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几个一走,17楼18楼彻底安静了下来，韩元正那几个大老爷们平时话也不多，两层楼整天静悄悄的听不到响动。

    但宁城却热闹了起来！

    第一批撤离的人才走了半个月,原本就已经降过一次的救济粮再一次降了量，最开始的量能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吃饱,后面就变成了勉强饿不死,第三次减量直接变成了用救济粮吊着命。

    没几天小区里面就又死了一批人。

    一具具瘦的都脱了相的老人尸体被收尸队的人往外拉,9栋903也拉了两具尸体出去,这些尸体被拉到了专门改装出来的收尸车上，然后拖走。

    “为什么收尸队的人帮忙收走了尸体还要给粮食给他们啊？”

    站在楼下,韩莹看着一手交尸体一手交粮食的买卖有点不解。

    从宋欢她们走后,她爸爸就跟她说没事多跟着俞飞瑶玩,韩莹一开始不太愿意，因为她觉得俞飞瑶看着不太好且凶相处,话少而且经常面无表情看上有点凶凶的,但是几天相处下来，才发现原来这样的人反而更好相处。

    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她知道的都会解答，平时没事干也不会想着找话来说,双方各干各的互不干扰,这种相处模式异常轻松。

    “因为从有些方面来说,尸体也算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

    虽然尸体不算容燃物，需要其他的东西助燃,但在末世这种情况下，尸体丢进大燃炉里的确是可以烧起来的，死尸焚化时的热量可以作为供暖设备的热量来源。

    而且人的尸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其他的动物尸体并没有什么区别,把尸体埋在土下腐烂会滋养土壤中的微生物，受到滋养的微生物会反哺土壤。

    韩莹沉默的看着拖尸体的车越走越远，终于明白他爸爸为什么会不辞辛苦的把奶奶的遗体拖到柏山那么远的地方埋葬了。

    救济粮减量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愤愤不平，最终以第二次游行示威的失败而结束，但是整个城市的老人却在急速减少，每上交一具尸体就能换到五至十斤粮食。

    没几天市政就搞了一次人口普查。

    偏远的小村子是早在洪涝期就被放弃的，这次人口普查主要针对的就是市区和近郊，原本一千多万的人口，这次已经只剩下了五百多万。

    天灾一年多，人口减少了一半，这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因为在9栋，平时根本感觉不到人口的减少。

    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街道上每天都能看到收尸队拖着尸体来去匆匆，各区新建的焚化炉的大烟囱每天都在往外冒着浓烟。

    第一批人撤离的一个月，俞飞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午的时候，让吴杰召集9栋幸存的居民在已经搬空的7楼开了个会：“你们都没发现不对吗？”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救济粮的减少，让他们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再加上17楼的几个男人天天起早摸黑的出去找物资，直接带动了9栋所有的人，原先韩元正觉得没戏的小帮派，以另外一种方式组建了起来。

    整栋楼的人分成了几个小队伍，每天在17楼的带领下出去搜寻物资，个人找到的东西，自己可以留一半下来，剩下的一半拿出来带回9栋之后均分，这种分配方式还算公平，所以人都没有异议。

    也正是因为经常不在家，所以俞飞瑶说的什么不对劲，他们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韩莹在一边小声的说：“我发现有几个经常在楼下玩的孩子最近好像脸上长肉了。”

    她声音虽然小，但因为屋里还算安静，所以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众人一愣。

    被应书寒抱在怀里的康康吸溜了一下口水：“我发现他们身上都香香的，有肉肉的味道。”

    应书寒听的脸色大变：“你吃肉了？”

    韩莹或者康康随便一个人的话也许还不会让人多想，但两个人的话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反应快的一下就想到了吃人肉！

    9栋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团体，出去找物资的人不可能带着孩子，所以康康就跟楼里其他的小孩一起玩，而这些小孩又跟其他楼的孩子有来往，应书寒很怕自己的孩子吃了什么来路不明的肉，情急之下语气又急又凶声音超大。

