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加班加点搞了大半个月,房子才算彻底装修完。


    也幸好这是农村小别墅，跟邻居家隔得距离都不算很近，再加上附近几家里面只有沈漫他们那栋住了人,所以哪怕大半夜的装修,也没有人来投诉。


    按照宁城那边的习惯，正式搬进新房的时候是要暖房的,寓意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俞飞瑶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但天灾之后没有人不想未来越来越好，尽快恢复到灾前的状态，所以也按照习俗打算请人过来暖房。


    俞飞瑶请了沈漫沈湾两姐妹和祁家兄弟。


    俞飞星请了才重新联系上没多久的导师，赵翊请的是原先读大学的时候同一个宿舍的两位好兄弟。


    初步估算十个人吃饭,俞飞星的导师还不确定会不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


    请吃饭这天一大早，俞飞瑶就跟沈漫去了附近的一个市场。


    因为离基地外面的警局比较近，这个市场的治安相对来说是很好的,基本看不到抢东西的场面,路两边摆了很多摊子，开车过去不太方便,所以交通工具是两辆前面带篮子的自行车。


    来这边大半个月，俞飞瑶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市场。


    有官方震慑，社会秩序的确好,两边摊子都摆的整整齐齐。


    两个人在入口处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边往里走边看。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一条长街,卖什么的都有,珠宝首饰、衣服、小家电之类的最多。


    其次就是应聘不上官方那边的工作，所以来这边卖劳力的。


    从入口处走进去没多远，俞飞瑶就看到了好几个举着牌子卖身的，有男有女,但全都长相出众，出众到哪怕三年天灾也遮不住她们优秀的骨相。


    “美女约吗？只要三斤粮食就可以玩一天，随便怎么玩都行。”


    举牌的这群人基本都站在一起，两个人还没走近，几个男人眼睛就亮了。


    出来买东西，两个人特意穿的旧衣服，头发也没洗，看上去有点油腻，尤其是俞飞瑶，从梁城基地出来到现在一个多月，她起码瘦了十几斤，长袖长裤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但能在天灾中活下来的人几乎都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俞飞瑶跟沈漫的精神面貌就跟这群摆摊的人不一样。


    “三斤你抢呢！两位美女看看我，我只要两斤粮……”


    男人说着还将衣服的下摆往上撩了起来。


    俞飞瑶和沈漫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


    衣服下的皮肤很白，看的出来这人很瘦，俞飞瑶的视线顺着他的腰往上打量，最后落在脸上。


    这人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是一张脸了，可富婆有钱也不会找这种啊，玩起来多没劲，真要做这种生意，起码也得是赵翊那种，公狗腰大长腿倒三角的身材吧。


    沈漫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太贵了玩不起啊……”


    是祁晟的□□不香了还是怎么的，她还要花钱出来玩这个？


    “可以还价的，我便宜，只要一天包三餐，让我干什么都行……”


    其中一个男人眼见着两个人要走，情急之下伸手就要来拽。


    手刚伸出来，俞飞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直接单手推车另外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拧着往前一推。


    “滚远点。”


    她瘦归瘦但力量一点都不弱，手上一用力，衣袖下面的肌肉就鼓了起来，随着抬手的动作，被衣摆盖住的剔骨刀也露出了半截。


    男人被俞飞瑶这一下弄的脸色煞白，周围的人看的分明，意识到这是个刺头子，也不敢再上来纠缠了。


    沈漫忍不住给俞飞瑶比了个赞：“可以啊姐妹，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


    “生存不易，尤其是女性在这种环境下更是显得弱势，只有努力锻炼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我……”


    说话声戛然而止。


    俞飞瑶看着路边的人当场愣住。


    “欢欢……”


    望着跟一群卖苦力的站在一起的人，俞飞瑶喃喃出声。


    她都有点记不起来跟宋欢多久没见了，可哪怕此时此刻宋欢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俞飞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


