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运的分叉口

作品:《论如何改变人妖关系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还让我们和妖族继续误会下去吗?让罪魁祸首看到我们两族面和心不和就好了?”玉宇瞥了墨澜一眼,面无表情的阴阳怪气着。


    但她的阴阳怪气并没有落到实处。


    “我还以为你当了大师姐稳重了许多,”墨澜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开始回忆往昔,“现在看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都直白的让人脸疼。


    玉宇斜睨了他一眼,眸光闪烁,“那是因为这一代的师弟师妹们都很懂事,也很开明。”


    “不像某些人,明知道自己错了,还需要别人说才能去改过自新。”


    墨澜并不生气,他眉眼冷峻,充斥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严肃感,“那不是正说明了,一代一代在进步。你们这一代比我们强,这就够了。”


    他淡淡一笑,眉眼舒展开来,“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姑娘也成长起来了,变成了她最想成为的样子,大家都在进步,我出关的恰是时候。”


    不然,被落下就不好了。


    窗外的夕阳偷偷溜进房间,落下一角光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一片温暖。


    玉宇的黑瞳映澈着男人光辉照耀下严肃却温和的表情,她莞尔一笑,拿起面前的茶杯。


    她说,“那就谢谢师叔的吉言了。”


    墨澜眼角弯起,也举起手中茶杯,“共勉之。”


    两个茶杯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做了什么决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


    夜深了,本该是休息打坐的时间,偏偏秦疏影占据了这间客房唯一的床榻,其他人也只能席地而坐。


    林望舒打了个哈欠,给易观棋使了个眼色。


    易观棋目光闪烁,跟着林望舒的动作,两人来到门外。


    “秦疏影的事回去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大师姐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谁也没想到对方要说的是别的,一时间面面相觑,失笑。


    易观棋先开口,闷声道:“先说秦疏影吧,他的事目前更重要一些。”


    林望舒点点头,想起床榻上秦疏影的惨样有些气恼,“那家伙也真是的,若非南宫在场,他是不是要把竹简都送出去啊!”


    “已经送出去了,”易观棋默默纠正道,“算起来,我们出去之后,这玩意儿就已经是人家的囊中之物了。”


    “那不还有秦师叔那一关吗,”林望舒瘪瘪嘴,知道自家师叔不好惹,声音显得有几分心虚,“他未必会同意吧!”


    “秦师叔杠不过秦疏影的。”易观棋知道林望舒在想什么,提前打消了她的念头。


    作为好友,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秦疏影把保命的东西交给别人的,换一样别的至宝也可以啊,他们几个也不是没钱。


    可偏偏按南宫说的,那人已经把一片竹简做成扇子了。


    想要也要不回来了……


    林望舒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到时候再说吧,兴许还有点希望。”


    易观棋并未出声打破同伴不切实际的幻想,自秦疏影身受重伤,意外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就明白,没有什么比当下更重要。


    先着眼于眼前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明日事明日说。


    但,看着林望舒沮丧的神情,他还是默默的安慰道:“大师姐知道了,这事儿她会去同秦师叔周旋的,未必会打起来……”


    说到后面,易观棋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心虚,尤其是林望舒抬了头,一脸质疑的望着他。


    林望舒丧着脸,“未必吧,秦师叔看着仙风道骨的,一点都不好惹啊!”


    更何况他们是师父师伯师叔们其实都很宠着秦师叔的。


    易观棋也沉默了,他犹豫了一下,指指斜左侧的房间,压低声音,“那位师叔才是最小的,看着也不是很古板的样子,说不定他能劝劝秦师叔呢?”


    “你确定?”想起这位墨师叔刚刚冷峻坚毅的模样,林望舒打了个得瑟,“看着就很严肃的样子。”


    一看就是她这种喜欢吃喝作乐的人不能接触的。


    听她这么说,易观棋也蹲下身,挤在林望舒身边,回想刚刚那位师叔正经点模样,纳闷道:“那大师姐和他很熟悉的样子,这位师叔不是闭关了很久吗?”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望舒得意的笑了笑,她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四周,见无人这才小声道:“大师姐刚进师门那段时间,掌门师伯忙,都是这位师叔带着师姐练剑学习术法的。”


    “而且,到后来发现,大师姐更适合这位墨师叔的剑道,掌门就更心安理得的把大师姐放在墨师叔那儿交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这位墨师叔看着大师姐的眼神很欣慰。


    细心呵护的花长成了傲雪凌风的松柏,自然是很开心的。


    易观棋恍然大悟,不过他很快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他狐疑的抬高身子,咪起眼睛打量着林望舒,“说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八卦的。”


    “以前你分享的时候,我还没多想,这么老久之前的事情,你从哪儿听说的?”


