纯给他撑腰,让他继续败家出气呢?


    二者皆有可能。


    与唐家的合作重要,但对沈氏来说并非不可或缺。


    即便没了唐家, 也不是没有其他可以合作的对象。


    最多额外让渡一些利益罢了。


    但沈少爷刚回来, 瞬间就捅了这么大篓子, 要是真的任由他胡闹,只怕日后更难服众。


    要是握手言和说不准还能勉强补救。


    一时之间,竟没什么人敢掺和这件事。


    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平静的假象下面暗流涌动。


    沈玄默因此开始忙碌起来, 早出晚归难见踪影。


    不过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顾白衣便没有太过担忧, 也没有去过问那些生意场上的事。


    这些事他不懂,当然不会主动去添乱。


    次日中午,之前去机场接过机的黄助理敲响了他们住处的大门, 说是陪顾白衣去见那位导演。


    沈玄默在首都这边没什么根基,更没什么好用的人手,但事关顾白衣的安全问题,他倒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妈低头求助了。


    沈女士便将黄助理安排了过去。


    黄助理跟顾白衣见过面说过话,也算是熟人了,相处起来更加容易一些。


    除了黄助理以外,还有一个兼职保镖的司机,正在楼下候着。


    顾白衣提前几天就跟那位导演联系过。


    最初电话是对方助理接的,公事公办地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叫他看过剧本,然后当天去参加统一的试镜。


    不过没过两天,那位姓钟的导演便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另外约了时间见面。


    见面地点在市郊的一个练武场。


    黄助理信息搜集能力强得惊人,听到地址后不到一刻钟,就把练武场的信息扒得一清二楚。


    据说这个练武场属于市里的武术队,是近几年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金主赞助之下新建的场地。


    这个世界练武的人不多,但从市级到国家队还是有专门的队伍的,国内也会定期组织一些比赛。


    但比起顾白衣前世来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也就比村镇级的比赛稍强那么一点。


    不赚钱又不扬名,全靠爱发电。


    大部分市级的武术队甚至都是半民间组织,经费大部分靠队员自己凑,偶尔还要组织一些募捐。


    当然大部分人也都是兼职,比赛前一段时间才会一直聚在一起训练。


    少部分运气比较好的队伍,要么队员本身有钱,要么就是碰巧遇见大方的金主,再不然就是队员本身脑子灵活,善于发现商机。


    ——比如谢延春可以算是最后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


    他就是为了赚钱养师门才出的道。


    首都这支武术队也难逃此等魔咒,不过他们运气不错,三种好运全都撞上了。


    除了给力的队员以及大方的金主以外,他们还会接一些别的单子,比如临时保镖,又比如演员培训——当然是武术部分。


    他们甚至还抢了一些武术指导的活,闲暇的时候就开始研究什么动作简单好看,容易训练。


    但他们不会跟着剧组漫山遍野地跑,在打出一些名气之后,有些剧组就会特意送一些重要演员过来培训一段时间。


    吃穿住宿又是另一项商机——附近的餐馆旅店都是他们自己开的。


    那位导演约在这里见面,大概率是因为角色需要。


    这次是一部古装剧,讲乱世之中的三个少年为了寻亲,结伴前往王都途中发生的故事。


    男一善谋,女一善医,且真柔弱不能自理。


    男二是看起来柔弱,但其实是其中的武力担当。


    吊打全剧角色、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了皇帝的那种武力担当。


    全篇主要角色的打戏,基本都集中在男二身上。


    原本钟导还试着接触过谢延春,但一来形象不是很合适,二来档期撞了。


    钟导与敬导做过同窗,又是多年好友,私下寒暄诉苦的时候,敬导就想到了顾白衣。


    那位钟导明显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改了态度。


    顾白衣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是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新人,这种小有名气的导演愿意见他,已经算是难得了。


    争取当然是要争取一下的,毕竟男二戏份多,报酬应该也会高不少。


    如果没选上,那说明他实力不够,也没什么好怨念的。


    顾白衣到练武场的时候,钟导还没有到。


    进门在接待厅坐了一会儿,过了约定的时间点也没到。


    黄助理看了眼时间,不由地皱了下眉。


    但顾白衣很好脾气地说再等等,她暂时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钟导很快打电话过来解释,说半路撞见了一场小车祸,刚做完笔录离开,一会儿就到,请顾白衣再稍微等一等。