    康康被凶了一下，大眼睛里一下就蓄满了泪水，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摇了摇头：“我没有吃，俞姑姑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真的好香。”

    姐弟两个偶尔会跟着大部队出去找物资，碰到应文康在楼道玩，她总会吓吓孩子，乱吃别人的东西会被坏蛋抓走，以后再也看不到爸爸和姑姑。

    妈妈已经不见了，康康不想再看不到爸爸和姑姑，所以牢牢记着俞姑姑说的话，就算被馋的口水直流，都没有拿过别人的肉干。

    应书寒听到儿子这么说不由松了口气，但是其他家长的脸色却一下就白了，会开了一半到这里就有点开不下去了，担心家里孩子吃了人肉，所有人都急匆匆的往家跑，找到孩子询问是否吃过别人给的肉。

    不幸中的万幸！

    其他楼的孩子虽然愿意分享肉干，但9栋的孩子们还没吃就被其他的家长发现了，肉干被收了回去，那些孩子后面也没有再带肉干出来过。

    再次回到7楼的会议室，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无比。

    原先没有人提出来这个事的时候，大家还没有注意到，但现在一旦有人提了出来，所有人略一回想，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对来。

    确实有些人最近脸上长了肉，这如果是在9栋还算正常，因为之前节衣缩食省了不少口粮下来，但放在原本就饿的皮包骨头的人身上，就很不正常了。

    “我们得把房子守好，现在他们吃的或许是尸体，但是如果尸体吃完了呢！”

    俞飞瑶想到吃人肉几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恶心想吐。

    她是见过尸体在大锅里煮的情形的。

    臭味中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时候外面已经很难找到什么调味料了，锅里只放了点海盐，还没彻底煮熟，一群快要饿疯了的人就开始分食。

    她被分到了一块小腿肉，当时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但看着锅里飘着的油花，再看看手里的肉，她直接吐了，手里的肉掉在地上，周围的人也不嫌脏，直接捡走就吃。

    半夜的时候，趁着饱餐一顿的人熟睡之际，俞飞瑶偷偷跑路了，不是怕自己忍不住吃人肉，而是怕那群人忍不住把她给吃了，吃人的人和正常的人注定是两个群体，无法相容，他们会病态的认为，不吃人的人心里肯定看不起他们，会有很多其他的想法，而在他们看来，解决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把那些不吃人的人变成同类，要么变成食物。

    “底下几层楼的窗户走廊全都封起来吧。”

    脑中冒出来以前见过的画面让俞飞瑶有点反胃。

    14楼的住户啧了一声：“怎么封？现在都没有材料，没办法封吧？”

    俞飞瑶想了想说：“直接去那些写字楼里砸墙弄砖块回来，还有木板什么的都可以拖回来糊墙，到时候在缝隙里面全都糊上雪，再烧了热水浇一下，就会冻的很瓷实。”

    “这么麻烦？直接在我们楼里砸不是承重的墙不行吗？”

    “你是不是傻啊？底下的房子在水里泡了一年，现在又这么冷的冻了两个月，墙体有多脆你不知道吗？你砸墙把其他的墙体砸裂了怎么办？整栋楼都得玩完。”

    “那收集物资就先停两天，先得把墙弄好，不然孩子在家我都觉得不安心。”

    人多力量大，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商量出来了一个流程。

    人分成三队，一队人负责敲墙，一队人负责把东西往回拉，一队人负责砌墙。

    每一队的人数都在十人以上，就算是遇到点什么情况也不至于一个人硬抗。

    9栋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其他楼的注意，但不论谁来问，明面上9栋都只说是为了安全，毕竟现在救济粮减量，外面已经开始到处抢了。

    可私底下，吴杰等人把小区里面出现吃死尸的事情告知了其他栋的，一夜之间门一个传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小区里面有人开始吃人肉了。

    并非是所有人都坚持不住，绝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有些人哪怕是去抢别人，都不会把视线放在尸体上，所有金湖小区的住户开始有意识的寻找是哪些人吃人。

