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慧躺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喘着气。

    女人的身体就压在她身上，不是很重。

    人才死身体没僵硬血液还在流动，顺着脖子上的伤口往外流,杨慧脸上带着口罩和护目镜，一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血滴不到皮肤上，但却依旧让她不舒服。

    杀人似乎并不难,拔出刀然后照着脖子割上去,刀是俞飞瑶之前给的,锋利无比,起码割开脖颈很轻松。

    难的是这个拔刀的过程。

    “妈！”

    徐倩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杨慧被喊的浑身一僵,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大概是被女儿看到了。

    徐倩飞快的眨着眼睛把眼泪给憋了回去,飞奔过去,一把掀开压在妈妈身上的尸体,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妈,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杨慧同样装作没事的样子：“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吧,马上就开始丢我们家的木头了,你总不好什么事都让其他人帮忙。”

    杨慧一手扶着女儿的手一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就将徐倩往楼梯那边推。

    徐倩被迫往前走了几步，很想回头，但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马上下楼。

    等她的身形消失在楼梯口，消防门的声音响起，杨慧才再也忍不住，拉下口罩扶着墙壁开始呕吐。

    俞飞星已经把刀擦干净重新收回了刀套之中，看了一眼杨慧，搬起地上的木板朝底下喊：“姐,我要丢木头了，你们小心别被砸到啊。”

    一块厚厚的木板丢出窗外，砸在冰面上发出响声的同时，俞飞星又重新弯腰搬起来另外一块板：“第一次是这样的，多来几次顺手之后，就不会觉得恶心和罪恶感了，起码我现在觉得这些人是死有余辜。”

    天冷了之后肠胃不太好的人吃的也不多，没一会就吐干净了，杨慧忍着恶心站直了身体：“你以前杀过人？”

    俞飞瑶是肯定杀过的，而且不止一个，她还以为俞飞瑶保护弟弟也跟她们保护女儿一样，没想到俞飞星看着斯斯文文的，手里居然也见过血。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二叔。”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淡，好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没有半点起伏。

    杨慧心里的好奇心压过了恶心，也开始搬起木头往下丢：“他干了什么？”

    “我爸去世之后，他想抢我家的财产，让他儿子找了几个道上混的想杀我，天灾之后，他们一家人还想霸占我们现在的房子，所以我就把他一家人全都杀了。”

    这是俞飞星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说起这些事情来。

    刚动手那些天，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安稳，后来不知道哪一天，他就忽然不再做噩梦了。

    今天说起这个事情，他以为多少会有点情绪波动，但是并没有，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杨慧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你二叔确实死得不冤。”

    没了搞事情的耽误时间，往下丢东西的速度一下就变快了，没一会所有的东西就都被丢了下去。

    几辆小拖车上面都装的满满当当的，拉起来很费力气，原本这鞋子还算防滑，但现在要拖重物，一用力就有点打滑，拉起车来前行速度很慢。

    等他们走的稍远一点，原本在旁边观望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楼，至于冰面上躺着的尸体根本无人在意，都天灾一年多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周围时不时的死几个人，要是哪天不死人，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来的时候拖着车跑的飞快，回去的时候几乎用了好几倍的时间，等到几辆小拖车停在了楼下，9栋不少人都揣着兜出来围观。

    吴杰挤在人群中，弓着腰恨不得将脖子缩回肚子里去：“俞姐，关于晚上值班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要重新商量一下？”

    天这么冷，如果继续这样值班，要是遇到个身体素质差点的，估计一晚上过去，人都要冻成冰棍了。

    俞飞瑶皱了皱眉：“这事你跟我说做什么？直接开个会呗，到时候是个什么流程，跟我说一声就行。”

    事实上他们18楼根本就用不着参加这个活动，17楼的楼梯间里装了一个防爆门，他们18的楼梯口装的也是防爆门，房子的大门还是防爆门，三层保护，真有人能把门全都弄开，那也是个人才了。

    之所以还继续参加，不过就是不想犯众怒而已，毕竟防爆门再厉害，也挡不住一群人的发疯，除非她能拿枪出来把这群人全都给突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块压缩饼干而已，她还不放在心上。