    言语之间很是歉疚和客气,不像是故意耍大牌。


    顾白衣答应下来。


    有了确切的时间,顾白衣就放松下来,抬头看向窗外时微微怔了怔。


    他起身走到门口,问能不能到前面的院子里里面看看。


    接待人说那边队里专用的演练场。


    不过今天休息,那边没人,只是看看的话当然可以。


    顾白衣跟黄助理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门,绕过了院墙。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正蹲在花坛边,眉头紧皱地盯着花坛泥念念有词,左手捏着一小节枯枝挥舞几下,然后往泥地里一插。


    然后又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低头拜了拜。


    顾白衣:“噗。”


    少年坚持拜完第三下才睁开眼,扭过头,目光如刀地直往顾白衣脸上扎:“好笑吗?”


    顾白衣看着那张正脸转过来,晃了一下神,低喃着叫了一声:“甜甜?”


    少年耳力绝佳,立马炸毛跳起来:“你才甜甜!叫添添!”


    他起身就往顾白衣那边走过去。


    然而没几步他就意识到不对,他脚步一顿,眼睛一眯,满脸疑惑:“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认识我?”


    说着他蓦地又加快了脚步,冲向了顾白衣:“谁派你来的?”


    他速度太快,顾白衣下意识侧身避让了一下。


    然而仅这一个动作,就叫少年眼睛一亮:“你也练过?比划一下?”


    话音未落,他脚步一转,便朝着顾白衣攻过来。


    顾白衣只是退,并不接招。


    少年脸色一变,神情认真了许多,攻势也越发凌厉。


    顾白衣退至墙角,再无可退。


    少年抓准时机,气势汹汹地一掌劈了过来。


    然而顾白衣只是微微偏了下脑袋,轻飘淡写地伸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修长白净的五指好似轻轻一按,少年便已动弹不得。


    少年正想挥另一只手,忽听见眼前人在他耳边低语:“身体不要紧了?”


    少年一滞:“你怎么知道?”


    随即脸色一变:“果然是他们派你来的!”


    “到底是谁?”少年故作凶悍地逼问道,“我爸?我妈?我舅舅?总不能是我妹妹吧!”


    顾白衣轻松地把他抬起的膝盖按下去,一边说:“没有谁,我只是恰好路过。”


    少年满脸怀疑:“怎么可能,那你怎么认识我的?你到底是谁?”


    顾白衣看了他半晌,确认没有半点熟悉的影子,才微微垂眸,掩去那点失望。


    看来“穿越”这种异常,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叫顾白衣。”顾白衣松开他的手,微微浅笑,“可能算是你——”另一个世界的好朋友。


    也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弟。


    只不过血缘关系就稍微远了一点了,据说他们的母亲是同一个曾祖父。


    顾白衣把后面的话咽回去,玩笑道:“——命中注定的好朋友吧。”


    少年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言难尽地上下打量着他:“长得也不错啊,怎么说话这么……腻腻歪歪的。”


    顾白衣看着他笑了笑,故意拖长了语调:“可能是——见君心喜吧。”


    少年:“……”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但我觉得,你那个表情好像是在祭奠一个死人啊。”


    顾白衣眨了眨眼:“啊,有那么明显吗?”


    少年:“……”


    他忍不住跳脚:“什么仇什么怨啊!我没得罪过你吧!”


    “没有。”顾白衣诚恳道歉,“对不起,开个玩笑。”


    少年反而发不出火了,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反正也是我先动的手。我叫田添恬,添加的添,恬静的恬,叫我添添就好了,乱叫别的我可是会发火的!”