    宋欢半垂着眼睛举着个牌，跟前面那些出卖身体的不一样，她牌子上写的是卖苦力、干家务、照顾老人孩子，只要一天包两顿，下面还专门标注了学历，精通三国语言。


    俞飞瑶看着她都有点不敢认。


    她真的太瘦了，左脸上还有道看着有点狰狞的伤疤，如果不是极其熟悉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估计真的认不出来她是宋欢。


    沈漫顺着俞飞瑶的视线看了一眼宋欢：“认识啊？”


    宋欢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阿瑶……”


    俞飞瑶扶着车把手的手握紧，推着车走了过去：“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宋欢迟疑了一下，才应了一声好，收了牌子领着两人往外走。


    她住的地方离这个市场不算远，骑车过去十多分钟的样子。


    这一片的房子是极热之后才建起来的，都是毛坯房，因为没有通电所以只建了六层，一路上宋欢坐在俞飞瑶的后座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楼下才开口：“把自行车搬上去吧，放在下面不安全。”


    索性这自行车都不太重，俞飞瑶跟沈漫都能搬得动，跟在宋欢后面一路上了四楼。


    太阳出来之后，楼里的温度也跟着变高了，搬着自行车上四楼，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但宋欢却很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住的地方外面的大门只关了铁闸门，里面那道防盗门没关，进去之后是一个几乎堆满了东西的小客厅。


    房子明显是改造过的，两室一厅的格局连同阳台在内，硬生生的被隔出了六间房，是典型的群租房。


    客厅里面有人在，但也只是好奇的打量，完全没有上来搭话的意思，里面没有窗户只有门口进来的光显得很暗。


    宋欢摸出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门。


    “姐，你怎么回来了？”


    门一开，宋宁有点虚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宋欢变化很大，宋宁同样变化很大，扒着床往外看的样子憔悴中带着几分沧桑，看到跟在宋欢后面的人，也愣住了：“阿瑶姐……”


    “小宁。”


    “进来坐吧，自行车放在客厅没事，家里有点乱别嫌弃。”


    宋欢让开门口，请两人进屋。


    这是间很小很小的房子，床是木质的上下铺，房间里面没有衣柜，只有几个摞在一起的大箱子，最上面一只还充当着桌子，一边放着几条叠在一起的塑料方凳，整个房间逼仄的不行，但因为窗户很大而宋欢又收拾的很干净的原因，倒是没什么异味。


    沈漫家庭条件不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房子，但到底是住过几天救生舱的人，老老实实的跟在俞飞瑶后面进了屋。


    房子里没有风扇，宋欢随手拿起两把大蒲扇递了过去。


    一时间屋里就只有扇风的声音。


    沈漫扇了一会还是觉得热的不行，看重逢的两人都没说话的意思，她就好奇的开了口：“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啊。”


    “当然。”


    不一样的回答一样的意思。


    两个人再次看了彼此一眼，有些压抑沉重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不少。


    宋欢吐出一口气，抿着嘴笑了一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但是水还是要喝的。”


    没有玻璃杯，宋欢直接找了两只洗干净的瓷碗出来，给两个人一人倒了一碗水。


    沈漫捧着水不知道该不该喝，因为俞飞瑶的朋友明显就是过的不太好的样子，现在官方那边虽然每天发放饮用水，但因为天气太热，量并不大，这一碗水对于她们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对于俞飞瑶这个朋友而言，是很珍贵的资源。


    等看到俞飞瑶捧着碗喝了水，沈漫才跟着喝了两口。


    “你们怎么会来首都？我一直都在联系徐主任，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从地震之后，每天一条消息，但是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回复。


    宋欢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下来：“通讯器都坏了了，慧姐死了。”


    “怎么会？”


    俞飞瑶有点惊讶，但又感觉没有那么惊讶，天灾之下，每天不死点人也不叫天灾了。


    宋欢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始说在四城基地发生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第一次地震之后，基地塌了很多，后面基地方面一直都在积极重建。