    吴杰搓了搓手，还想再说，但俞飞瑶已经不搭理他了，松了绳子准备往下卸东西。

    这么多木料从楼上弄下来简单，搬到窗口往下一丢就行，但弄上去就难了，尤其她们姐弟两个住的还是最高的18楼。

    当初选这个楼层是因为方便，只要在楼梯间里装个门，就能获得一整个天台，但现在……

    俞飞瑶想了想说：“我手里有几个吊滑轮，要不试试这个行不行？”

    附近围过来的一些住户凑了过来挤在杨慧身边问东问西，杨慧时不时的回两句，很快就把人给打发走了，生怕去晚了，那边写字楼的东西就全都被别人给弄走了。

    等他们一走，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韩元正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以，我跟阿星上去看看，你们几个人在下面行吗？”

    “目前来说9栋附近应该还没有不长眼的人想着上来找我的事吧！”

    这话很装，但韩元正不得不承认，俞飞瑶说的是实话，毕竟在附近住户的认知当中，她可是有枪的。

    在场唯二的两个男人背着大包小包往楼上爬，俞飞瑶几个拖着车往阳台那边跑，没一会上面就扔了两条钢丝绳下来。

    当初买的时候都是挑的承重性能最好的买，这两条钢丝绳比一般的要粗不少，他俩上楼这么会，底下几个人已经把第一波要吊上去的木板给捆好了。

    几个人谁也没用过这个，具体能承重多少也不知道，所以并没有绑多少，用钢丝绳上面的锁扣将捆木板的绳子扣上，俞飞瑶朝上面喊了一声：“可以拉了。”

    一捆木板在几个人的视线中缓缓的被拉了上去，没一会绳子就再次被丢了下来。

    吊滑轮是以阳台上方的晾衣架做支撑，虽然有点费力，但拆卸还是方便，弄完18楼的，直接把东西拆下来去17，最后再去13楼。

    所有东西全都搞完，大家都累的够呛了。

    所有人里面，体质最差的那个不是年纪最小的韩莹，也不是从小活的无忧无虑的徐倩，而是宋欢！

    看着她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俞飞瑶态度强硬的想要把她给拉了起来：“现在不能歇，搜物资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在停下，你在家休息的时候，外面的物资只会越来越少，现在是舒服了，以后怎么办？”

    吃的东西倒是其次，俞飞瑶看过她的厨房，各种吃的还挺多的，原本就耐放，再加上现在极寒期，更不容易坏，区政还在发放救济粮，宋欢的粮食可以够她撑很久的。

    饮用水方面目前也不用担心，极寒期会时不时的下雪，天气太冷，雪落下来之后不会化掉，虽然可能有点不干净，但是烧开之后还是可以喝的。

    唯有木料，如果不趁着最开始多储存一点，后续会很难熬。

    上辈子，很多成功挺过了极寒初期的人就是死在了后面，没有办法取暖，随便一个小病就能带走一条人命。

    好不容易把宋欢骗回了国内，避免了客死他乡的结局，俞飞瑶希望她能一直活到天灾结束，虽然这可能是一种奢望。

    “我给你捏捏腿放松放松。”

    说着，直接上手给她捏捏胳膊捏捏腿。

    宋欢看着认认真真给她捏胳膊捶腿的闺蜜，一咬牙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走！继续干！”

    累死总比冻死好！

    匆匆吃了点东西，一群人拖着车再次出发，这次没有去上午去过的那栋写字楼，而是在俞飞瑶的建议下，往城郊的方向走了两公里。

    之前选择在这边住的时候，她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周围的商圈之类的，金湖小区往城郊两公里的地方就开始出现那种老式的几层高的厂房了。