    顾白衣笑了一下,说:“好。”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叫了一声:“添添。”


    田添恬松了一口气。


    他这短短二十年人生当中,最苦恼的事情之一无疑就是自己的名字了。


    无论是昵称还是全名,叫起来都非常的……不爷们儿。


    他说得夸张,但其实这么多年早就被叫习惯了。


    最多就是有点郁闷。


    难得一个新认识的同龄人愿意给他这点面子,而且身手似乎又很不错——


    田添恬用余光偷摸打量了顾白衣几眼,决定勉为其难将他划拉进朋友的范畴。


    无论哪个世界的田添恬都是个话痨大嘴巴。


    顾白衣只问了两三句,他就自己把自己翻了个底朝天。


    田添恬在首都上大学,同时也在偷偷摸摸用零花钱赞助武术队,借此换来了一个编外队员的名额,平时都可以随意出入练武场。


    仅挂靠编外名额不是因为他实力不行,相反他在全队能轻松挤进前三。


    只是他身体不太好,几年前生过一场病,三年前才通过手术治愈了。


    但术后五年都是恢复期,不建议剧烈运动。


    田添恬能跑到千里之外的首都上大学,还是主动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堆“间|谍”,保证定期回寄复查报告,之后对着家人死缠烂打了整整半个月,才争取来的结果。


    然后他又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策反了身边的“间|谍”,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偶尔来练武场复健锻炼一下。


    其实这种事家里人未必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只不过半年一次的复查报告指标越来越好,知道他有分寸,他们才没有计较。


    但要是他真的敢挂名出去参加比赛,他爹妈能直接飞过来把他腿打断,然后直接拖回家关进医院到恢复期结束为止。


    这段时间,田添恬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偷偷摸摸加了些训练量。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还特意趁着其他人休息的时间才过来。


    他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人来,所以刚看到顾白衣的时候,才会那么紧张。


    不过听说顾白衣不是家人派过来的,田添恬又飞快地放下了心。


    ——放得太早了。


    当然此刻的田添恬对此一无所知。


    单方面输出了半天,田添恬才想起来问顾白衣:“对了,你是来干什么的?要来加入武术队吗?我觉得以你的身手肯定没问题!”


    他说着说着,眼睛越来越亮。


    顾白衣一盆冷水浇得毫不迟疑:“不是。只是有个导演约我在这边见面。”


    田添恬撇了下嘴,有点失望:“导演?你是演员?身手那么好,当演员也太可惜了吧。”


    顾白衣叹气:“没办法,现在穷。”


    田添恬:“……”


    田添恬语无伦次地道歉:“啊,抱歉,我没想到这个……”


    顾白衣笑了一声。


    田添恬看出来他没生气,也跟着傻笑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太傻了。


    “如果你愿意来这里,我……我可以给你开工资。”田添恬绞尽脑汁,试探着提议,“可能没有出名的明星那么赚钱,但日常生活肯定可以保障的。”


    演员这一行也不好混。


    底层演员连生活都很难保障。


    顾白衣谢过他的好意:“恐怕暂时没机会了。我过几天要回宁城了。”


    田添恬愣了一下:“你是宁城人?”


    顾白衣说:“算是吧。”


    这辈子算是。


    田添恬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宁城好玩吗?好吃的多吗?有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宁城呢。”


    顾白衣回顾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宁城的情况。


    两人正聊得其乐融融的时候,黄助理跟着钟导一起过来了。


    黄助理眼神微妙地扫了一眼顾白衣和旁边的陌生少年——距离太近了,宛若多年形影不离的至交好友。


    但顾白衣身边似乎没有过这样一个朋友。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给双方引荐了一下。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已经简单了解了一下钟导的情况,确认了不是什么不靠谱的。


    黄助理放下心,介绍完了就退出去让他们自己聊。


    临走之前她看了一眼田添恬,结果发现那个娃娃脸少年完全没有眼色,直接赖着不走了。


    但钟导和顾白衣都没提出异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转身先离开,然后找人问了句那个少年是谁。


    虽然那个娃娃脸看起来不像是职|业|打|手的样子,但……万一呢?