    徐主任到了基地之后虽然职称依然不太高，但也算手握实权，对宋欢几个还挺照顾，他们活的比其他的那些人都要轻松不少。


    然后第一次地震到来的时候，杨慧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后面被救了出来，四城基地是没有那个条件治疗的，徐主任动用了很多人情，才把杨慧送上了去首都的飞机上，可惜飞机起飞没多久，杨慧就因为挤压伤综合症死了。


    “他收到了消息之后第一天就说来首都这边，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周明俊你还记得吧，他们家原来不是开修车铺的么，要不是他们跟着过来，中间车抛锚估计我们也到不了首都，可惜周父周母半路上就得热射病死了。”


    俞飞瑶沉默。


    底层幸存者一家三口还能活下来一个已经是很不错的存活率了。


    “那小宁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弟弟的伤，宋欢就忍不住苦笑一声：“是来首都的时候遇到抢劫的了，还好徐哥有枪，要不然我们可能都活不下来，那些人为了活下去已经没有人性了，你们呢？你们怎么样？怎么没看到竹子？”


    “竹子……”


    俞飞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跟这个曾经的闺蜜之间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宋欢听的一阵沉默，好一会才开口说：“其实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是能够理解竹子的，每个人都想自己最在乎的人安全活下来，但是也确实她后面的想法钻了牛角尖，康康是她在乎的人，可包子也是你的亲人，就这样吧，反正天灾之下，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了。”


    两个人聊了会，外面太阳渐渐升高，屋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沈漫有点坐不住了。


    宋欢看在眼中，笑着站起身准备送客：“行了，这边太小我们东西也不多，我也说不出留你们下来吃饭的话，你们赶快回去吧，下次再聊。”


    俞飞瑶看着她，心里纠结的很。


    越往后熟人就越少，像她跟宋欢这种分别之后还能重聚的，真的很难得，她把宋欢当最好的朋友，能帮一把肯定是要帮一把的，可开口叫她们跟着去家里住，这种话她又说不出口。


    人都是自私的，她虽然很想帮宋欢，可她更爱自己。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要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临出门前，到底还是转身问了一句，做不到叫她们去家里住，但能帮一把总是好的。


    宋欢愣了愣：“其实，我手里还有这个……”


    她蹲下身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摸了一个小收纳箱出来，盖子一打开，里面装的全是药。


    “不敢拿出来。”


    这房子是隔出来的小单间，隔音效果不强，宋欢说的语焉不详，但俞飞瑶一下就懂她的意思了。


    虽然俞飞瑶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的药，但这一箱子装的满满当当的的确不少，中西药都有，大部分都是清热解毒的药。


    她声音压的很低：“我看过大部分都是进口的，保质期有五年，现在还没过期，就是现在温度太高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沈漫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厉害啊姐妹，现在居然还能搞到这么多，牛，要不我帮你搭搭线看看？”


    基地那边一直在做药物研究，但毕竟才经历过三年多天灾，很多原材料都没了，现在生产远远跟不上研究的进度，这些药放出去还是很有市场的。


    宋欢怕被人盯上不敢出手，但她不怕啊。


    宋欢有点心动，但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去看俞飞瑶，毕竟她跟沈漫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俞飞瑶摆了摆手：“这个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就能给办了。”


    这批药如果正常出手，虽然换不到独门独户带院子的房子，但让宋欢他们换个好点的住处是肯定可以的。


    她把东西拿走，然后从空间里面拿出相应的粮食出来，安全又保险，既不用担心这些在高温下保存的药变质吃死人，又能够帮到她的好朋友，真正的两全其美。


    “箱子不好弄，有背包吗？你给我拿个背包装起来，最多两三天，这东西我就能出手。”


    直到此时此刻，宋欢才真正松了口气，摸了个包出来把箱子里的药全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