    眼看着易观棋一副审讯犯人的模样,林望舒不屑的抬抬下巴,鼻子轻哼一声,“放心吧,都是正规渠道,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易观棋木着脸,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把林望舒盯得头皮发麻,她搓搓汗毛立起的手臂,举起手妥协了,“行吧行吧,我说还不行吗?”


    一边说着,林望舒一边凑到易观棋耳边,鬼鬼祟祟的,让易观棋脸一抽。


    他不着痕迹的侧过头,躲过林望舒呼出的热气,“说吧!”


    林望舒眨眨眼,全当没注意到易观棋的小动作,“这都是我师傅他喝醉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他说出来的。”


    易观棋:……??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是我怕我师傅那个不靠谱的醉死在琼酒里,好心去照顾。”


    “你知道一个酒鬼有多难照顾吗?”林望舒愤愤不平。


    林望舒极力为自己辩白,“而且,我就听了那么几次,后来就不听了。”


    你也知道不对啊……


    眼看着林望舒的表情越来越危险,易观棋果断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的,大师姐瞒着咱们什么事儿了。”


    “呵,”林望舒冷笑一声,决定以后的八卦不和这人分享了,她没好气的说道:“自从咱们和妖族被分开,大师姐就有些担心。”


    “尤其是后来她从秦疏影嘴里知道,妖族没事儿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只有你没看见罢了,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易观棋无视林望舒的踩踏,认真思考着,“那妖修里面有谁很特别吗?”


    “什么很特别?”


    易观棋脱口而出,“当然是大师——”


    他低着头话说到一半,手臂的肉被人硬生生拧了一圈,易观棋压下眼睛里的泪花,抬头,勉力保持着微笑,“不,什么都没有,大师姐你听错了。”


    林望舒也微笑着,“大师姐,你听错了。”


    “早点休息。”


    玉宇也不戳破他们的小心思,走到门前,刚要推门,她倏地回头,把刚放下心的两人吓了一跳,“如果有一天,你们知道亲近的人做错了,会选择反对他们吗?”


    闻言,林望舒原本吊儿郎当的脸上迅速充满严肃,她站起身,身板挺直,像一颗嫩生生的小白杨,“我会的,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就要纠正。无论是谁。”


    “哪怕拔刀相向?”


    “哪怕拔刀相向!”


    林望舒平静的说道。


    玉宇眼角勾起,欣慰的拍拍林望舒的头,“好。”


    玉宇又将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易观棋,无声的询问,那你呢?


    身边的同门都没有催促,易观棋却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低下头,沉默许久。


    不远处,楼下传来一阵喧嚣,热闹一阵又缓缓沉寂下去,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易观棋蓦地意识到,这里是笼心。


    一片由记忆组成的幻影。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时间的脚步,无论是生命还是力量。


    总有一天两天,眼前的人都会消散,不会为他的意愿所移动。


    易观棋抬起头,恰好一阵风穿廊越栏,走廊里的几盏油灯忽闪忽灭,暗黄色的光晕随风移动,时不时扫在玉宇和林望舒的脸上。


    一时间在易观棋目中,她们的脸模糊不清起来。


    他感到了一阵心慌。


    就在这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易观棋站起身拍了拍起皱的下摆,对上玉宇平和的视线,“我不知道,但我想和你们站在一起。”


    林望舒错愕的张开嘴,玉宇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喜。


    易观棋胸膛一阵巨颤,心脏砰砰砰直跳,成为寂静中最响亮的声音,他僵着脸,鬓角水滴落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足矣影响一生的决判。


    看着平时沉默不语的青年这样紧张,玉宇笑了,这还是个孩子呢!


    她拍了拍易观棋的肩膀,“想清楚就好。”


    说完了,玉宇也不看易观棋的表情,指节轻扣木门,走了进去。


    只留两人一阵沉默。


    易观棋额头抵住墙面,背对着林望舒,嗓音沙哑,“你知道师姐说的是什么吧。”


    林望舒斜靠在门边,摸了摸师姐触碰的地方,坦然道:“我早就知道了。错的就应改正,不该再犯,反倒是你,好好想想吧。”


    易观棋不答,声音中带着一丝抽噎之意,他反问,“那他们呢?”


    “南宫猜出来些,”林望舒顿了顿,安慰道:“疏影他什么都不知道。”


    易观棋沙哑着嗓子,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就好。做这种抉择太痛苦了。”


    “可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也是每一代弟子都要选择的。”


    林望舒遥遥离开,不冷不淡的声音留在走廊,虽小却震耳欲聋。


    很快,走廊里传来几颗雨滴下落的声响,声音不大,仿佛在被极力压制着。


    可到底还是太响了些,好在外面下雨了,很大,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遮掩了走廊里止不住的哭声。


    屋子里,墨澜走到窗边,轻轻叹息着,伸出修长的手掌,触碰到几丝湿润,“下雨了啊。”