    安全问题,一定要谨慎。


    绝对不是因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绝对不是。


    留在演练场的三人对黄助理丰富的内心戏一无所知。


    钟导先跟顾白衣道歉,迟到确实是不可抗力,然后又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钟导大名钟齐阳,是拍历史纪录片出身的。


    转型之后拍过悬疑剧都市偶像剧和家庭伦理剧,属于那种非常有探索和尝鲜精神的导演。


    转型之作中规中矩,大多不如他的纪录片评价高,只有一部探案轻喜剧广受好评。


    这次的新剧算是他的优势集合项,历史轻喜剧。


    拍戏这么多年,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钟导也在努力寻求突破的机会。


    新剧正是他努力争取过来的机会,因此从剧本到演员再到其他大大小小的细节,他都格外上心。


    顾白衣也终于弄明白,钟导为什么突然要单独见他。


    敬导那边剪出了几支预告片。


    最后一个单元的预告片质感最佳,他们干脆又多剪了几个视频,顾白衣那个角色的戏份都给剪出来了大半。


    其中就包括剧中反派的唯一一场打戏。


    动作都是顾白衣自己设计的,提前跟谢延春套了套招就直接亲身上阵了,别说替身,连威压都没上。


    但效果就是特别绝。


    一招一式凌厉漂亮,一个长镜头拍下来叫人看得酣畅淋漓,舍不得眨眼。


    原本二十分钟的戏份因此又生生延长了好几分钟——


    打戏太好看了,一秒都舍不得剪。


    敬导看到成片就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再加几场,然而已经杀青,说什么都迟了。


    他知道钟导估计不会把顾白衣这个完全没名气的新人放在心上,所以剪完片子就给他发了一份。


    就算看不中演技,薅过去当武术指导也不亏。


    不过没他们那样的底子,呈现出来的效果肯定也没有那么完美。


    但敬导私心觉得,钟导大概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好苗子的。


    别说顾白衣演技其实也算及格了。


    就算他真的只是个木头美人,光那张脸和那身手,也能算是一块漂亮的璞玉了。


    演技什么的,可以慢慢磨嘛,但形象气质身手那都是可遇不可求。


    果不其然,钟导看了敬导发来的视频之后,立马就给顾白衣打了电话,跟他约时间见面。


    名义上算是面试,但钟导心里清楚,在看过那个视频之后,他就不可能再看得上别的演员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


    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不过这些话钟导没有直说,免得让新人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恶习。


    简短地交代了一点前情之后,钟导就把脸色摆得稍微严肃了几分。


    “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不过在我的剧组大部分都是实景拍摄,很多东西都要学,不一定多精通,但一定要会一点。”


    顾白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钟导轻咳了一声,态度又缓和了一点,决定从简单的开始:“会写毛笔字吗?”


    顾白衣点头:“会一点。”


    钟导继续问:“骑过马吗?”


    顾白衣继续点头:“骑过。”


    钟导眉头一跳:“弹琴呢?古琴。”


    顾白衣这回没有点头:“只学过一点皮毛。”


    钟导:“下棋呢?”


    顾白衣:“学过几年围棋和象棋,五子棋飞行棋井字棋……嗯,知道规则。”但没怎么玩过。


    钟导:“……”


    钟导:“那有什么是你完全不会的吗?”


    顾白衣想了想:“那可就多了。”


    钟导:“比如?”


    顾白衣:“生孩子。”


    钟导:“……”


    他看了顾白衣好几眼,但对方眼神太过于真诚了,钟导都不好意思怀疑他是耍自己。


    再转念一想,是他自己先不信,追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钟导轻咳了一声,拉回正题:“会写字会骑马就行了。为免生疏,进组之前会给几个主演统一培训突击一下的,你不用有压力。”


    顾白衣点头:“好。”


    钟导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面试”的,视线落到旁观的田添恬身后,才想起最开始的问题。


    “对了,你有什么比较擅长的武器吗?”钟导问道。


    “那个角色应该擅长什么?”顾白衣问。


    这一部分剧本里没写。


    前期主角团几个落魄得很,衣服都是从盗贼身上扒来的。武器自然是抢到什么用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刀剑。


    但自身善用的武器不同,在用其他武器时,习惯上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长|枪。”钟导如实答道,“你会吗?”


    顾白衣顺着钟导的视线看向田添恬身后,唇角微扬:“略通一二。”


    钟导:“……”


    这熟悉的心塞感。


    田添恬在一旁憋了半天,看看哽塞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导演,咳嗽一声:“这位钟、钟导演,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试试不就行了吗。”


    他眼睛里一左一右写着跃跃欲试的几个大字——


    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