    可整个小区24栋，基数太大，而且又漏了风声出去，连着找了两天，居然没有揪出来到底是哪些人在吃尸体。

    9栋的人敢爆出有人吃人的事，却不敢爆出来吃人的具体是哪些人，怕给这些人逼急了来个同归于尽。

    但9栋的底下几层却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装修完毕。

    一直到7层，所有能堵上的缺口全都堵了起来，怕楼梯间门里没有光，所以楼梯间门的窗户用的是冰块，这些冰都是住户们去后面的大湖上凿回来的，缝隙用水浇一下，就能跟窗框黏在一起，就算是砸也得费劲才能砸开。

    整栋楼有物资的出物资，没物资的出力气，最后由八楼原先经营门窗店的住户领头把底下几层住户的门拆下来改装了一下装在了楼梯间门里。

    一共四道门，中间门还用垂下来的帘子围了个小小的隔间门出来，晚上值班的人在里面点上个火盆，能最大限度的保暖，排班还是按照以前一样，一家出一个人，每晚两人值班。

    俞飞瑶不想受这个罪，也不想让弟弟受这个罪，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老办法，出一份口粮请尧哥他们帮忙代为值班。

    9栋忙的热火朝天，金湖小区其他的楼栋受9栋影响，也开始积极的准备自救。

    连着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基本每栋楼的底下几层都被用各种东西封上了。

    俞飞瑶没事干绕着小区走了几圈，对此非常满意。

    也就是很多东西都被冻在了冰下，大动作又不能搞，否则真的会给吴杰提建议，重新给金湖小区砌上高高的围墙，重新装上大门，把这边变成一个小型的幸存者营地。

    可惜天太冷了，这个想法对于普通人而言太难，注定无法实现。

    住在弄成铁桶一样的楼里，楼道里几道门，还有楼梯口的消防门再加上自家的大门，想要进来抢东西或者抢人，那真的是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可即便这样，9栋还是出事了。

    原先住在6楼，爹妈惨死在抢劫犯手里的女孩子许雯不见了。

    当初那几个抢劫犯上门抢劫，许雯的父母几乎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跟那几个抢劫犯拼命，后面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许雯，她带着家里的粮食搬到10楼跟别人同住。

    一开始人家确实对她不错，可救济粮第一次减量之后，那对儿女不在身边的中年夫妇就开始嫌弃她吃得多，俞飞瑶曾听宋欢她们说过，这小姑娘负责1002所有的家务，干得多吃得少，但即便这样，那对夫妻也不满意，极寒期之后更是一天只给许雯吃一顿。

    住在1001的一对小情侣看不过去，就邀请许雯去他们家住，可中年夫妻咬死了她带过去的粮食已经吃完了，最后还是吴杰带了几个楼里的汉子上门交涉一番，中年夫妻才给了几包压缩饼干把许雯给扫地出门。

    而许雯为了不拖累小情侣，几乎每天都跟着大部队出去找物资。

    而这两天小雯有点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而跟着一起不见的还有韩莹、应文康以及俞飞瑶的两条狗。

    附近的东西已经全都被搜集完了，前一天去的地方是尧哥发现的，郊区的一个厂，原本洪涝期的时候已经被水淹了，但是极寒期到来的前几天退水，那边又有一层露出了水面，整整一仓库都是工业酒精，怕别人听到风声过去抢，楼里的青壮年几乎全都出动去郊区运酒精回来。

    17楼的人几乎都知道俞飞瑶有一大一小两条狗，所以每次姐弟两个都出门，俞飞瑶就会把狗子寄养在17楼，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会出事。

    1702的窗户被打碎，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滴了不少血和衣服碎片，想都不用想，衣服肯定是包子撕咬下来的。

    入室抢劫的人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外面的墙。

    金湖小区窗户外的墙体设计的往外多出了一截，来人是攀着两边的墙进来的，穿的钉鞋，墙面上的脚印非常明显，一路延伸到18楼。

    俞飞瑶猜测是来人发现18楼进不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17楼。

    看着地上的狗毛，俞飞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