    那种两三层的厂房或许现在都冻在冰层之下，但是超过五层的绝对在冰面之上，更别说一般的厂子都会配有行政楼，里面多多少少都能找到本厂生厂的产品。

    搞不搞木料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手里东西足够多，就能够以物换物。

    越往郊区走，居民房就越少，冰面上能看到的人都寥寥无几，极寒期刚刚到来，很多人还不能一下适应从零上二十度到零下三十度这近五十度的温差，绝大多数人都还在家里捂着。

    “我记得这边应该是有一个生产煤气灶的厂子，我一个朋友在里面当会计，听她说过这边还顺带生产那种新型的煤炉，可以烧木头取暖的那种。”

    一行人闷头赶到地方，杨慧才喘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因为家里没有用过那种炉子，她只在朋友那边见过一次照片，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伸手比划了两下。

    不过大家也不在乎能不能看懂就是，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烧木头取暖，那肯定就是个好炉子。

    “那这样，我看附近还在水面上的房子也不多，一人找一间，不论是不是生产炉子的，都还回到这边来集合交换一下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收集的东西，你们觉得呢？”

    俞飞瑶话音一落，宋欢就狂点头，比俞飞星还积极。

    其他人当然也没有意见，当即就分开，各自拖着小拖车往附近的楼房里走。

    俞飞瑶选的这一栋楼底下有几层看不太清，但是露在冰面上的有三层，天台外面的墙壁上挂了几个牌子，缺胳膊少腿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厂子。

    碎了一扇大窗户翻了进去，里面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墙壁都被水给泡的脱落了，找楼梯的时候她顺带往车间里面看了一眼。

    还真别说，这运气！

    进的第一个楼就是杨慧说的那间生厂煤气灶的公司，可惜里面的东西被水泡过又被冻过，基本上是只能卖废品了。

    不过找对地方就好。

    绕了半圈找到楼梯，俞飞瑶爬上了最上面一层，跟底下都是生厂车间不同，上面全是办公室之类的地方，一间一间的找过去，才在一间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地方找到了不少煤炉。

    跟她现在用的那种不同，这边生厂的全是那种比较小巧的炉子，中间可以烧柴火的炉灶是原型的，炉灶底下是空的，到时候方便掏灰，炉灶上面是个灶眼，不用的时候可以用盖子盖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出烟筒。

    除了功能没有她用的那个齐全，其他的并不差什么，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能拥有这样一只煤炉，那真的是能够把人羡慕死的。

    这栋楼能够清楚的看到刚才分开的地方，这会还没有人回去，所以她直接开始搜起了这一层的各个办公室，连搜了几间之后，找到了两只保温杯，俞飞瑶想了想，又从空间里面多拿了几只保温杯和暖水瓶出来，小心的装在袋子里，拎着下去放到了自己的小拖车上。

    这些东西，她并打算分享给其他几个人，之所以多拿了几个出来，就是想着带回去做二道贩子。

    天天这样出来找东西，就算像她这样上辈子安全度过了一整个极寒期的人都有点受不了，还是当二道贩子舒服。

    安置好东西，她也没想着跑回去，等到几个人都在那边集合，俞飞瑶才朝那边喊：“这边！有炉子。”

    冰面空旷，中间又没遮挡物，几个人听到喊声很快就拖着车过来了。

    “真的有？”

    “真有。”俞飞瑶点点头：“挺多的，一家分两个都还有多。”

    这回直接把小拖车往楼梯那边拖，到时候把东西拿下来后，直接就从那边砸开窗户就出去了，也省的再费这个劲绕半圈走回来。

    上了楼，把煤炉都弄出来一数，一共九只，四家人一家拿两只，多来的那一只直接分给了找到煤炉的人，所以俞飞瑶姐弟拿了三只。

    东西分完，几个人也没急着下去，各自交换了一下信息。

    除了韩莹和俞飞瑶之外，另外五人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附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都是那种生产汽车配件的厂子。

    现在连车都没有，要汽车配件有什么用！

    “我找的那栋楼里有不少乙醇。”

    韩莹原本说话声音就不大，这会温度又低，声音听上去像猫叫一样，要不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估计还真有点听不清她说的都是啥。

    “那咱就直奔莹莹说的那栋？”

    “走。”

    几个人飞快的下楼拖着车就打算往那边跑，才跑出去十来米，就看到另一个方向有一批人先一步进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